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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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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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厅外园中,东门俚匆匆地奔到阶前,俯身跪禀:

“少府丞苏大人来了,依制典制的将军衣甲也到了。”

我点点头,忙往府外迎接。问起这苏大人,东门俚道:

“因是张让远襟,刚由谏议大夫调任是职,府卿尤是器重。”

我恍然大悟。待见了面,却果是某日于张让府门前见过的正排队送礼的名叫苏远的家伙,殷勤地客气了一番,见他连连拱手道:“却未想颜大人府上如此清贫,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嘛。”

我嘿嘿一笑,忙请入厅堂。苏远笑道:“怎敢劳颜大人招呼?在下此来,是受圣上之托,赐舆服一件,骑甲一套,另加赐武冠一顶,以示隆宠。”

我忙谢恩,苏远微笑道:“虽是陛下口谕,却比之圣旨更显亲近。拜颜大人为校尉,乃张大人请求圣上御准的,大人也命我顺同将前次天子所赐歌舞姬、金珠带来了,请颜大人清点。”

礼物被一一呈上。我见那十名俱有美色的姑娘齐齐在厅外叩拜,不知心里涌起了什么滋味。名义上像是皇帝赐的,实际张让早就打好了主意,想自个儿用来收买人心呢。我又不是笨蛋,岂会不明白他的用意呢?称谢道:“张大人对我的恩典,卑职真是感激得紧。”

苏远拈须点头,笑道:“颜大人从将军府掾将升任校尉,统点羽林千人,可是大大的实差。听说皇甫将军已至宫中受命,明日圣上要亲为大人颁爵呢。”

宫中、将军府、常侍府的消息已陆续传到,反倒让我发了愁。袁隗、谏议大夫刘陶等人,一直对何进借出征西凉的事情大做文章,且竭力制止我接受任遣。到了现在,更是听说光禄勋弘农邓盛纠集光禄大夫许相、御史中丞萧瑗、太仆张延、卫尉雍焕等叩宫力谏,皇帝已传旨众卿廷议:这自然是袁隗、刘陶等老小子的一手杰作了。我管不了那么多,身边还有大堆的私事要处理,索性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我行我素,不急不躁。

去过何进府上谢恩“打点”毕了,回来头一件事便是召集清儿、小圆、东门俚等人开会。由于史阿仍在杨赐府上,倒让我生出是否该把他带走的念头。清儿主张一起走,而小圆则以为现在的史阿变了很多,更加年轻气盛,听说还惹事生非,刺伤了好几个洛阳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我知道他在保护杨丝,但她毕竟快要嫁人了,你追求她也没用,更何况她喜欢的不是你呢?!

所以这件事我决定还是问史阿本人,如果他喜欢呆在京师,呆在杨府,那随他的便。王越如果没死,一定不会怪我抛弃他儿子!嘿嘿,跟着我做事,像进了火箭一般直线飙升,他还会不满足吗?

此次会议的中心,乃是计划计划我们将来的去向该是如何。

清儿是跟我一起过来的人,她明白我的心思。而小圆比较清楚我的脾气和个性,对我的精明和审时度势深有体会。

东门俚则是不管我如何,他便如何,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根本不考虑自己。这三者都准备静静地听我意见,偏偏这时候我拿不出任何意见:因为我不是神仙,不是预言家,我只不过多读了点历史书,多背了几句古文。现在轮到我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了,我知道别人何去何从,却不知道自己将有如何的命运,岂不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众人都沉默着,满怀希冀地望着我。我抱着头,任凭摇死了脑袋,却一个点子也拿不出来。我不甘心在乱世中沉沦,不甘心刚刚初露峥嵘便退隐江湖。但我更不甘心溺死在宫闱之间,战死在沙场之上,或是干脆死在花红柳绿的温柔乡里。我已经受不了这地方的空气——现代社会虽然没有高官厚爵,可以享受如此奢糜腐烂的贵族生活,虽没有众多成群的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女人伴随,但它有直接的无关痛痒的人际关系,有面对面式的交谈,而非卑躬屈膝,八面逢源还整天担心自己人头落地、朝不保夕的不舒畅。我希冀那没有城府的日子——虽说那也许会使你失去财富,但不会因此影响你自由自在的生活,不会影响你的前途和性命。在这鬼地方不行,一句话不投机,也许我就会进笼子,甚至会上断头台。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许多古怪问题。明摆着的,我将是皇帝亲封的校尉,领羽林千人,品秩至少也得二千石。

这还不算,因为我“光辉”的过往,众权贵弄臣都一致对我看好,从大将军何进、太傅三公到中常侍张让、赵忠等等,争着抛绣球,献屁股,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圣人再世、尧舜投胎了。可转念想来,这些人(包括汉灵帝、孝仁皇太后)拉拢我的目的,不过是要我被他们利用,被他们控制,而且不是现代社会中的那种平等交易,他们的一句话,都是旨意,我的一句话,只当放屁,明显存在着歧视和偏见。我的权位比他们小,我就不是人,只是个有名有姓的工具罢了。就像张让——蹇硕的争宠,我被夹在中间,差点不死不活成了冤魂!他们今天可以给你一屋子钱,明天就可能把你卖给仇家,拿一屋半钱走人。我分明是交易品,哪一方的筹码重,我就得眼巴巴看着被人操纵着倒向我不愿意的那一边,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是个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呢?

