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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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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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速奋声道:“大丈夫当效力沙场,战死以荣!五百军虽少,但足以抵挡贼军一天。只要我军能克入敌害,歼其精锐,我一人虽死亦无憾矣!”

司马恭叹道:“杨司马临危有节,司马恭未所闻也。将军,请将军把我也派在城上,我要与杨司马同进退、共存亡!”

杨速连叫不可,我摇头道:“司马长史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这个差使你争不得。好啦,你跟杨兄、鲍秉、高敬、卢横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

众人不知何事,围坐在我身边。我皱着眉道:“你们几个,跟我同生共死,最是知心。现在我有些肺腑之言,想跟大伙儿议论议论。”

司马恭道:“将军有什么话就请说罢。我等都惟将军马首是瞻。”

众人也齐声称是。我看了杨速一眼,道:“今儿和杨兄谈论了些事情……我也想了很久了,不得不这样说。尔等恐怕都有同感,这汉室不会再存在多久啦!如果这是亡国的预言,那我大胆地说一句,恐怕几年的工夫,汉朝再不是汉朝,而是英雄并起、群雄逐鹿的时代,一如高祖初时。”

众人眼神皆是一震。高敬小心翼翼地道:“深谢大人看重,讲出这样的话来。我等诚惶诚恐,无论有何安排,都会尽力去做。”

杨速道:“兄长有什么心事吧?如能代为分忧,就说出来。”

我见他们几个,都是一脸肃容,没有一个眼神迷离躲闪。道:“我在京中之事,想必大家也都有耳闻。朝政昏乱,群臣争权,宦官专政,刘家安能不败乎?我在朝中之位,总也是个正卿,然而排挤忧讥之言,不绝于耳。兵戎劫杀之难,时时迫近。想来想去,这样总也不是个道理。惟一的方法,就是隐世遁居,不理尘事,但又恐这般所为,无异于引颈就戮。不过现在却有一个好机会,大家若努力去争,前途大有希望啊!”

司马恭等似有所悟,高敬眼神一凛,小心地道:“将军难道要趁此战之机,逃出汉境,从此不再回来?”

我深深点头,众人又是一惊。隔了半晌,司马恭哈地笑道:“将军看透了世情丑态,恐怕比我等都要豁达十倍呢。看来司马恭处处都得服你,连识见运道,都不及将军万一。”

杨速皱眉道:“兄长做什么,小弟生死都跟随左右!不过新儿他们……”

我笑道:“此事早有安排,你就放心好了。我也不会说避入境外,总得在汉邦之内,寻个安生所在,既可怡然得天伦之乐,又可不时伸出利爪,馋涎问鼎。志向大小,全看各人,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虽都颇觉惊诧,但皆愿如此。当下展开地图,细细讨论了战役和行军方案,众人全票通过。值此前狼后虎拦路索食之际,难得有一次这样的聚会,令人感触良多。

我站起身来,舒畅地呼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胸臆大开,此后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我就是我,我就是颜鹰,我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鲍秉,把左浑那千余人马拨给杨速,好吗。他的人手着实少了些,如果前军打得不顺手,那渝麋城的压力必然大大加剧。那时候……我们的处境就很不妙了。”

鲍秉见我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话,忙跪倒道:“末将遵令!”

杨速还待推辞,我拍了拍他,语重心长地道:“这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性命是第一要紧的。连命都丢了,还能再干什么大事?你记着,守到不能守时就退,千万不要逞英雄。我会亲自留下殿后,等你归来。”

杨速虎目一红,慨然道:“兄长只管放心,杨速这条命,还不至于那么容易丢。大谋未成,若有一个敌军进城,你拿我是问好了!”

探马陆续回来,已是戌时三刻。据报午后贼势稍动,酋牌已近渝麋,前锋两路,各一万人。而大军由韩遂、边章为中路,辎重粮草殿后。

我命令依计行事。各部不得被人看出破绽,大军化整为零,以夜幕掩护,分头向西北郊酽水开进。司马恭暂代行大将重任,几名得力手下分统诸部,以加强计划实行的安全性。 

小清也巡察回来,告诉我韩遂军的两部北宫伯玉、李文侯安屯番须口,坐镇指挥。现在敌军听说要跟“羌寇之首”颜鹰打仗,都不敢不予以小心。特别是李文侯失利泥阳城,虽后来指挥大军,连屠泥阳、漆垣两城,也挽回不了面子,所以近来被降了职,贬为“镇军大将军”。韩遂、边章自封为将军,由来已久,不过姓李的那么恬不知耻,倒还让我看了一次新鲜。

小清说吉尔胡回去虽大力宣传渝麋空虚,但也口不择言地大谈我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宛如神祗,在羌族军士中造成了空前轰动。羌军以我从未败阵,而愈加恐惧,据称北宫伯玉这次很不容易才说服韩遂等出战渝麋,而前锋巴兹、鄂特鲁乃羌氐著名猛将,俱有万夫不当之勇,可见其对我忌之之深。 

告别杨速,小清送我到了城外。我奇怪地问道:“你还没跟他说吧?看他样子,似乎不知道你也要留下来呢。”

小清笑道:“到时候让他吃一惊罢——你不觉得,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大对劲吗?看来我回去的时候还得把面具戴上,否则可能脸上都要被看出一个洞来。”

我顿明其意,回首往城头上密密匝匝站着观望的士卒望了一眼,失笑道:“清儿的魅力是不容抗拒的,别说大敌当前,就是生死一搏之役,也只需轻露笑靥,保管一切都迎刃而解。”

小清咬着下唇捶了我一拳,嗔道:“人家说真的,你却还要调笑。难道就人家能抛头露面,而丝儿、露儿她们只能在家养着吗?”

