《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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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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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觉感动,命他起来,“你跟建威二人,是我最忠心耿耿的手下。想当年初赴河内募兵,承业职不过骑校。但其耿直无私,屡忤我意。有一次清夫人受气离去,我遍寻不得,大发脾气,他却极力劝我振作,又要我勿逞儿女之态,而失大将风度。我一气之下,将他羁押起来,准备严惩!”

卢横不知我为何提及此事,况是初闻,不禁咋舌道:“司马将军也太大胆了!清夫人……”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小清如同天人,司马恭这话也触犯了她,竟可安然无恙,实是一件怪事。笑道:“清夫人之后返来,闻得此事,便劝我宽赦于他,我便勉强应了。初时我觉得司马恭此人太过迂腐,不懂变通。后来才渐渐感到,此人忠诚仗义,敢说敢为,乃不可多得的将才。于是我任偏将军时,他一直以长史身份督诸将,后我升迁虎骑校尉,他也迁为副手,直至如今!”

卢横叹道:“司马将军尝论主公用人之道,称若无当日追随主公赴河内,恐怕现下仍是白身。主公用人得当,各尽其才,末将等都是深感敬佩的!”

我笑着看他,“卢兄也是白身而起,不知现下还满意么?”

卢横正容,连连叩头。我忙搀起他,却叹了口气,“自杨速死后,我才痛感人才可贵。每念及他掩护两位夫人,战死洛阳城外,便如万箭穿心,痛不可当。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好兄弟,都是可依靠、可信赖的人。唉……”

卢横见我长吁短叹,皱了皱眉,轻声道:“主公莫非因高将军等反对西迁而不自安呢?”

我轻咦一声,惊异地看着他。他垂下头,用力捏拳,“主公待属下不薄,高敬犯过大错仍能任用,又被主公冒死救出洛阳,应该感恩图报才是。没想到此人会如此反对西迁,他的心中,必有私心杂念。主公应小心提防!”

我见卢横都这样说,更觉不安。再念及原先的想法,真是愚蠢得紧:这世界充满了险恶的斗争,你不去争取,必将被淘汰。我白手起家,所经所历还少么,怎会想到白白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呢?高敬若无事便好,若有事,我便有一千一万个杀他的理由,而且绝不能心慈手软。

咬咬牙,轻轻挥了挥手,“姑且观之。不过此事你不可再告诉任何人,若他真是诚心诚意为我霸业着想,倒是颜鹰以小人腹忖君子心了!”

卢横颔首称是,刚要告辞退出,又似记起什么,道:“末将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是有关高敬的吗?”

卢横脸现愧色,低声道:“正是。主公明鉴,此事我搁在肚里很多时候了,总觉不吐不快。但讥讽诬构之词,万不敢发!”

我点点头,卢横道:“高将军帐下几位僚属,其一名韶让,乃南阳人氏。我赴京畿之时曾与他有过交往。高敬以为长史,颇显亲重。但此人素敬主公,亦想借末将之力举荐麾下,但因末将怕因私废公,故而迟迟未曾开言。韶让言谈之中,常常流露出不满高敬的话语,令末将甚讶,便悄悄地打听了实情!”

我凝神细听。卢横沉吟回想片刻,道:“闻说三四月间,主公曾令高敬、许翼各领一军讨平四境。高敬战西北的一支羌人,连克四座村寨。但其放纵兵士大肆杀戮、劫掠,屠光羌人,还火焚其寨,片甲不留。直至许翼闻报规劝后方有所收敛。许将军顾念旧情,将所获民户军资、耕牛马匹分一半与之,以瞒过主公。高敬更将主公所赐悉分士卒,此事便再无他人知晓。韶让也是一次参加酒宴后,高敬大醉胡言中探知详情,他知此事重大,还秘密收买了原步兵营几名士卒,暗中证实,却果有此事!”

“什么?”我震惊万分,道:“这样的事他们竟然都瞒着我,可恨许翼也搀杂其中!他难道不知道,治军的首要是纪律吗?高敬弃军令于不顾,残杀无辜,放纵士兵劫掠,那我军跟流匪贼寇还有何区别?”

卢横跪倒道:“主公息怒!”

我亦知此事不能善了,强忍恨恼,半晌才道:“你先退下,此事不能再与任何人说起!”

卢横应命,退至房口,又回身禀道:“高将军亦有种种功劳,若能改悔,还请主公从轻发落!”

我正在气头上,闻言这才稍稍冷静了点,微微颔首。见他退出,这才想:高敬这个人当真阴冷得很!谁知道他甫一统兵,就敢违我军令,放纵军士劫掠、杀戮呢?士兵们得了好处,自然喜欢这样的将领。哼,他可就借此掌握自己的部队了!这人的心机,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高敬直至升任横野将军,都是我在朝廷一力推荐。我从来也没有因为他一两次错误而革他的职、杀他的头。可惜他屡屡让我失望。我应该早些知道的……又想到前次我升迁虎骑大将军,甲骑军争闹不休,连司马恭都深为失望。我处罚得仍嫌太轻,更何况还顾全他的面子,把鲍秉也拉下去垫背,早知如此,我才不会轻易罢手呢。暗暗下定决心,便急召司马恭入府。

听完这件事,司马恭露出凝重之色,道:“竟有此事?高敬跟我交情最深,又同是羽林虎豹骑。该不会一时糊涂,做对不起主公的事罢?更何况主公与之深恩大德,形同再造,他断不会背叛主公!”

