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珩身子猛地止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过身来，却发现夏明依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脸色还是非常苍白，明明失血过多，生命垂危刚抢救回来，居然能这个时候醒过来！
瑾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轻轻道：“依依？”
“阿珩，你说什么？”她声音还是非常小，低而脆弱。
但是这一次，瑾珩听清楚了。
“我说，你没有听错，阿苏真的有意识了，他今天动了。医生说醒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以后再也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夏明依眼中瞬间绽放出一抹光亮：“我要去看他。”
“不行，你这个样子怎么过去？你刚做的手术，动弹不得。听话，你若是遗留下什么后遗症，他看到了该有多伤心。”
夏明依看了瑾珩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下来。
夏明依伤势稍微好转之后，立马让瑾珩帮她转到和苏离病房去，每天醒来就跟他说话。从他们相识那一年说起，一直说到最近。还有很多他们相处的很多细节。
“你知道吗？那次去我家，走的时候，我奶奶还拉着我说，这么帅的小伙子，一看就不错，让我好好抓住，千万别放手。这都不算，她还说呀，让我毕业了就嫁出去，赶紧让她抱重孙子。”
“你不知道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激动。”
“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生日的那天晚上，后来你睡着后，我又偷偷潜到你房间亲了你一下，你不知道吧？”
“你不知道的还有好多呢！你快点醒来我才告诉你啊！”
“阿离，我是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我总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遇见你。”
……
不知道是多少次自己自说自语了。但是这一次，夏明依恍惚间听到轻轻的一句：“依依！”
她蓦地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太阳升了又起，月亮圆了又缺，多少个日日夜夜过去了，都敌不过他睁开眼睛，轻轻喊出一句“依依”。
从此，满目山河空念远，只知怜取眼前人！
“阿离？”她忐忑地喊了一声。
“依依！”苏离又喊了一遍。
夏明依惊地猛然坐了起来，扑倒他床边，紧紧抱住他：“阿离！！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话未说完，她泪水已经流了下来，快两年了，已经快两年了！！
他终于醒来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抱了好一会儿，苏离突然皱起眉头：“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夏明依看向天花板上晶亮的水晶灯，一瞬间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震惊：“因为现在是晚上啊！医生说你沉睡太久，会不适应外界，万一晚上醒来灯光太刺眼不好，所以自从你开始有意识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把灯关掉。”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迅速编造出一个理由，为了怕谎言拆穿，她还继续道：“可能你还要多适应几天，这间病房密封性比较好，以后白天我也不会拉开窗帘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离眨眨眼睛，道：“哦。这样啊！”语气听不出来喜忧。
他话音刚落，瑾珩就大步走了进来，惊喜问道：“阿苏是不是醒了？”
夏明依道：“是啊！阿离真的醒过来了。”一边伸出手，在眼睛位置指了指。
瑾珩神色变了变，点了点头。
“阿苏，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阿离，你先等一会儿，我们去请医生过来。”夏明依在他面上亲了一口，拉着瑾珩出去，轻轻带上门。
病房里，苏离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露出一丝苦笑。
通知医生过去查看之后，夏明依拉着瑾珩到一处隐秘的地方，生气问道：“你们为什么都没有给我说过阿离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摔下来那次，苏离恰好就是头朝下的。看来那时候摔伤的不仅是大脑，就连眼睛，也狠狠地磕到了。
“那时候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阿苏又称那样了，我怎么敢再雪上加霜！”
“可是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也不说。”
“那时候不是生死未卜吗？而且自从阿苏有意识之后，我已经跟医生说提前准备眼角膜了，现在收集到的已经不少了。”
阿珩这样一说，夏明依才冷静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一看到阿离看不见，我心里就……”
“我懂你的心情，没关系。”阿珩摆摆手，对夏明依表示理解。
再走过去时，医生已经检查完毕，两人走过去打听情况。
“意识都没出现大问题，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只要康复做得好，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另外，我们会近期尽快安排眼角膜移植手术，请大公子放心，我们务必会尽力挽救三公子的一切。”
