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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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不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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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五弟瞪突眼睛。

“小裁缝?”有够不巧。

“啊……”好像有股火光在烧着自己后脑,司徒青衣额边冒汗,依然笑道:“看来,我们都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纪五弟压低声量,提醒他:“你干什么?想逞英雄啊?凭你?”再不走开,等会儿被打到天上乱飞。“我是想,我在这里,你们两个或许可以先走……”他对纪五弟和无名少年道。带有酒味的气息愈来愈急促,像是……围靠过来了。

纪五弟大翻白眼。

“怎么走?你想代咱们挨揍──闪开!”他突地推了司徒青衣一把,醉汉的拳头也恰恰挥下来,惊险避过。“强欺弱、多欺少,要不要脸啊你们!”顺势抓起司徒青衣抱着的吃食,一古脑儿地丢过去,砸得几个醉汉满头油黏。

“啊,那些是纪渊的……”司徒青衣想要挽救。

“姊姊的?”纪五弟瞠目一呆,哇哇大叫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完了完了!小裁缝,别说那是我丢的,也别说遇见过我。快跑!”转身拉着无名少年,就要拔腿狂奔,却差点一头撞上人。

“哇!你怎么在这儿?”返回的纪渊奇问,两只手掌刚巧箝住他的脑袋瓜,没让他冲过来。

“喝!真的出现了!”纪五弟大为惊吓,摀着自己额头,赶紧连连退三步,将始终没出过声的无名少年推到前面,方便自己藏身。

“你是看到鬼啊!”好歹姊弟一场,不必这样吧?纪渊转首问向司徒青衣:“怎么啦?你们全都站这儿做啥?”

“这……”怎么解释才好?

“不要无视于咱们!”数个闹事醉汉再也忍受不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咆哮一声,汹涌上前。

“哇哇,做什么啊?”她连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啊!

见对方气势翻腾,但脚步明显因酒醉而虚浮不稳,她躲开扑来的厚掌,利落一个侧腿,绊倒最前头的汉子,让他正面趴地,跌个难看的狗吃屎。

后面的人来不及停住反应,只听叩叩叩几声,也都全部跌成一团。“这些家伙脑袋里是空的啊?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声音?”她拼命忍住笑,回身抓起司徒青衣的手,道:“咱们快走。”

“可是,妳弟弟……”他不安地望着混乱的旁边。

“别管他们,他自有办法逃跑的!”她眨眨眼,调皮吐舌道:“再不走,就得收烂摊子喽。”她才不要咧。

语毕,她立刻快跑起来,带着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踏出城外,离开人群,往附近一座小山丘上去。

“纪……纪渊……”他人高腿长,步伐也比她大,但速度和耐力却是差她一大截,喘道:“妳要去哪儿……”愈往山里走去,许多记忆就愈鲜明起来。

这个小山丘他幼时常来,再往西面走去有条清澈的溪流,他会在那里练习祖父给他的功课,只要一被同学欺负,他也是躲到那里。那是他和纪渊初见结拜的地方……迷路的事情,也是在这座山丘里……是为了……

“嘿嘿……到了到了啦!”她爽朗地笑开,终于站定在一个地方。“青衣,你瞧,下面的万家灯火好不好看啊?”她指着高低落差的城镇街道,两人居高临下,喧腾鼎沸已经是些许远了。

“妳……”他顺了气,正开口要问,却被一阵冲天的破空声响截断。

只见一小枚火球由城北方向往上射出,拖着金黄色的尾巴,直直冲穿云天,在到达某个高度的时候,忽而爆开变成璀璨绚丽的巨大星花,光辉粲焕,燃焰雄壮开阔,似远似近,彷佛即将落下的花雨,令人赞叹不绝。花雨满满布于宛如黑色绸缎的夜空,美丽非凡。

“哇,刚刚好啊!青衣青衣,瞧见没?瞧见没?”纪渊兴奋地指着,接着又是好几发烟火连续射出,教观者目不暇给。“有颜色的星星啊!”她眉开眼笑,像个孩子般开心地拍手。

“我要摘星星送给你啊!”

蓦地,和她八岁那年稚气的脸庞重迭。对了……对了……那时候,她是因为要摘星星送给他,所以才在深夜强拉他上山的。

几乎相同的情境宛如昨日,令司徒青衣回忆起往事。

“妳……是为了要让我看这个?”他轻声问。

“是呀!城里太乱太杂又太多人了,这儿景致好又安静,你一定比较喜欢的。”

纪渊点头笑道,忽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握着他的手,心里好惊,故作镇定地悄悄放开,才继续道:“这种烟火,我只有以前去京城时才见过呢,这会儿听说会在中秋放来给王爷看,所以我才赶快找个好地方和你一起欣赏的啊!”手心里都是他残余的温度,她偷偷握拳,这样可以留得久一些。

