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看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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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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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从鸾低著头,半晌无语,忽然落下泪来。 



  宁觉非立刻察觉了,马上关切地问道:“他们……有难为你吗?” 



  江从鸾摇了摇头:“你没有发话,他们怎麽会难为我?就看你的面子,这几天府里乱成一团,他们也还是对我以礼相待,一点也没有刻薄过我。” 



  “那就好。”宁觉非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他躺在那里,平静得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只觉得浑身软得像摊泥,大概是一个姿势睡久了,骨头疼得厉害。他想翻个身,却只是动了动,便无能为力了。 



  江从鸾十分细心,见状起身过去,问他:“是不是想动一下?” 



  宁觉非点了点头。 



  江从鸾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身体,用力将他掰了过来,让他侧身躺著。 



  宁觉非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低低地道:“谢谢。” 



  他当初在翠云楼时便会对所有帮他的人说“谢谢”,江从鸾这时听了,眼圈一红,又掉下泪来。他握著宁觉非的手,轻声恳求道:“觉非,留我在你身边好吗?让我来照顾你。” 



  宁觉非却有些不解:“从鸾,那独孤及既对你很是不错,你又如此帮他,现在既然能够在一起,你又为什麽要放弃?” 



  江从鸾听了他的话,却苦涩地笑了。他垂下头,声音很轻,缓缓地道:“当初,他是年少无知,图个新鲜,对我尚有几分真情意。如今,他贵为皇帝,後宫嫔妃众多,便是年轻貌美的男宠也不知有多少。我已经老了,又出身微贱,若不是为他立有微末功劳,又曾经……与你有过一些瓜葛,对他还有用处,他也不会再将我放在眼里。我即便回去,也不过是闲置,赏我一口饭吃罢了,难道还会有什麽更好的安排?觉非,你是不同的,你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也没有看不起我,你跟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不同,你是真正把我,把那些楼里的孩子,甚至强哥、一姐他们当成是与你平等的人,始终真诚相待。觉非,我是真的想跟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什麽也不图,就是想过过舒心的日子,像个人一样生活。” 



  宁觉非听他说完,再不犹豫,立刻便道:“好,你就留下吧。” 



  江从鸾一听,顿时一阵狂喜,心中一时酸楚一时感动,眼泪不绝如缕,到後来怎麽也止不住,竟俯到床边,失声痛哭。 



  宁觉非明白他的心情,一个人一直委委屈屈地生活在泥潭里,从来都要顺从别人的折辱,还得笑脸承受,却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曙光,那才是最绝望的。他勉力抬手,轻轻地拍著他的肩背,似乎在哄小孩子一般,一下一下的,传达著无言的安慰。 



  那个家人端著燕窝粥进来时,看见江从鸾伏在床沿哭泣,还以为宁觉非又发生了什麽不测,吓得差点把碗打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床边,见宁觉非好好地睡在床上,神志很清醒,这才松了口气,却不免瞪了江从鸾一眼,口中却道:“将军,来喝粥吧。” 



  江从鸾听到这话,连忙坐了起来。他擦去泪水,顺手便从家人的手中接过粥碗,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给宁觉非。 



  那个家人大为诧异,但见将军并未反对,便没敢吭声。 



  等到宁觉非把粥喝完,江从鸾很自然地起身,将火炉上的热水倒进铜盆,拧了软巾过来,替宁觉非擦了脸和手,然後给他把锦被盖好。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特别温婉优雅,神情间带著关切,与一般惯会侍候人的婢仆有著很大不同,倒像是宁觉非的亲人一般。 



  宁觉非这时已觉得十分疲倦,便对他微微笑了笑,体贴地说:“从鸾,你先去歇一歇吧,我也睡一会儿。” 



  江从鸾点了点头:“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宁觉非也不再多说,便闭上眼睛,沈沈睡去。 



  江从鸾静静地坐在床边守著,一直不舍得离开。那个家人见了,知道他会照顾将军,也不便赶他走,就把碗筷和水盆收拾著出去了。 



  云深在宫里与澹台牧议完事後,仍是直奔神威将军府,听总管说宁觉非醒过来一次,而且吃了东西,顿时放下心来,脚步却未停顿,直奔正房而来。 



  他一踏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江从鸾,登时停在那里,眼中满是疑惑。 



  江从鸾本能地站起身来,对他微微躬身施礼,低低地说:“小人见过云大人。” 



  云深点了点头,客气地道:“江公子不必多礼,您替我照顾觉非,我还要感谢您呢。” 



  江从鸾自小学习察言观色,是个千伶百俐的人,这时自是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表面上却是茫然不觉,仍是垂头轻声道:“云大人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是我应该做的。” 



