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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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文集-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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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请教这是什么意思?” 
  。。。。。。。。。。。。 
  不知道你办公室里有没有这样一个爱找茬儿的女人或是男人?你将会知道,那和“爱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一样,度日如年。 
   
  以上种种并不影响我们的同事之谊,也可以说我们的关系相当西化……相当就事论事,所以当她又通过我向美国著名剧作家阿瑟。米勒的太太……英格,借用一批摄影作品的时候,我认为也很正常。 
  “某某教授正在撰写一部重要的著作,需要一些有关的照片,希望你能帮忙。”她说。 
  哪位教授?大家心照不宣。 
  英格是摄影艺术家,在中国拍摄过很多有意思的照片,对研究中国的西方人,很有参考价值。 
  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来润滑上次的尴尬,该是顺水行舟,皆大欢喜,可是这个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 
  在西方,就是向亲娘老子借钱也得打借条,难道她不晓得?闹得我只好再充当一次衰人:“非常对不起,我和他们朋友归朋友,却从不掺和经济往来,所以你得找她的经纪人。如果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非常愿意效劳。” 
  没有,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需要我效劳。 
  要是找英格的经纪人,恐怕就得大大破费一笔。 
  
  有缘再次在吕同六教授的帮助下,对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的作品,做一次比较系统的观摩。 
  通过各位意大利文学研究者和专家的翻译、评介,相信读者像我一样,对卡尔维诺在意大利文学史上的地位、风格,将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 


第40节:非常地想起一个人 
 
  当我阅读卡尔维诺这些作品的时候,非常地想起一个人,一位著名的、已故的意大利服装设计师范思哲。这并不是说小说家卡尔维诺和服装设计师范思哲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是当我阅读卡尔维诺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范思哲先生。 
  同时我也想到了将要开始的,一种以电脑代替人脑进行写作的方式。 
  如果说范思哲在某些方面颠覆了人们的审美趣味,以及对颜色的感觉,那么卡尔维诺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对传统意义上的文学,作了一个颠覆。把文学从“手工业作坊”里押了出来,将文学从一种“手工操作”变成“机械化生产”。尽管他的故事、结构、表现形式千变万化,但内中确有一个公式。只要能破译这个公式,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一个作家。 
  相信很多作家,对创作谈之类的东西,很难就犯。而在卡尔维诺,不要说创作谈,就连操作的精密之处,或只能体会、不能言传的感觉也能通过他的公式解析出来。 
  很奇怪与加西亚.马尔克斯几乎同时进入中国的卡尔维诺,为什么没有在中国赢得一大批追随者,不然中国的后现代主义作家,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可以形成气候。可能因为加西亚.马尔克斯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我很赞成卡尔维诺的时间“零”理论,一语道出创作的一个精髓。 
  在阐发他时间“零”这一观念的《寒冬夜行人》中,我们看到了几个绝对出色的故事,但在故事与故事间的“轴承”部位,却与时间“零”的理论,失控相悖。致使这一“轴承”部位,运转得相当不灵活。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卡尔维诺时间“零”的理论失败,我相信在创作过程中,信马由缰、作家不能控制自己叙述的时刻是很多的。也就是说在那种时刻,颠覆被再次颠覆。 
  所以,有多少文学理论,也就有多少、甚至更多,不能规范的作家。 
  还有,他文字中那点玩世不恭的怀疑,不傻困在“文学”上的自信,也让人神往。 


简介 
 
  作品:以女作家吴为的人生经历为主线,讲述了她及其家族几代女性的婚姻故事,描摹了社会大动荡、大变革中各色人等的坎坷人生遭际,展现了中国近百年间的时代风云,对二十世纪的中国进行了独特的记录与审视,描写了一个说不尽的时代。 

  作家:张洁,女,1960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计划统计系。北京市作协专业作家,国家一级作家。197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获第二届茅盾文学奖),中篇小说《祖母绿》(获第三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短篇小说《森林里来的孩子》(获第一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等,是我国第一个荣获长篇、中篇、短篇小说三项国家大奖的作家。 

  另有短篇小说集《爱,是不能忘记的》、中篇小说集《方舟》、长篇散文《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以及《张洁文集》(四卷)等。

  简评:张洁说过:我以前写的所有小说都是为这部小说做的练习……哪怕写完这部长篇马上就死,我也甘心了……《无字》是她用生命写就的大书。写《无字》,张洁竟用了整整12年。《无字》不仅有凝重恢弘的宏大叙事,也有堪称经典的精妙细节,有丰厚的人性、社会内涵。 

  小说写情,写爱,写婚外情,写性,但并未囿于男女私情,而是将人物命运置于广阔的社会大背景下来展示,从而也写出了那个一言难尽的时代。在这部规模宏大的史诗体小说中,表现了中国女性,包括作者本人在内的心灵醒悟,因而具有了某种思想文化意义上的启蒙。 

