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汉末浮生记- 第15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肃容道:“请起。吉尔统领今天来,是代表韩遂将军呢,还是北宫伯玉大人?”

吉尔胡凛然沉声道:“我是代表韩遂将军来的。这里有将军的信笺,请校尉过目。”

一旁的小校连忙接过文书,双手跪呈上来。我见信皮上写着“汉虎骑校尉颜鹰大人亲启”,嘿嘿一笑,拆了开来。

只见上面写道:“猛禽兄:盖闻仁者不忘君以徇私,孝者不背亲以邀利,志士不探乱以徼幸,智者不诡道以自危。足下大君,昔蹈国难,而蹇硕进谗,责以羌首之讥。后蒙钦典,而群丑妄言,讽以凉寇之诬。悲夫。故以君戎羌边鄙,造幸小民,威震畿辅,而陋者无不切齿也。遂愍其危境,乐其相逢,智者深识,独或宜然。今汉室危倾,失命乏天,君府糜乱,道路骨枯,而天下分崩在即。以君雄杰,当抚剑顾眄,纵横捭阖,安能北面庸主,贪暂安之势乎?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而弃三分功业,利剑已揣其喉,方发悔毒之叹者,机失而谋乖也。将军金城豪族,西羌一脉,当幡然回头,移兵东向,兄等叩迎城下,俯首为谋,成百世之业也!阁下当兴,足有三辅、凉州之地,宝器北向称制。事若不成,亦可退牧并凉,观天下形势,俟时事之交通,大可御也。请速定夺。金城文约顿首顿首。”

我看完信,不禁触到心中隐藏已久的痛处,长叹一声,递与司马恭。吉尔胡见状,忙不失时机地道:“校尉大人与韩将军同乡,先举义兵、杀大豪、破州郡,立有盛名。而韩将军素来钦慕大人,更著氐、羌共戴,因此兴兵。校尉大人既为汉邦不容,还不如投奔我军,共同建立大业。”

我不置可否地一哂,左浑已憋不住地跳起来,“胡言乱语!你这草寇,竟敢在虎骑校尉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要不念你乃是使者,早就把你斩杀了。”

吉尔胡斜着眼看他,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乃韩遂将军的使者,赐支族统领,最厉害的勇士!你想杀我,还要问问自己,能不能杀得了我。”

左浑大怒,问我道:“大人,羌贼鼠辈,如此张狂,怎能留在世上?大人若不想背叛朝廷,就应立斩此贼,悬首营辕,一消叛贼气焰。”

我容色不动道:“左大人稍安毋躁。他说什么话,都代表不了他自己,而是彼方军帅之意。你如此激动,又怎能冷静地考虑问题?还是坐下吧,免得让人嘲笑你涵养不够。”

左浑脸色涨得通红,强自克制着缓缓坐下。吉尔胡“嘿”然一乐,不再挑衅,“校尉大人,请你回话。”

我哈哈一笑,道:“如果不急的话,请斡提克到驿馆歇息几日。还容我好好想想。事关重大,不能不让我和部下们都统一意见啊。”

吉尔胡怔了怔,道:“韩将军倒是很急,但既然校尉那么说,我就答应了吧。赐支人说话直来直去,还请各位多多谅解。”拜伏在地。我立刻传军卒把他接到驿馆,吩咐善加关照、不得怠慢。

司马恭将信又转呈回来,道:“将军,韩遂巧言如簧,要吾降他,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众人见我微笑,齐道:“末将等皆愿为大人而死!”

我心道:你们以为我想投降?妈的,老子想都没想过。不过这韩遂的确能做文章,不然怎能在三国史上占据一席之地呢。此时不若利用这个机会,摆出摇尾乞怜的架势,再俟机咬他几下,饱饱口福。至于如何行事呢,倒是需要周密安排一下。

我道:“各位请起,我颜某是什么人,一封劝降信就能说动了吗?不过此事更须详酌,才不致落入前后受敌的险地,让我再考虑考虑罢。司马恭、卢横,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左浑还想再说什么,但我假装没看到他的示意,终于悻悻地退了出去。待众人走后,司马恭道:“将军,左大人的话,说得也挺对呀,为什么不听他讲完?”

我冷哼道:“这家伙真是不识时务!司马恭,我倒问你,这汉朝能不能长久下去?”

司马恭先是吃惊地和卢横对视了一眼,这才抱拳道:“我不明白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下愚鲁,还请将军指点。”

我背负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这还要说嘛!开口闭口‘朝廷朝廷’,朝廷是他爹还是他娘?皇帝昏庸已极,天下将有大变,还要不知死活地往朝廷身上靠,真比蠢人还蠢,愚人还愚!我再也不想听他的说辞,我早说过,朝廷只是利用我们打仗,我们只是利用朝廷升官捞银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司马恭,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你说说,我这么办对不对?”

司马恭震惊地品味着我的话,突然跪下道:“请将军慎重。现在皇甫嵩大军虎视于后,而渝麋令左浑似有不恭之举,情势大危。将军与这羌族使者之事,恐怕隔墙有耳,待传到别人之处,大人的身家性命,恐怕……”

我皱眉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事我也有考虑。卢横,你秘密点派亲随,分别埋伏四门,左浑敢有动静,立刻拿来报我!”

