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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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军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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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她在她耳边不怀好意地问道:“你……是不是很痛啊?”

湛露先是张大了瞳眸瞅著她,半晌,才镇定又和缓地轻轻露出微笑。

“你以後就知晓了。”

上官绿一呆,湛露越她而去。

“好厉害啊……”她傻傻喃语。大哥选的,果然不同。

唉,她能玩弄的,还是只有小行啊!

※※※

湛露,七岁之前,她没有属於自己的名字。

不,或许不是七岁。因为她是从有记忆的那年才有人帮她开始推算起,可能多或少了一、两岁也不一定。

“喂!小鬼,滚远点,别挡著老子的路!”

“兔崽子讨了多少钱?四枚铜钱?真他娘的少,拿来!”

“小乞丐,就算再看著我,我也不会给东西吃的,走吧!”

她捧著自己的残钵,将已经臭酸冷硬的半个窝窝头捏碎,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纵然肚子已经很饿很饿,饿到痛了,她还是不敢吃完,留了一点。

从她有记忆开始,这庙口就是她的家,众人踩的地板是她的床,那边塞的稻草就是她的被,她身上穿的衣衫是好几年前有个大娘可怜她,说她一个小女孩怎能坦胸露臂而帮她穿上的。现在已经小了很多,破了很多,污了很多。

那时候她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女孩儿”,跟那种……在月老前娇羞地烧香拜佛拿红丝线的美丽人物是相同的。

不,或许是不同的。她没有那么美丽,她蓬头垢面,身上的污泥可以搓出两个窝窝头;她又脏又黑,甚至没人看得出她究竟是男是女。就算是去溪边洗乾净了脸,她还是不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寒冷的冬夜里,她在庙口旁的小巷中卧地而眠,身子不受控制地打颤。

会不会死啊?她听人家讲过,“死”是一件很可怜、很伤心的一件事。

那缺了门牙的庙祝,老是说:死了就不会有烦恼和痛苦了,也就是不会饿,不会冷,只要躺在一个叫做“棺材”的好地方睡觉就行了。

死掉,听起来很好啊,为什么会觉得可怜伤心呢。

她模糊地想著,黑空开始降下霜雪,钻进盖身的稻草里,躯体内外都冷透了,可是额头还是哪里又好像是热的,她半昏半睡地睁开眼,好似看到了一道金光在指引她。

要死了吗?要死了吗?还是死掉比较好吧?

一个重量忽地压在她肚皮上,痛得她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

只听有个女人慌张道:“啊!啊!修郎,我好像踩到了什么……”

窸窸窣窣,有人拨开了她的草被。两个人,四只眼睛,和她对瞪著。

“哇!”那妇人吓住,赶紧躲到男人背後,“是是是——是人是鬼?”

“是个孩子呢。”气质斯文的男人道。

“是个孩子?”妇人偷偷探出头,望著她。

自己有这么好看吗?她想起身,却感觉四肢无力,昏昏沉沉,一个脚软就跌倒在地。

“那孩子、那孩子……没事吧?”妇人紧张地道。

“等等,这位小兄弟?”男人这么唤著。

她是个女孩儿,不是小兄弟。身体不听话地一直发抖,她没有力气,只能趴在地上慢吞吞地往前爬。

“你等等、等等啊!”这次换那妇人,似乎已经不再以为她是鬼怪。“你要去哪儿?我踩了你一脚,所以你生气了是不?我跟你道歉嘛,小兄弟,别生气、别生气——哇!啊!修郎,他死了啊!”一见她闭上眼睛,妇人立刻回头对著男人哭道。

自己只是觉得累,爬不动,想睡觉而已……这样就算是死了吗?

也好……也好吧。她恍恍惚惚,好像一直听到那妇人哭叫著:

“修郎、修郎!我把这小兄弟踩死了啦——”

“我……我不是……”小兄弟,也不是被“踩”死。她想在死前要说出这两句话,却只出口三个字,就被强大的黑暗掩没。

※※

再次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妇人放大的脸。

“你醒了啊?”妇人笑嘻嘻地,“你睡了很久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瞧,我拣了几件我以前的旧衣裳,稍微改改你就可以当两件穿了。若不是大夫提醒我们,还以为你是个男孩呢。”

女孩瞪著她,好半晌,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哇!你一定很饿了吧?等一下、等一下。”妇人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中有著端盘,摆放著热腾腾的白米饭和一些小菜。“不是很丰盛,不过,应该是可以让你吃饱喔。”将碗递给她。

她停顿了下,渴望地望著那闪亮亮的白米饭,咽了口口水,没有理会妇人给她的筷子,直接用手吃将起来。

妇人歪著脖子,将竹筷放下,然後笑著问:“小姑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

她扒饭的手停顿了住。名字?名字?名字就是别人对自己的称呼吧?

“小鬼。”她直觉回答,“兔崽子,臭乞丐。”

“耶?”妇人呆住,又说明了一次:“不是的,我是在说你的名字啊。我叫香兰,我夫君叫修郎,你呢?”

