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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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军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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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她谦虚,也有自信。

“我的算学很差……”少年极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可否请你指教?”

“啊?”她睁圆瞳眸。

少年忙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只是……唉,我嘴真笨。”他搔搔头,腼覥苦笑。

湛露却觉得他实在有趣,“好啊!”

“咦?”可爱的少年怔住。

“我说好。你若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来讨论算学。”她笑容可掬,亲切道:“这里太吵了,不如去书院旁的茶肆吧?”其实她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俩一起,免得害得他也被排斥。

“好——好啊!”少年兴奋地握紧双手,张大眼睛期待地道:“那、现在就去吧!”转身准备带路。

还是有人欣赏她的,这令她愉悦。

下意识回首,朝上官紫的位置看去,却见他居然也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四目相交,那幽邃的黑眸灼灼地盯著她,她微愣,很快地撇开视线。

怎么了?那家伙做啥这般看著她?好奇怪啊……

那注视实在强烈得令她难以招架,像是在凝想什么,又穿透什么似地。文人相轻,自古皆然,难不成他正在考虑怎么清除掉她这个碍眼的敌手吗?

真恐怖!这个上官紫,不需愤怒就已令人有窒息之感,倘若真正发起火来,会被揍得鼻青睑肿吧?她惴惴不安地想。

“湛露?”斯文少年没见她跟上,转过身询问。

“来了。”她应一声,甩掉那些猜测,小跑步向前。

然而,身後那诡谲的目光依旧如芒刺,教她很想伸手拔掉。

※※※

斯文少年名唤沈伯麟,和算学先生原来是叔侄。

这半月来,他总约她在茶肆苦念。也难怪他要这么努力了,换作是她,也不愿意在亲人面前丢脸的。

“湛露,你看这里,“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此问题何解?”

拿著毛笔,沈伯麟年纪虽比她大,却如同认真的学生般发问。

“这是韩信点兵呢!”她最喜欢这种题目了,若真有几营兵给她点点多好。湛露微笑,解说道:“瞧,三三数之剩二,置一百四十;五五数之剩三,置六十三;七七数之剩二,置三十。并之,得二百三十三,以二百一十减之,即得。凡三三数之剩一,则置七十;五五数之剩一,则置二十一;七七数之剩一,则置十五,一百六以上,以一百五减之,即得。”《孙子算经》里面有教过。

她再道:“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这是为了方便记忆的口诀。”

沈伯麟默念一遍,经她纠正再写下。

“原来如此,你真厉害。”他喃喃地望著本子里的敏巧解法,有些发怔。

“我只是比较喜欢这些东西而已。”她浅浅莞尔,不以为意地侧首道:“就像你也很喜欢儒家学说一般哪。”

“不及你……我是不及你的。”他慨然摇头,低声苦笑。因为科举制度,士子极重视儒学,算学虽没有等同份量,但那高深艰困的难度却是众所皆知的。

没有灵活的头脑,决计无法弄懂这门学问。

“别这么说。”湛露不爱他总是露出这种比不上她的模样。

朋友,又岂是拿来秤重比较之用的?

“我看也快天黑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啊!”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沈伯麟尴尬地抓头。

“怎么了?”她问。

“我有东西落在书院了……你陪我去拿吧?”他试探地询问。

“好。”她欣然答允。

两人很快将东西收拾乾净,步出茶肆。

“夕阳无限好哪。”已届昏昃,望著书院後方火红色的落日,她轻声吟道。“快入冬了呢……真冷。”她拉拉衣襟自语,从嘴里呼气暖手。

走回书院,她发现他不是往伦明堂的方向,而是朝西面走去,便问道:

“你东西落在哪儿了?”这儿她还不曾来过呢。

“喔,就在那里而已。”他伸手一指。

一栋恢宏的楼阁立在眼前,坐北朝南,构造共三层,仿八卦式建,飞檐碧瓦,栋宇轩窗,红漆大门上的巨沉匾额工楷写著“藏书阁”三字。

“这地方不是有人管理吗?”不能随便擅进的。

“是啊。”沈伯麟踩上阶梯,把门推开。

“这样不太好。”她制止他,觉得应该要跟书院的先生讲一声才对。

“……是不好。”沈伯麟歪著颈项,用著有些怪异的姿态点头,而後转身面对她,淡声道:“不过,那也是你要解释的事,跟我无关。”语毕,他极为突然地露出她曾未见过的——冷笑。

“咦?”她诧愕。

犹如摘了伪装换了灵魂,他愀然变化的语气和脸色让她吃惊,尚来不及开口询问,身後很快便有几个黑影逼近,她正欲反应,就被狠狠地推了一把,脚步绊到门槛,姿势狼狈地跌进藏书阁。

“痛……”她皱眉抚著小腿,瞥见推她的人也是伦明堂的学生。

大门“呀”地一声被迅速关起,外头传来架推门闩的声响。她忍疼爬起,发现大门已不可开启,便用拳头敲著门板,唤道:

“沈伯麟?沈伯麟?你做什么?放我出去啊!”