苏离的父母知道苏离醒来之后，都激动地连夜赶到医院来看到儿子真的放下心来，陪着说了好久的话，才放心回去。
这几天，医生们都忙着给苏离进行眼角膜移植的手术，苏离自己可能也知道，但是没有点破。
对他而言，能从鬼门关活着走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苏离想的很简单，只要手术成功，他复明之后，就可以快点见到依依了，这么久了。只有真真实实“看”到她，他才会觉得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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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说什么？”夏明依惊讶地抬眼，“怎么可能？”
“医生刚刚给我说的，如果下一次还不行，阿苏的眼球会受到感染，可能最后得整体移植了，那时候，几率就更小了。”
夏明依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还没有成功。眼角膜这种东西无法长久保存，每次都要现等，原本以为很容易的事情，结果居然出现这么多意外。
每次眼角膜移植后，很快就会出现排斥反应。虽然苏离什么都没说，可是每次看到苏离无人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伤心难耐，她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气般，无法呼吸。
阿离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他？
若是真的到眼球移植的地步，那事情就会更难办了。如果眼睛都不是自己的眼睛了，苏离能接受吗？
想到这些，夏明依就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也顾不得说话，跌跌撞撞向前走去，脚下一个不平，忽然跌倒下去，幸亏阿珩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她。
夏明依侧着身子，顺着阿珩的力道站起来，忽然看到右手边，医院走廊墙壁上，防火栓明亮如镜的玻璃里，自己的模样。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漂亮的凤眼。
是的，和苏离一样，夏明依的眼睛也是凤眼，也是，出奇地干净美丽，水润清亮。
那是她整个面部，最为传神的地方。就像苏离有一次说的，看到她那双眼睛，心就软了。
夏明依一个机灵，猛然站了起来。心里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而且她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直觉－－一定会成功！
阿珩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疑惑道：“依依，你在看什么？”
却见夏明依伸出纤细白净的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着。
阿珩惊出一身冷汗，大叫一声：“依依，不行！”
“怎么不行？”夏明依表情十分淡定，挑眉看向他：“他能为我死，我就不能为他做出一点点？”
阿珩身子抖了一下：“这是不合法的，一般都是活着的时候志愿捐献，去世后才取出来！”
“这世上只要你情我愿就好了，那还管什么合法不合法，我们又没有违法！你不说，我不说，医生是你们家的人，能有什么问题？”
“依依，阿苏不会同意的！”
“阿珩！”夏明依猛地转身，坚定地看着他：“听我说，我的感觉很强烈，我的一定可以。我没有了，还可以再找，但是阿离经不起太多试验了。我害怕哪一天，忽然医生就告诉我，他以后可能一辈子就看不见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所以，我们不能再冒险。相信我，我的感觉真的很强烈！”
很强烈，那几乎是一瞬间，身体和大脑做出的近乎天生的直觉！
不会有错！
话虽如此，瑾珩还是无法接受，“不行！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哪有从活人眼睛上生生剥下眼角膜的，这太残忍了！！
闻言，夏明依脸色一变，忽然伸手在头上摸索一下，长发顿时扑散下来，一根细长的簪子被她拿在手里，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瑾珩神色大变：“依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那是你亲弟弟，你不想救吗？如果阿离看不见，那我宁愿跟他一起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
“依依……”瑾珩神情软了下来，根本就拿她没辙。夏明依外表看起来那么脆弱，可是性子却无比坚毅刚烈，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瑾珩，你顺了她吧！”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颜丹卿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此刻轻轻走过来。
“爱一个人，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如果是你，你也会的，对吗？”她冲瑾珩眨了眨眼睛。
瑾珩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颜丹卿知道他心底的秘密，甚至比他自己更清楚！
他在乎自己的亲弟弟，可是也在乎夏明依。所以心里只能接受两人都完好的情况，根本就无法接受任何一方出现事故。换言之，他想的就苏离的办法，绝对不是以牺牲夏明依来达到。
可是他忽略了夏明依的想法，夏明依真的是用自己的命来爱苏离！
半晌，瑾珩艰涩开口：“依依，如果手术成功，那就说明你和阿苏是一样的体质，如果他不能接受其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