  获奖经历:该书曾获第二届老舍文学奖,第六届中国国家图书奖,《小说选刊》评选的2001年至2002年优秀小说奖。 


第一部 第一章 
 
 
 
1

  尽管现在这部小说可以有一百种,甚至更多的办法开篇,但我还是用半个世纪前,也就是一九四八年那个秋天的早上,吴为经过那棵粗约六人抱的老槐树时,决定要为叶莲子写的那部书的开篇——

  “在一个阴霾的早晨,那女人坐在窗前向路上望着……”

  只这一句,后面再没有了。

  这个句子一撂半个多世纪……

  2

  她为这部小说差不多准备了一辈子,可是就在她要动手写的时候,她疯了。

  也许这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地方,一个案不过于造就那个案有关联的事物才有意义,对他人,比如说读者,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这件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每时每刻有那么多人发疯。事实上你并不能分辨与你摩肩接踵,甚至与你休戚相关的人,哪个精神正常,哪个精神不正常。

  但吴为的疯却让人们议论了很久。

  当然,这不仅和她是一个名人有关,还因为她从小到老,一言一行,总不符合社会规范,在她那个时代、那一代人中间,甚至说是很不道德。哪怕与她仅有一面之交的人,也能列举出她的种种败行劣迹,——虽然现代人会对此不屑一顾。

  所以她的疯,在疲软、需要靠不断制造轰动效应来激活的人际社会,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淡资,至少有那么——会儿显得不那么萧条。在她发疯之前却没有显出蛛丝马迹。

  相反,据她的一些朋友说,她甚至活得意趣盎然——

  就在不久前,由她出面,为一位年届八秩,门前车马稀落的前辈,安排了一个生日聚会;

  她刚从西藏旅游回来,给每个朋友都带了礼物,那些礼物晶位不俗,总能引起朋友们的意外喜悦;

  还给自己买了一套意大利时装,据说价格不菲;

  又请了几次客,并亲自下厨,偶尔露峥嵘地做了一两个菜,在她并不稳定的厨艺记录上,那儿道菜肴的口味真是无可挑剔;

  还有人说,在一场盛大的、庆祝什么周年的文艺活动中看到她,装扮得文雅人时;

  一个要发疯的人,怎么可能对已经沦落到不三不四的日子,还有这样的兴味?在别人看来,她的发疯实在没有道理——不幸如叶莲子者并没有疯,吴为又疯的什么意思?虽然她发疯的那天早晨,有位记者打过一个电话,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有个私生子?”

  她语焉不详地放下了电话。想不到三十多年后,还有人,特别是一个男人,用这个折磨了她一辈子的事情羞辱她。但她已不像三十多年前,像美国小说《红字》的女主人公那样,胸脯上烙了一个大红A字,赤身裸体地成为众矢之的,任人笑骂羞辱那样人地无门了。要是这样的羞辱能解救她反倒好了。惨就惨在她的伤痛是这样的羞辱既不能动摇,也不能摧毁的。

  有多少年,她甚至期待着这样的羞辱,以为如此可以赎去她的罪过,按照以毒攻毒的赎罪理论,总有“刑满释放”的一天。这种电话算得了什么!比这更惨绝的羞辱她忍受了几十年,可她的灵魂从未感到轻松,没有,一点也没有。不但没有,反倒越来越往深处潜去。

  有那么一天,她豁然开朗,便不再空怀奢望,撑起心肠,归置好她的万千苦楚,明明白白地留下一处规矩方圆的地方,端端正正地安置好这只能与她同归于尽的耻辱。

  每当想起这些,她的眼前就漫起一片冥暗、混沌。在那冥暗混沌之后,一道咫尺天涯、巨无尽头、厚不可透的石墙就会显现,渐渐地,又会有一束微光射向那石墙的墙面。

  那束微光的光色,与叶莲子去世数天后她看到的那缕暗光的光色分毫不差。在那个凛冽的冬日,趁黑夜尚未交割清楚的时刻去到天坛公园,并在那几百年来不知存储了多少奇人脚步的小径上流连。一板一眼,按照一位据说能开天眼伪高人指点,应在受到无论什么由头的惊吓时猛然回头——突然,她被凌空飞来的一嗓剧嗽吓得一惊,回头一看,果然有一缕暗光在她身后一闪即逝;据说那就是母亲对她最后的关爱、眷顾。

  回家的路上,天色仍旧晦暗,她走在行人还很稀少的路上,仰面朝对沉暗的天幕。那时,只有众生顶上的苍穹才能包裹她的创痛,且得是不见光明的、晦暗的。除了这晦暗的苍穹,一事一物似乎都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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