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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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 第4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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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道:“不找坟头了?”
沉默了好一阵,黄芩惨然一笑,涩涩道:“其实,我走的时候就知道,再回来时一定找不见他了。”
韩若壁恍然,心道:原来,这才是他八年都没有回来看一眼的原因啊。
黄芩又道:“你知道吗?小捕快断气的那天,下雨了,村里人都很害怕,因为雨水可能会令瘟疫蔓延得更迅速。”
韩若壁道:“这很正常啊。”
黄芩继续道:“但是,我却有点儿高兴。”
韩若壁奇道:“为什么?”
黄芩的喉间轻轻地吞咽了一下,道:“因为我不喜欢流泪,也不喜欢别人瞧见我流泪。在雨里,没有人能瞧见我有没有流泪,连我自己也不能。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为他流泪。”
韩若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相信小捕快一定瞧见了。‘一双寒星映冰河,两道清泉涤我心。’他一定瞧见了。”
仰头看了眼那棵梧桐树,他道:“忘记他吧。”
黄芩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我想永远记得他。”
韩若壁道:“是不能,还是不愿?”
黄芩默然。
韩若壁笑了笑,道:“人总是会变的,不管是不能,还是不愿。这话,我早说过。”
黄芩道:“我这种硬得好像茅坑里的石头的人也会变吗?”
韩若壁反问道:“你觉得呢?”
默然半晌,黄芩无力地苦笑了一下,道:“我曾经以为我不会,但我错了。”
韩若壁微笑道:“这么说。。。。。。”
他故意留了话头不说。
黄芩道:“我只是不能忘记他。”
韩若壁道:“你不是不能忘记他,而是害怕忘记他,所以才想永远记得他。”歇了口气,他又道:“但是,害怕忘记就能永远不忘记吗?到如今,你还能记得他多少?”
黄芩注视着那棵老梧桐,想了许久,才道:“所以,我才不得不承认,我也变了。”
他的目光里有苦涩,更有无奈。
韩若壁瞧见,不由得心生怜惜,伸手轻轻拍了拍黄芩的背,道:“没关系,你想记多久,能记多久,就记多久吧,人生不过百年,你记一世便是永远。”
黄芩凝视着他,道:“记不记得了一世不敢说,但至少眼下有一点还没变,我仍在替他守护他的高邮。”
韩若壁耸耸肩,冲口而出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替我守护我的‘北斗会’吗?”
犹豫了一下,黄芩摇头道:“不会。”
韩若壁道:“为何?”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早已料到了答案。
黄芩道:“因为守护高邮不只是为了他,如果只是为了他,我一定坚持不了这么久。”
韩若壁放松地大笑起来。
黄芩不解道:“你笑什么?”
韩若壁道:“没笑什么,笑是因为开心,开心我以后不会再吃他的味了。因为我已经想明白了,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而我中意的就是现在的你,这样说来,他岂非可算是你的一部分?既如此,我还吃的什么味?”
黄芩注视着他的眸子里有一种感动,道:“以前,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名字吗,现在还想知道吗?”
韩若壁居然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论你叫阿猫,阿狗,不还是你嘛?何况,我觉得,‘黄芩’这个名字很不错。”
说罢,他把两匹马牵过来,道:“走,送你回高邮。”
出得坑坡屯,他们再次起程。
申时将尽时,二人在路边的一个小客栈里住下了。
其实,此地距高邮已是不远,如果快马加鞭,再有三、四个时辰铁定能到,若是按黄芩的意思,就该直接赶过去,可韩若壁偏不,说赶死赶活的,也得第二天子时才能到高邮,既然怎么着都是第二天到,又何苦连夜赶路那么狼狈,倒不如稳稳当当地找个地方住一宿,明个儿辰时出发,那么未时前后就该顺顺当当地到达了。想想他说得也有些道理,黄芩便依了他。吃完饭后,韩若壁说想出去透透气,黄芩知道他八成是去找‘北斗会’的人联络,以便了解会内的情况,就没有加以阻拦。但没想到,酉时出去‘透气’的韩若壁,直到亥时也没能回来。如此,黄芩开始感觉有些坐立不安了。就在他想出门找韩若壁时,客房的门被推开了,韩若壁阴沉着一张脸,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同离开前盼若两人,黄芩问道:“‘北斗会’出事了?”
韩若壁的面庞如同笼罩上了一层乌云,以极其肯定的语气道:“看来,你只能选择不回高邮了。”
黄芩没来得及多想,就愠怒道:“一会儿说送我回高邮,一会儿又不让我回高邮,你搞的什么鬼?难不成又要我在你和高邮之间做选择?你这人反反复复的,真个好没道理!” 
