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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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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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恭脱口道:“将军安危,事关重大,决不可不慎啊!”

卢横从旁跪倒,沉声道:“请长史大人放心,卢横当紧随将军身侧,决不敢稍有懈怠。”

我点点头,宽慰道:“不过数日,我们就可以返回了。接令吧。”

司马恭想了一想,这才勉强领命。我又委派许翼等负责督修水渠、建造水轮。鲍秉负责村邑安全,一面在周遭铺设木栅工事、布置战格,以防有变。宋威、童猛仍是负责峄醴城防,以及城内道路、府库修葺。王巍、滕邝负责往羌地的运盐工作,最近倒非赐支族境,却是汉境内马贼不断,因此加派了好几百人的护送队伍。文案司马王据专管贩盐之事,这些日子许翼在河南购置的几艘大船也派上了用场,第一批粗盐秘密地销给了陈仓、武功以至长安附近的官商,当羌族的那一份利润送至边境以后,据说神海族、赐支族已立刻开始修路(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看来以后的运输、交易会更加方便。 

杨速、新儿却是要跟我一块儿去的。我计划我们化装成有钱人家,这样又有女眷、又有家将的,反倒容易隐蔽行踪。但兵马不能带得太多,只让杨速、卢横领五名骑兵,暗藏兵刃从旁护持。小清的责任自是重大,不过在她眼里,还不存在什么难题,除了我们彼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东西能让她“苦恼”的了。

由于右扶风境内仍在打仗,我决定还是从故道、太一山前往南山(今秦岭),再从上雒直趋卢氏、白马至洛阳。足足一个月,风餐露宿,其中的辛苦不必多说,好在途中有诸美相伴,还能时时听到新儿的笑声,这才无聊稍减。很不容易,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京师。

“是洛阳,是洛阳!”杨丝、孔露忘形地大叫起来,几乎要跳下车来狂奔过去。远远的,那一座灰色的庞大城池,在耀眼的日光下尽现,土壁斑驳,凹凸毕呈,城门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好在巡逻甲校还是以前的装束,颇让人有一种“人面桃花”的感触。

还未进城,先在城外一处驿站落脚。我和卢横在街面上闲逛着,看见酒肆,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来一坛好酒,三斤熟肉!”卢横拍着桌子叫道。

我问他,“你没来过京师?”

他不解我意,嗯了一声。我接口笑道:“怪不得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这里点菜要说‘来两壶好酒,几个好菜’,懂吗?”

因为时时跟他开玩笑,卢横深知我的用意。笑起来道:“多谢将军指点。”

“还没改!从现在起,不准再叫我将军,要叫老爷。你想我们都被抓起来呀?”

“末将失口,请……老爷莫怪。”

“啧啧,又来了,什么‘末将’?要自称属下,懂吗?”

“属下明白。”

“好,算我没白教你。以后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露出外地口音,以免遭人猜疑。”我望着他高兴的样子,心道:以前没跟我在一起,卢横会是现在这样吗?肯定天天酷着冷脸,一副杀手的样子。嘻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喝了片刻,我转头望望,见旁边正有个模样卑弱的中年汉子在细细品着酒,那杯子极小,他一杯酒却能舔上半天,看得都叫人流口水。

我低低朝卢横吩咐了几句,他点点头,走到那人面前,躬下身子道:“这位大哥,我家老爷有点事情,想跟阁下聊聊。今天的酒资,我们替您付了。”

那人狐疑地朝我看来,似乎觉得我面生一般,强堆起笑颜,“老爷,小的好像没欠过您的钱吧。”

我会意地笑起来,“没有没有,在下只是觉得兄台一个人这样喝闷酒,不如一起坐坐,我刚从外乡回来,想找个人聊聊天,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卢横,给这位仁兄拿一坛好酒。”

卢横躬身应允,伸手做请。那人一愣,突地卑谦地笑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急急地跑过来在下首坐下。

“敢问你尊姓大名啊?”我见他的样子,虽仍和气,心里却甚感讨厌,所以连谦称也免去了大半。

那人不以为忤,笑眯眯地道:“小的姓陆,叫陆浑,是河南县人。大老爷请小的喝酒,却不知想聊些什么呢?”

我先敬酒三杯,把他灌得半晕,这才细细问起现在京师的诸种状况。听说黄巾余党黑山张牛角等又在冀、豫等州造乱,有三十余支贼军打着黄巾旗号四下寇钞,为近来最大的事情。另外,车骑将军皇甫嵩因诏讨边章、韩遂不利,又因张让、赵忠挟私怨奏称其连战无功,所费众多。于七月征还后即诏收左车骑将军印绶,削户六千,更封都乡侯,二千户。

张让、赵忠专横跋扈,倒是一点儿都没变。听说他们在西园里监造万金堂,所费万万计,又在河间大肆购买田宅,建造坞堡豪院,弄得京师四周鸡犬不宁。

至于别的,都还是小事。五月间太尉邓盛免,太仆张延为太尉,而此时皇甫嵩解甲回京,何进便立时保举了司空张温作征西大将,听说这两天就要传诏了,还有我的老岳父杨赐,据称病得不轻,唉,恐怕以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这次就叫丝儿暂且留段日子罢。 

傍晚,一行终于混入城中。来到杨府,着卢横手拿拜帖,转呈少主人杨彪。等了很长时间,待杨丝终于有些失态,道:“爹爹难道不想再见丝儿了么?”