我苦笑起来,“你的想法真是太简单了!除你我之外,他就是我军最大职衔的官员了。不知为什么,我很少派遣他单独出战,也不太愿意让他立功。主要是因为他此人太过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每次犯错,明知不能轻饶,仍是屡屡从轻发落。唉,恐怕也是我太纵容了,所以弄出这样的事情!”

司马恭一脸吃惊的神色。我摇头道:“你未觉察,说明你粗心大意。高敬奉承阿谀之词不比别人少,你们却听不出来,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而且他一意孤行,任谁都改不了他的初衷。就像在泥阳之战,若非他执意后出,我们焉能伤亡残重,以致连我都战死当场哩!”

司马恭仔细想了想,低声道:“末将记起一事,前次甲骑滋事邑中,与别军打闹争执,高敬的罪责不小,主公……”

我望了他一眼,立刻知道当时他淡淡带过此事,必是替高敬包庇。怒道:“你呀!就是改不了这种性子!是时你身为长史,怎地不知军律军纪之大呢?非要隐瞒不报。我也是很奇怪呢,若无长官飞扬跋扈,争权夺势,队伍怎会与别军争执短长?又怎会肆意为乱村邑?杨速从治甲骑,令行禁止,从无此类事情发生。而上趟一次我就斩押三十人!高敬在里头都干了些什么呢?”

司马恭伏地叩首,道:“末将失职!末将只考虑到应为高敬瞒住此事,否则主公追究起来,他又是重罪。其实那时末将私下狠狠骂了他一通,就是他因不满主公迟迟不加封赐,而欲争功的呢!”

我全身都寒了,忖道:我颜鹰……真是瞎了眼,竟然以此人为将为官,封赏超乎众人。他有智计,他有武勇,他有胆略,可是他没有为官当将最基本的资格!缓缓道:“这事你没跟任何人说起吗?”

司马恭见我面露杀机,颤声道:“主公请务必饶过高敬这一回!他虽是自作自受,但到底有功之臣哪!”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你没见到今天他一副要把我推翻下台,自立为王的劲头吗?他屡背我意,暗中阻挠西迁之举,许翼御兵西海,他也甚不乐意。此次又力陈运兵关中,取两都三河之地的策略,真是可笑之至!我以为他毫无私心,可是我看错了人。司马恭,你现在再也不能顾念什么旧情,我问你,如果高敬真的举兵反我,我们能控制住多少军队?”

司马恭殊非胆小之人,但闻此言亦是脸上色变。半晌方磕头道:“主公三思啊。高敬还未做过不利于主公的事情,若痛下杀着,岂不令士伍心寒?主公定要师出有名才是!”

我长叹了口气,道:“那好,你就别回去了,今晚睡在府里吧。小清已去密查高敬之事,所以我还要与你商讨商讨。你且去休息罢,军师那边,我自会派人禀明!”

司马恭见我如此决断,知道我的心意不可再改。躬身道:“末将但为主公所计,不敢三心二意。不过主公若欲加其罪,刑杀忠属,便请恕末将不敢从命!”

我火气冲上头颅,但多少被他耿直犯上的精神打动了一些,冷哼道:“你忠心耿耿,我焉能不知?放心,若他不是叛徒,我又怎会动他一根汗毛?想到泥阳之战、京畿之危,我几死数次,甚至失却兄弟,对他仁至义尽。他若果真恩将仇报,你说是我不明理,还是他不明理?!”

司马恭呆了一呆,终于跪倒,磕头流血,“末将死罪!若有人敢觊觎主公权位、性命,勿论何人,吾当亲手杀之!但若他本无恶意,还请主公只废去其职,留他一条生路罢!”

我缓缓点头,略有点悲哀地道:“他也是我的属下,我怎会轻率行事呢?你下去罢,等清夫人回来,我再找你商议!”

※※※※※※

当夜小清回来得很迟。她满脸肃杀之色,回到房里,先将身负的一条大草袋丢在地下。

解开绳结,竟然是个仆役打扮的男子,尚在昏迷之中。

我急声道:“这是谁?你把他绑来,是不是跟高敬有什么关系?”

小清关上门,眼中的怒焰已经不可抑制,“高敬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闻言一怔,心中顿时明白,她怕已晓得一些对高敬极为不利的消息了。暗暗感叹自己真是用人不明,合上双眼,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小清语出惊人,道:“原来高敬早跟张让等诸宦勾结,出卖夫君了。上次王越会宾楼之厄,实是那叛徒出首密告的结果!”

我猛然睁眼,不能置信地看着她,“什么!”心下一阵大乱:谁,高敬?竟然是他出首,害得我身困洛阳,害得王越弟子全军覆没吗……竟然是他?天哪,我从来也没往他的身上怀疑过!

那时我在会宾楼没坐多久,袁绍等纷至沓来,汉军三面围堵,纵火烧南北两壁,若不是会宾楼弟子死战,又得小清护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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