一想到这儿,我重重地在桌上捶了一拳,可马上,看着众人惊诧的眼神,便迅速地冷静下来。老子不能再干了,要不是清儿,我可能已死了十次、一百次了。我应该更珍惜他们的安全、他们的幸福才是。我要争权夺势,就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悲惨的、我不愿见到的事情。也许某一天我从噩梦中醒来,发现在身边的,只是个冷冰冰的清儿,她没有笑容,也笑不出来。因为我的挚友们、朋友们、亲戚们,统统已遭到毒手……

我只感到迷惑和困扰。清儿望着我古怪的面容,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它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小圆和东门俚都不知清儿话中的含义,不敢贸然点头。

我用劲握住她的手,道:“也许这件事等出了京,和杨速、新儿他们谈一谈会更好些,。我觉得有些累了。”

“那你休息一会儿吧,若有什么动静,我会通知你的。”

我点点头,东门俚立刻起身布置家将。小圆也赶忙起身,搀扶我进房休息。我心里有千般话语想痛痛快快地喊出来,却是张口无言,唉,既然不知道明天是怎么样的,那就睡到明天再看罢!

早朝。章德前殿。

杨赐因病罢免司徒官爵,由袁隗担任是职,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消息了。但称呼之上,很难一下子变动过来,所以见了公、卿,大臣,仍是外甥提灯笼——照旧。谦虚客套了一番过后,这才留意众臣之间,有的眉目冷冷,有的眼角森森,虽说也有不少真心实意带着笑容,却仍让人心凉了大半截。暗忖道:人心隔肚皮啊。如果不是这么个鬼时代,也不必害怕了,顶多给人占点便宜,损点银子罢。这儿规矩可就不一样了,得往死里猜,猜猜他们到底对你如何以及跟他们打交道,有几分几厘把握……

今天我的身份,已恢复到“骑督偏将军领骁骑司马”,五品的官儿了。皇帝还特命人宣旨着我列班早朝。在殿侧歪歪斜斜地签上自己的大名之后,竟招来不少嘲弄的笑声。他奶奶的,不就是字写得不好吗?有本事拿钢笔写,谁输了谁在地下爬。

突地,一声“颜兄”惊动了我的妄想,抬头看去,却让我吃了一惊,乃现任中郎将的袁绍!不禁讷讷地,挂不下脸去。但心中仍是坦然:反正老子没有对不起你,全是你对不起老子!以后大家也非得见面不可,还不如就此把话说开了好。

袁绍见我一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道:“袁某来给颜兄请罪了!颜兄不会再见怪那些从前的不悦吧?”

他的话令人尴尬。心想明明是我对的,给他这么一说,倒把我变成斤斤计较是非小人了。忙笑谦道:“不敢。应该责备在下才是。那件事情,早就该告诉大人,说不定大人还会帮着出点主意,就算再坏,也不致于落到隐于野的命运罢。”

袁绍笑道:“颜兄似仍是介怀呢!袁某食皇禄,受皇恩,自然要一力效死。兄弟乃袁某最敬重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要置汝于死地啊。”

我叹了一声,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不过在下真的不知道朝廷会派你来追杀我,那一次真可谓心灰意冷,光想着自刭以谢天下了。”沉默片刻,笑道:“对了,还未问起,白素姑娘好吗?”

袁绍愣了一愣,爽朗地大笑道:“承蒙颜兄关心,拙荆现下已怀了袁某的孩子,正在家中待产。”

我惊讶地看看他,“那倒要恭喜兄台了!孩子若出生了,好歹也要讨扰一杯喜酒。”

袁绍连称“当得”,高兴地拉起我的手,“听说贤弟已将受校尉之职,随皇甫将军征西凉,可有此事?”

我顿时心中雪亮,装出惊讶的样子道:“是呀。兄台也知道了。不过我正拿不定主意呢,是福是祸,真是让人头痛!”

袁绍是袁隗的侄子,说不定还是儿子——管他,反正他们都姓袁,自然是主张我不接诏命的一系了。只见袁绍微微皱了皱眉,咬牙道:“唉,都是何进的主意!他力陈贤弟的才能无人能及,欲让汝领兵御三辅。要不是宦官从中搅拨唆和,言汝人微权轻难当大任,恐怕皇甫将军不会上任,而贤弟要抵挡边章、韩遂十余万兵戎,真是灾难在乎眼前了!”

我心里不以为然,暗道:老子常胜之将,大福大贵,别说给我兵给我粮让我征讨贼寇,就算不给我兵,我用自己的兵马,说不定都能大胜而返呢!得意了一会儿,故意大皱其眉道:“原来他是这个主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圣上的旨意,我又不能抗拒,否则以忤旨论处,一样是死。”袁绍笑笑道:“要想你不出征凉州,这件事容易。贤弟不必担心,现在圣上的旨意还没下来,大将军一方,已由张温族兄张翰大人去游说了。贤弟只需和张让、赵忠等辈陈说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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