卢横凛然称是,大踏步而去。我扶起司马恭,道:“乱世之乱,在乎于此矣。司马恭啊,你跟着我也不少日子了,从初出京赴河内募兵,就一直忠心耿耿,虽然我们也有过小小摩擦,但反倒增进了彼此情谊。我只要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铁了心跟随于我?”

司马恭奋声道:“将军放心,我司马恭生死都在颜家,决不敢有二心!”

是日夜三更,都衙府西院。

有人在轻轻敲门,终于将我惊醒。我知道定是卢横或其手下亲卫,否则没人那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吵我美梦。

“谁?”

“末将卢横,有紧要事情禀报将军!”

我赶忙摸黑穿起衣服,又点燃蜡烛,“快点进来,是不是城外有所发现?”。

卢横推门而人,将一封黑漆密封的信笺递了过来。我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气炸了肺,却真的是那左浑的告密书信,极尽诽谤诬蔑之言,还大肆宣扬朝廷恩德,大赞皇甫嵩乃世之名臣,而我颜鹰不过是个“小贼”而已。

我缓缓将书笺捏成一团。心想:你不仁,莫怪我不义了。原来这姓左的跟皇甫嵩一样,甚至矫揉造作的功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条昏帝的走狗!沉吟片刻,咬牙道:“传令,点齐城中戍守,把左浑和他的一千手下,统统抓起来,若有人胆敢顽抗,格杀勿论!”

卢横神色一凛,脸上杀机顿现,谨礼而去。我睡意尽消,吩咐叫醒长史,让他夤夜赶到都衙。推门一望,外面是黑漆漆毫无声息的暗夜,不禁联想到自己从前那种种遭受的危险,身上一冷,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司马恭迅速地来到衙府,看来他倒更像是整晚未睡,脸色不太好,径自大步流星地奔进来。“将军,此时动手,恐怕于时机不合吧!再说左浑乃是朝廷官员,没有定罪便私自抓人,必被其害呀!”

我焦躁地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你看看,这是左浑秘密报知皇甫嵩的信函。他把我往绝路上推,难道还要我坐以待毙不成?”

司马恭接过信,展开来一看,顿时默默无言。良久,他叹了一声,“唉,看来此次讨贼,能得保性命,就是上上之选啦。现在前后有敌,皇甫嵩名为督战,实是在等我们被韩遂、边章消灭,好坐收渔利。”

我点头道:“正是。老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这狗官羁押在大牢里,免得节外生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来。依照左浑的信上来看,恐怕和皇甫嵩的联系不只是这一次了。”顿了顿,不由得加重语气,“若是仔细想想,哼,只怕他本来就是皇甫嵩派来监视我们的。皇甫嵩这么痛恨我,我从来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现在倒忽然有些明白了。他虽不敢造反当皇帝,也必定清楚汉家的天下不会长久了,这个人城府之深,令人生畏呀。”

司马恭眼光一震,半晌才道:“将军的意思?”

“皇甫嵩功高震主,自然遭何进等忌恨。朝中权势纷争由来已久,而他既不见悦于重权贵胄,又被张让、赵忠等宦官所切齿,安能不寻思一条明哲保身之路?前段时间我老是想,皇甫嵩这样斗法,也该知道我的手段。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何况人。我颜鹰能混到今天这种局面,决非朝夕之功,其中搀杂着多少艰难啊?我能够屡胜强敌,又在京畿要冲、朝廷之上杀开一条血路,亦可见我决不是好欺的角色。皇甫嵩处处与我为敌,临战之前,居然还要关押我,这难道真是他的本意?于戡乱关头,又怎会如此不明事理,故意迫得军前不和,将帅睚眦之恨呢?他若是这样的人,又怎能平定黄巾大乱,立下赫赫战功?”

司马恭抬头道:“将军莫非是说他另有图谋?”

“你能想到这一点,也不容易了。”我无可奈何地想,若是荀攸在此,怎会让我对牛弹琴。“我猜直到今天为止,我们仍在他的彀中!他屡屡阻止我出京。现在我出来了,他又想以将令押我回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司马恭看着我愈变愈严肃的脸,没敢答话。我心里朦朦胧胧地有个念头,暗道:他身边也是危机四伏。宦官、大将军、满朝妒嫉眼红的官僚……他不可能讨好阉人,因为他的一家都饱受其害;他不可能投靠大将军,何进这家伙罩不住任何人,只会拼命捞他自己的银子、权势;他更不可能指望皇帝,汉灵昏庸,天下闻名。那么说他若再节节攀上,频踩高枝,必定最终落得梁冀、窦宪一般的下场。翻读史书,有多少人正是因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丧家毁己,为人嗟叹。以此来看皇甫嵩,又怎会如是拙劣,演出这样夸张,以致无人不晓的一幕丑剧呢?

从那次袁府盛宴到今天,皇甫嵩从来就没给过我好脸。他一心要把我从将位上拉下来。难道是因为我胜得太多,怕风头盖过了他吗?不是。是因为我屈膝宦官,他不耻与我同列吗?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原因我有自己的主张,我早放言出去,委以军任,定能击败北宫伯玉。而皇甫嵩镇三辅,讨羌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