  云深仔细打量著他。 



  自从他来到蓟都後,云深还真没怎麽正眼看过他。在这位出身高贵的才子心里,本就看不起出身青楼的人,男娼又比妓女还要低贱,他过去从来不跟这种人打交道的。宁觉非是半途转世而来,又是被强迫著受尽凌辱,在他眼中自是不同於那些小官男宠。想著宁觉非曾经落在这个江从鸾手里,受尽那些禽兽的残忍折磨,他心里就是怒火上冲,虽然涵养到家,一直强自忍耐,待之仍如上宾,不失客气礼貌,却从来不去正视他。 



  这时细细一打量,只见他身段高挑,眼若秋水,眉含春山,粉色的唇角似乎总带著盈盈笑意,让人看了,心里很是舒服。他的态度总是柔顺温婉,声音低柔缓和,从来不会给人造成任何压迫或者威胁的感觉。无论谁面对著他,都会感到一种平和。抛开身份不论,他确实是个一等一的妙人儿。 



  云深虽然反感他,却也发不出火来,只是温和地道:“江公子,你也累了,就请先去歇歇吧。” 



  江从鸾微笑著应道:“是。”便再施一礼,缓步退出。 



  云深不再去理会他的事情,转身坐到床边,看著沈睡中的宁觉非。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脸上的古铜色就已变成了淡褐色,嘴唇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本就年少,平时的行事谈吐之间颇有大将风度,瞧著还成熟一点,现在却是消瘦憔悴,下巴尖削,看上去也就是个孩子。此刻,他双眉微皱,全没了过去入睡後的那种安宁平静,似乎在强忍著身体的不适,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云深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著他的脸。 



  他的热度已经退了,肌肤隐隐地透出一丝暖意。 



  云深修长白晰的手缓缓地游走在他的眉间、脸颊、双唇、下颌,眼中满是奇异的光彩。 



  宁觉非有张让人百看不厌的脸,无论变成什麽样子,都是那样的俊美无暇,就是病成了这样,又在沈睡,也仍然给人强烈的诱惑。 



  他缓缓地倾前去,将自己的唇覆盖上他的双唇,舌尖轻轻滑过他优美的唇线。 



  宁觉非似是对这种接触极其敏感,即使是在深眠,也挣扎著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他便看见了云深晶亮的眼睛近在咫尺,随即感觉到了他缠绵的亲吻。 



  只有瞬间的犹豫,他便侧过头去,避开了与他太过亲密的接触。 



  云深的脸停在那里,却并未有何气恼之色,只是温和地问道:“怎麽了?” 



  宁觉非淡淡地说:“别把病气过给了你。” 



  云深便即释然,微笑著抬起身来,坐了回去。 



  宁觉非略略翻了半个身,看著他说道:“这几日累了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什麽?”云深轻笑。“不过,你这次的病可真是来得蹊跷,怎麽突然病成这样?还有,你那晚去了哪儿?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他闲闲地问著,语气中满是亲切的关怀。 



  宁觉非微微笑了笑:“好久没去跑马了,烈火有些躁性。军务也都布置完毕,心里轻松,一时睡不著,就带著烈火跑了出去。结果跑远了,迷了路,在草原上歇了一夜,天亮了才找著路回来。” 



  云深听了,笑著摇头:“你啊,总是这样鲁莽任性,也是个统兵数十万的大将军了,有时候却还是这麽孩子气,看看,冻病了不是?真折腾人啊。” 



  “是我糊涂。”宁觉非微笑道。“以後不会了。” 



  “那就好。”云深很是高兴。“你既是醒了,就再吃点东西。” 



  宁觉非点头:“好。” 



  云深立刻叫进来一个家人,吩咐他去传话,把炖好的参汤和准备好的饭菜都端来。 



  待他进来坐下,宁觉非问道:“咱们的军队,都开始按计划出发了吧?” 



  “是。”云深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一切都是按照我们一起制订的计划执行的,误不了事。倒是你,要快点把身子养好了,不然什麽事也做不成,急也急不来。” 



  “我知道。”宁觉非对他笑了笑。“我会尽快好起来,绝不会误了陛下和你的大事的。” 



  云深听了,心中喜悦,愉快地笑道:“这是陛下和我的大事,也是你的大事啊。” 



  宁觉非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麽。 



  这时,云扬兴冲冲地端著参汤跑了进来,喜道:“将军,你好点了吗?” 



  宁觉非点头道:“好多了,谢谢你。” 



  “哪里用谢?这还不是我应该做的?”云扬说著,将参汤端了过来。 



  云深顺手接过,舀了一勺汤,却先送到自己嘴边,用唇试了试冷热,觉得不凉不烫,正合适,这才送了过去。 



  云扬已将宁觉非扶起来,在他身後垫了一个大迎枕,让他舒服地靠著。 



  宁觉非看著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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