“放你出去?”沈伯麟冷淡嗤道:“哼,你别妄想了,今晚就在藏书阁里睡一宿吧!”只要天一亮,就会有管理人来察看,到时就算没冻病,偷书的罪名也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伯麟!沈伯麟!”她急拍著门,喊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为什么要这样?”沈伯麟充满怨恨的反问透过沉重木门传来,湛露完全无法想像这口气会是平常看来斯文的他。“你居然还敢这么问?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人厌?!我叔叔喜欢你,老在我面前提你有多好、多聪颖,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所以他嫉妒!他不甘心!

他要整弄他!他丝毫不担心会被湛露告状,因为沈伯麟这名字在所有先生心中皆是乖巧的代称。加上他的叔叔在堂里讲学,而湛露只不过是个被收养的孤儿;只要他装得委屈点,谁的说词会被相信,胜负立判!

几人轰笑起来。

湛露简直难以置信,他竟为了这种……这种事,如此对她?

“……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吗?”额头抵住门板。她不懂,真的。

“朋友?”沈伯鳞呸了声,“你少自以为是了!我接近你是要让你对我产生信任,我跟书院其他学生联合起来耍弄你!”

“你……”她难过又失望地闭上眼睛。

“这次算是小小的惩罚!你在里面好好地待著吧!哈哈……”

笑声随著脚步声一同远去。

她靠著门,良久,才悄声自语:

“原来是我表错情会错意,原来……原来……”忆起这些日子和他的相处,那友善温和的笑,背後存在的却都是阴谋,她灰心至极,“……原来我真的那么讨人厌……到这种地步……”不惜亲近痛恨的她,不惜假装和她做朋友,只是为了给她这般的恶意打击。

比起愤怒,她更觉荒唐、幼稚,险些笑出声来。

罢了罢了,反正她本来就习惯一个人。

沮丧只是须臾,稍稍整理心情,她很快振作起来,告诉自己,不许为那种卑鄙小人浪费心力自怨自艾。

外头尚留有余晖,她就著从窗外洒进的微光抬头看著这宽广的楼阁。

“真大……好黑呀……”她抱著双臂慢慢走著,感觉有些阴冷。

倘若夕阳完全西沉……如丝细线的尖锐冷风吹得她颤抖不止。唯一的大门被闩锁起来,窗子最低也只到第二层,她若冒险跳出去,不晓得会不会受伤?

“有书的味道……”新书会有种涩味,旧书则会有种霉味,不新不旧的书就……她淡顿,喃道:“当然了,这里是藏书阁嘛……”

所以……会有很多很多书啊。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她却更略显期待地张大眼睛,瞪著那些巨大高耸的架柜。

她好像……知道今晚该怎么打发时间了。

※※※

“上官,你有看到湛露吗?”王师傅在伦明堂门口问著俊美少年。

“不。”上宫紫正打算离开。

“是吗……都已经天黑了,可她还没回家,我有点担心,又回来瞧瞧。”虽然还不是很晚,但已经算是误了她惯常返家的时间了。

上官紫不著痕迹地挑眉。思量会儿,道:

“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我去找她就行了,先生请先回去吧。”

“啊,是吗?”王师傅望著他,成熟稳重的表情让他安心。想著学生们有自己的相处,或许他也不该过於紧张,便道:“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不会。”

送走师长,上官紫从堂里拿盏油灯点燃,往书院西边走去。

沈伯麟这人,假装斯文温和是出名的,先生们或许不晓得,但同辈之间对他人前人後的两张脸却是一清二楚。

他最擅长的,就是露出有礼的笑容,却在心里算计他厌恶的对象。他的亲和面貌,除了师长能有幸见到外,就只有他准备陷害的人。而他愚玩别人的手法,不外乎扒抓把柄状告先生,又或者——把人关到藏书阁栽赃偷窃。

稍早之前,上官紫曾看到沈伯麟和那群同样偏激的朋友笑得不怀好意,就猜想他们大概又做了这档事。

倒楣的对象会是谁,凭这阵子的观察,根本不言即知。

远远地就看到藏书阁二楼窗棂有一扇窗开著,上官紫眯眼,快步走过去。

将门闩扳起,打开楼阁大门,他举著油灯寻了遍,不见人。在暗沉的室内找到楼梯位置,才踏上去,就见著娇小的身影倚墙跪坐在地上,凭靠微弱的月光,专心地研读书册。

“湛露。”他唤著,怱然发现这是他俩第一次交谈。

她没有立刻应声,只是偏著颈项状似思考。

那衣领延伸进去的白皙肤色,在黑暗室内让灯火照得更显光滑。他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立刻收回视线。

“湛露。”屈膝弯身,拿著油灯插进她与书本之间,引她注意。“古有凿壁借光、囊萤夜读,你湛露的开窗引月倒是很有本事。”他淡淡道。

能够在这么糟的处境之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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