“因为我生辰吗?”他又道,嗓音温温的。

“啊,你终于想起来啦!”她双眼一亮,哈哈笑着。“你每回都不记得自个儿的生辰,真奇怪,明明就跟中秋同一日啊。”算了,他连中秋到了也不晓得呢。

“是啊,跟中秋同一日。”未认识她前,他不曾过生辰。那一年,她问了他的八字,然后三更半夜把他带来这里,说要摘星星送给他,庆贺他的生辰。

那个乌漆漆的夜晚,薄风冷凉,黑影幢幢,纪渊爬到树上,一直朝夜空伸出双手,甚至丢掷小石,拼命跳脚,看能不能打落闪耀的银点,让他带回。

结果,他们迷路了。除了微弱的星光陪伴,就只剩纪渊努力又结巴的安慰。

“对了对了,我还买了这个喔。”就是刚刚跑去买的。

纪渊从怀中掏出两张纸片,上绘有月偏照菩萨,下绘有月轮桂殿,有一兔人立捣药于其中,相当别致。“这叫作月光纸,是专门拿来祭月用的,等咱们拜完,将月光纸焚烧,就可以有保佑喔。你之前不是无缘无故被贼砍吗?要拜拜烧烧保佑一下啦。”她伸手将其中一张纸片递给他。

司徒青衣的视线,落在她端正的面貌。

她总说他小时天真,真正天真的人,是她吧。

人们总是会因为岁月而有所成长改变,只有她,心地纯正,性情率直,不论是要摘星送他,点穴照顾他,或者带他来看烟火……其实,全部都是同样的。

在光阴流动之中,一切都如他们初识那刻。

他真的不是一个人啊……

被无言盯视,纪渊心跳七上八下,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烟火的错?月光纸的错?啊啊,一定是夹肉烧饼的错啦……

忽地,他温和道:“纪渊,我前些日子曾说妳不懂考虑他人,那只是气话,对不住。”

“啊?”她蹙眉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哈哈哈,你有说过哦?什么时候的事啊?不用再提了啦。”

她豁达豪迈,从来不记隔夜仇,这一点,他也是知晓的。

“谢谢妳帮我庆贺生辰。”他缓缓露出笑。

那笑,相当相当地温柔。

昏暗的天色,远处的烟火将之稍微照亮。

他又笑了……完了,她好高兴喔!

纪渊凝神注视着他清秀的脸容,几乎目不转睛了。他绝对不是世上长相最好看的人,但他的笑容却是她所最渴望看到的。

迷了眼,昏了头,距离太近,情不自禁,她凑唇在他柔软的面颊印上一吻。

这个举动,却让两人都在剎那错愕地震愣住。

沉默自彼此间蔓延,他们四目相望,却无言以对。

良久良久,他狼狈又困扰地问:“这……这是妳的玩笑吗?”

闻言,她原是想打个哈哈混过去,但是真的太难了。笑没两声,她旋即哭丧个脸,彷佛做了什么不应该的坏事,吶吶道:“青衣,如果……我说不是的话,那怎么办?”

第六章

“司徒师傅啊,你要的布在这里了。”

远远地就看到人,布庄东家吆喝着,早已将固定的两疋白布备好。

司徒青衣在门口停下推车,走进店铺里头道谢:“麻烦你了。”从钱袋里掏出该给的银两,就要递出。

“司徒师傅,你当真不考虑考虑?”东家尚未接过银子,就先开口问道。

他清秀的面容困惑了下。“……什么事要考虑?”

“哎──呀!”东家夸张地击掌,连声道:“就是六王爷那“霓裳羽衣”的事呀!只剩一个月了,这最近可沸沸扬扬,大家都摩拳擦掌等着呢!”各路纺织、染坊、裁缝,莫不卯足了劲,道上更担心自家衣裳模样给窃了去,防人防得紧,神秘兮兮,在路边碰到都给个瞪眼瞧呢!

“啊……是这件事。”不提他都要忘了……怎地每月见面都来上这么一回?

“前些日子正巧适逢中秋,“霓裳羽衣”的事情就正好是一个月之后,六王爷当时还说,下回再月圆,就让在广寒宫里的嫦娥也落凡走一遭,和他那美若天仙的郡主女儿比上一比呢!”东家兴奋地手舞足蹈了。

中秋啊……司徒青衣忽然脸红心跳起来,赶紧压抑脑子里的胡想。

被东家逼视地苦笑又摇头,他语气同样婉转,还是拒绝:“不了,司徒当真没那个才能。”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布庄东家表情相当扼腕,彷佛恨铁不成钢。

这并非是试不试的问题啊……

司徒青衣不会解释,只觉东家急躁眉目间的神态似乎稍稍地陌生起来,以前也是一个月见一次,不曾这样的啊。小小地恍神,他还是浅笑道:“谢谢好意了。”而后抱着布匹离开。推着只有两个轮子的木头小车走远,到东家再也无法唤住的距离,他轻轻地叹口气。抬眸一望,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街上看来比之往常热闹了些,有股欢欣愉悦的气息徘徊周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虽然节庆已过,但仍如期待着某种更盛大的祭典般浮动着。

“你这家伙,别跑!”

路边几名大汉追逐着一名男子,虎声在后吆喝着。不到几个巷口的距离,那男子就遭前后包围给逮着,寡不敌众,男子双手高举,跪地求饶。

“请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饶命?你把咱们辛辛苦苦创造的独门花色卖给其它纺织,害得老爷不及赶工,届时在王爷面前丢了脸,岂是你一条贱命能够补偿的?没有这么容易!”高头大马的汉子们拳打脚踢,将男子惨烈地痛殴一顿。“是哪家纺织要你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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