“怎么可能。”我安慰着她,“你兄长一定还没看到我们的拜贴,司徒府上,有很多公事呢,再等会儿吧。”

杨速道:“会不会府内有人向外透露了消息……”

我语气一沉道:“别瞎说,若是连自家人也信不过,怎么能在乱世之中立足!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杨速连忙垂手称是。这当儿,便见杨彪带总管杨沣等急匆匆地赶了出来,我抬起头,将戴的大沿帽儿轻轻一揭,他便吃惊又欢喜地叫了起来,“将军!”

我笑着轻轻摇头,伸指作嘘声状,他连忙命人开了两旁侧门,放车马进去。杨丝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大车开进,便掀帘轻唤道:“兄长!”眼圈立时一红。

杨彪紧拉住我的手进去,先命下人关了府门,这才颤声道:“爹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一晃数月,真是恍若隔世啊。”

我情绪升燃,道:“岳丈大人身体还好吗,小子终日无不思忖,总想回来看看。虽然西征之前我已先行向岳丈说明,但到底也应该和丝儿在岳丈膝下尽孝才是。”

杨彪叹了一声,连连摇头,“父亲终是劳累过度,身体又虚,终于积出病来。这几日来更是厉害,我还没敢把丝儿回来的消息跟他说。”

“大兄也不必担忧了,这次来,我还有些要事,所以杨丝她可以在家多住些日子,陪陪岳丈的。想来儿女在旁,岳丈大人一定会好起来。”

杨彪缓缓颔首。我驻足回首道:“杨速、卢横,你们先将清儿、露儿、新儿送回房休息,我拜会了岳丈再来和你们商议。”

两人躬身而去,我望着他们的背影介绍道:“这两个都是我的好兄弟,一曰杨速,一曰卢横。”

杨彪嗯了一声,道:“真是良将手下无弱兵。颜兄。我们这就去罢。”

杨赐正歪在榻边,和丝儿说话,屋里还有杨赐夫人,一脸的泪痕。我和杨彪站在廊下,正见丝儿抹着泪,连连道:“爹爹,你要保重。女儿不孝,没能照顾好爹爹……”

杨赐咳嗽起来,杨丝将瓦盆端到父亲面前,静候他吐了痰,这才轻轻替他捶了捶背,隔了片刻,她泣声稍止,叹了口气道:“丝儿自嫁了颜郎,这才发觉他的思虑预见,远胜常辈。爹爹还记不记得那时他说过的话?若是爹爹和丝儿一同去峄醴居住,女儿就可以朝夕侍奉,不离爹爹左右了。”

杨夫人叹道:“傻孩子,你哪里知道你爹爹的心思。”

丝儿道:“娘亲,孩儿以为,你们都该听听女儿的话,早点离开洛阳。爹爹终日为国事奔忙,难道到现在还不够吗?”

杨赐喘了一口气,微笑着道:“孩儿能回来看看,为父就很高兴了。为父虽也有去职归隐之念,然我杨家世受朝廷恩泽,于此危难之时,岂能去之不顾?老夫老矣,只有彪儿和你是我挂心不下的。现在一切都好,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快,请你的相公来吧。”

丝儿娇声道:“爹——”刚刚起身,忽地看到我与杨彪正笑吟吟地看着呢。嘤咛一声,投入母亲的怀里。羞得抬不起头来。

我赶忙走进屋里,跪倒道:“小子参见岳父、岳母大人。”

杨夫人喜极而泣道:“快起来,快起来。”

我望向杨赐,只见他轻声道:“回来就好。来,都坐下。”

我称过谢,长跪于两老面前,杨赐望了望我,道:“老夫阅人无数,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有才、有德的年轻人。丝儿嫁给你,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杨家的福气。现在彪儿也在,有几句话我忍了很久,还是要讲出来……”

我见他喘息不止,劝道:“岳丈还是休息一下再说罢。”

杨赐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指着我道:“贤婿所料,没有半点差池。内政衰败,朝廷已到了穷途末路之境,看来决难再维系下去了。”重重咳了几声,叹息起来,“我汉家天下几百年,却让老夫看到了这样的局面,悲夫!”

众人都无言以对。杨赐老泪纵横,微微定了定神,转头道:“丝儿,我跟你娘都已到暮年,你兄长又呆在家里,以后你们切莫再回来。洛阳是是非之处……离得越远越好。”

杨丝泣道:“爹,我们是劝你走啊。”

杨赐摇了摇头,“天命若此,老夫活不了多久了。”

众人一齐跪倒。我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望着这个我名义上的长辈,突然有些悲怆凄凉的心情涌上心头。唉,叶落知秋,又是快扬絮飘雪的日子了。

在杨府一下就住了三天。丝儿与父母、兄长似有说不完的话语,临别走的时刻,还恋恋不舍,一步一泪的样子。杨赐拖着病体起来,送女儿、女婿出门,再三关照以后不要轻易到洛阳来。老夫人在一旁亦是伤心,哭得泪人一般。出了门,我命卢横持我拜帖亲往荀府通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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