我“嘿嘿”地笑起来,“好清儿,这是不能比的。你又不是古代女子,对你没有这样的要求。若是你想换换口味,那下次打仗我派你留在家做针线,让丝儿、露儿都陪我杀敌。”

小清着恼道:“谁说要她们杀敌了,你明明想赶我走嘛。”见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轻嗔薄怨白了一眼,“好啦好啦,再说下去肯定又是人家的不是了。你这坏蛋,今天不在我身边,可千万要小心一点!”

众目睽睽,我实在不便吻她。只得握住她的手,深深凝视着她的眸子,“别说了,你的心我还会不晓得吗?我答应过你一定不会死,我就一定会做到。你也要关照些自己,别像上次在南郑一样,弄出那么重的伤来。还有,如果顶不下去了,你就立刻命令部队转移,决不要死守城池,特别是杨速,千万把他弄出来。走之前,派人把告示在各处张贴,料想韩遂他们决不敢对百姓妄动。”

小清轻轻把手抽了出来,道:“我知道啦,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我笑道:“夫人没有命令,小子怎敢擅离呢?”见她作势要恼,轻提马缰,一边跑一边大喊,“别忘了,不要蛮干,特别是杨速那小子……”

赶至棘里亭,鲍秉、高敬等已等候多时。此地距酽河不足十里。而此战思路,就是要在敌军经过以后,出兵击其粮草、辎重,绝其归路,再俟敌匆忙回援时,以新阵重挫之。

我看了看四周,有一条极矮的天然丘陵,横贯东西。大军已布置得妥妥帖帖。我点点头,问起敌军动向,高敬道:“酽河西向,有一险地兕邑,韩遂分兵四路占其高处,现收阵直插渝麋,气势已颇为凌厉。”

我“哈”的一声,道:“他料想那处有伏,却不想我们敢于在此平原之处击之。嘿嘿,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这小子对我来说,简直是白痴一个。”

高敬恭敬地请教了“白痴”的含义,笑道:“将军之言甚妙,白痴韩遂,已绝难再逃,我等此仗必胜了。” 

风声,愈来愈大。望着天边半笼的晓月与孤零零的几颗凄星,只觉得心思异样起来。抚摸着身下那头皇帝“御赐神驹”的鬃毛,那种触手温暖细腻的感觉,令人心痒痒地只想杀人。高敬已整好甲马,以备随时出战。司马恭却在反复巡视新阵,以期达到完美的效果。

第一批探马来报,风声里已传来隐隐的马嘶与大军前进的噪杂声。敌军锋部直压渝麋,快得超乎想像。刹那间,我开始为杨速、清儿担忧起来了,虽知道他们已有防备,却仍担心他们抵挡不住众多敌人的反复冲击。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探马回来了,却始终没有韩遂的消息。我有点不祥的预感,毛骨开始寒渗渗的发凉,仿佛敌人早已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正悄然掩杀向这里,那种血肉横飞,甲绽骨裂的场面,让人生出无穷无尽的恐惧与烦恼。我的心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甚至似乎听见杨速在渝麋城头惨呼的声音。我传令再探,不断地解开盔带,再系上,以掩饰心中的慌乱。

转眼便是寅时。司马恭等早已围拢在我身边,静候指示。而身边的士兵们,也都用期待迷惑的眼神望着我们。此刻,绝对不能乱了阵脚。我摊开地图,一遍一遍地探询着敌军可能的动向。但据地图和探马报告,这条路线应该是韩遂等惟一可行的道路了,如果走其他的路,最少要多花上两天的时间。

我是将军,韩遂也是。他知道他人多,我人少。他如果猜到我会设个口袋,就必然知道我不能跟他耗着。渝麋一失,他可以好整以暇地转过矛头来打我,而我失却依凭,必定一败涂地。他的前锋在打渝麋,他在等我援救!

可是,我不能去援救。无论如何,这里背负的已不是一条两条性命,而是全军将士七千多人的性命哪!回援的结果,必定是暴露出我军主力的方位,而敌众我寡,胜负明了之极。我呆望着天际墨黑的霞云,如坐针毡,还不得不忍受着良心上的巨大责备,强作冷峻。我也要等,我一定得等。

寅时初刻,二刻……如果天亮了,那我的一切都会在那无情的白昼之下无所遁形,所有的计划也必会立即泡汤。韩遂这狗杂种!

第十一批探马驰来,迎面是一张气促而兴奋的娃娃脸,“禀大人,禀大人!敌人——敌人来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尽量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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