女孩看著她,良久,偏著细瘦的颈项重复说:“小鬼,兔崽子,臭乞丐。”

妇人傻了下,泪水就这样唏哩哗啦地掉了下来,她激情地一把抱住女孩。

女孩睁大一双眼,被当成抹布似地给妇人擦泪。碗险些弄掉了,赶紧护在怀中。

“好可怜喔,你一定是没有名字对不对?不要紧,修郎是个秀才喔,他一定可以帮你取很好听很好听的名字,你等等!”很快地走出房间。

妇人离开後,女孩轻颤,这才感觉,妇人的身体实在好暖。

面颊湿湿的,她抬手摸了摸,还有些热度。没有抹去那余温,她捡起黏在床榻上的米粒吃著。

不一会儿,妇人带著昨晚的斯文男人进来。

“修郎,修郎,她没有名字呢,你帮她取一个,好不好?”

修郎先安抚妻子,才慢慢地走向前,坐在榻边。“小姑娘,别怕。你……还记得昨儿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孩直直地望著他,没有说话。

那修郎也不急,只是微笑道:“我名唤修郎,这是我的妻子,这里,是我们的家。昨儿个你病昏在路边,让我们给带回来了。”

这她知道。女孩点头,“我,死掉了。”所以才会有白米饭吃。

修郎微讶,随即柔声道:“不,小姑娘,你没死。”

她摇首,“死掉了,才不会饿,不会冷。”

修郎愣住。香兰则赶紧上前,抓住女孩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急道:

“没死的!没死的!死人不会有感觉的,瞧,我是热的,你也是热的,你碰得到,不是吗?”

她望著香兰。不懂,迷糊了。

香兰哭道:“修郎,她才几岁而已啊,好可怜……”

修郎握住妻子的手,平静地沉思了下。

“小姑娘,”他微微一笑,对著女孩儿道:“我们能够相遇,或许就是缘分。

我和香兰没有孩子,不如,以後你就叫我作爹,唤香兰为娘,当我们的女儿。好吗?”

“对啊对啊!好主意呢,修郎,你能想得到真厉害呢!”香兰大喜,赶紧抱了修郎一下,对於妻子的举动,他的脸淡淡地红了。她对著女孩儿道:“以後你就作我们的女儿,好不好?”

女孩儿似是一时间无法理解,只是望著两人。

“小姑娘,”修郎温柔地解释道:“虽然我们并不是很富裕,房子老旧,但日子也是过得极愉快。当我们的女儿,意思就是……你以後不会太饿,不会太冷,也不会死掉了。这样,好不好呢?”

“是啊,你看,我这里有很多衣裳要给你呢,还有还有,我们虽然很少吃肉,但是米饭很够的。”香兰笑如春花。

有饭吃,有衣服穿……女孩儿懵懵懂懂,但是只听到这两句话,也足够让她点头了。

“谢谢!谢谢你当我的女儿喔!”香兰兴奋地抱住她。“呀,修郎,她答应了呢!快点快点,帮她取个名字啊。”

对於天真烂漫的妻子,修郎的笑意未曾稍减。

“小姑娘,你没有名字是吗?我帮你取一个可好?”见女孩儿似乎不明白,他没有不耐烦,只是露出笑容,“你跟我姓,姓湛,那么……”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他缓缓吟道,朝她柔声道:“不如,就叫“湛露”吧。露水浓厚。湛露,以後,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好吗?”

“哇!”香兰喜悦道:“这名字好好听啊,修郎,你好厉害呢!湛露,湛露,我有女儿了,我作娘了!”

“湛露……”女孩喃喃念著。湛露,就是她的名了吗?是属於她自己的吗?

别人抢不走的吗?

“我的女儿,湛露。”香兰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让她吓了跳。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女孩儿呆愣地任香兰搂抱著。

“是啊,湛露,以後,就是你的名了。”

那个叫修郎的人,笑著这么说道。

※※※

修郎是爹,香兰是娘,她是女儿。爹和娘,就是会对自己生的孩子很好很好的人,所以,这将近两年来,他们对她真的很好。

让她吃饱,让她穿暖,不求回报地给她从未有过的关心和疼爱。

虽然她不是他们亲生的。

“修郎,我今天一定要跟露儿好好谈谈。”香兰拉著自己夫君,噘著唇瓣道。

“我们俩一起去,你是她的爹,可也不能跑的。”

修郎摇头笑叹。“我不会跑。”

任由妻子牵著自己,走到湛露房门前,还没来得及提醒敲门的小小礼节,妻子就心急地一把给推开了门。

看来,香兰真是很担心露儿啊……修郎苦笑。

他们太过意外的出现,让湛露吓了跳,赶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在棉被底下。

香兰比较迟钝,她道:“咦?露儿,你在看什么啊?”

修郎在心里暗叫一声糟,果然见到妻子好奇地上前欲翻开棉被。

“娘。”湛露唤著,压住里头的东西不给看,口气显得生涩和僵硬:“没什么,没什么的。”

“香兰。”修郎认为女儿需要有自己的隐私。

“让娘看一下嘛。”香兰却无法理解,执意从棉被底下抽出……一本老旧的书籍。“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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