韩若壁‘哼’了声,也有些恼怒,道:“有件事,你一直没有告诉我,那就是八年前,你进宫行刺皇上的事。”
黄芩先是一惊,而后恢复如常道:“我想杀的人是刘瑾,不是屁事不懂的小皇帝。”
韩若壁道:“你识得刘瑾?既然你要杀他,那他一定是你的仇人喽?”
黄芩摇头,道:“不识得,我只在他大张旗鼓地出游时,瞅见过他。那时,我知道他是天下百姓的仇人。”
韩若壁鼓起掌来,‘哈哈’笑道:“想不到从来不多管闲事的黄捕头,却曾经替天下百姓管过这么大的一件闲事。我真想知道,那时的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黄芩道:“你不用笑我,我知道那时的我太年青,很多事都没想明白,也没看清楚,自以为习练了一身绝顶的武功就了不起得很,一心想做大事。可那一次,我终究没能刺杀得成刘瑾,而且自己还受了伤。”
韩若壁‘吁’了声,道:“进宫行刺,还能轻易逃脱,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你不用妄自菲薄。”
黄芩自嘲地笑了笑,道:“轻易逃脱?怎么可能?虽然刘瑾不知为何没有声张此事,但城还是封了,不准人随便进出。同时,他派出了锦衣卫在京里的全部人马,也调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简直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搜捕我。”
韩若壁‘哇’了一声,好奇道:“简直是天罗地网嘛,那你是如何逃脱的?”
黄芩道:“如果没有小捕快,我一定逃不脱。那时,他正好接到调往高邮的调令,所以,可以凭借调令出城。”
“原来是他帮了你。他是公人,如果全力相助,确是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韩若壁‘啊’了声,道:“可是,他知道你是进宫行刺的刺客吗?”
黄芩道:“虽然我没告诉他,而他,自始至终也没问过我,但想来是猜到了。”
韩若壁吸了吸鼻子,有点儿酸溜溜道:“他倒是极信得过你,你嘛,也极信得过他,否则怎敢让他帮忙逃跑,不怕他把你送到刘瑾面前邀功请赏吗?”
黄芩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当然是从‘北斗会’的联络点得知的了。”韩若壁俱实答道:“你也知道,自打和你相识后,我就在高邮附近增加了一个‘北斗会’的联络点,用来方便我自己。”
“原来,你一直在让‘北斗会’查我的底细。也好,查出来就查出来吧。”黄芩笑了笑,只是笑声显得有点儿冷。他又道:“就因为我没告诉你这件事,你就要我选择不回高邮?”
“错!大错特错!你没有选择!”韩若壁正色道:“在高邮和我之间,你也许还可以选择高邮,但在高邮和你的命之间,你必须选择你的命,我也不容许你有别的选择。所以,你不能回高邮!”
黄芩一愣,道:“什么意思?”
韩若壁道:“八年前,你进宫行刺一事已经败露了,而且,你冒名顶替一事也曝光了,朝廷知道现在的高邮总捕黄芩,就是八年前进宫行刺皇上的‘爆裂青钱’。他们才不管你想杀的不是小皇帝,而是刘瑾,已经直接给你扣了行刺皇帝的罪名了。据说,再过些日子,画影图形缉捕你这个‘爆裂青钱’的海捕公文就要传达到各地了。”
意味深长地叹了声,他皱眉道:“黄捕头,你快当不成捕快了。”
黄芩愣怔半晌,又沉思片刻后,半信半疑道:“你们‘北斗会’何时有神通能探查到刑部的事了?这事,可是你故意说来诓骗我的?”
韩若壁又是一声长叹,道:“我怎敢拿这种事诓骗于你,不怕吃你一尺吗?”‘嘿’了声,他接着道:“而且,这个消息并非‘北斗会’探查出的,是王守仁王大人紧急派人传递给‘北斗会’的,说是为我们送他弗朗机炮的图纸,还我们一个人情。刚才,我去联络点联络,联络点的兄弟大呼走运,说正急着联络我呢,因为我之前关照过他们,一旦有任何关于你的消息,不管重要不重要,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我,而这一次,他们无疑得到了一个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消息。对了,据说,把你揪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利用你办案,老是想和你拉近呼的恶贼江彬。不是我多疑,思前想后,总觉得在放鸡岛上遇见的那个宋素卿瞧你的眼神极不对劲,不知你当年的事被揭出来和他有无干系。”
黄芩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显然,他已经相信韩若壁的话了。
韩若壁道:“这种时候,你若是再回高邮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大丈夫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则走,不能走则降,不能降则死。现在,你还可以走,要是迟了,走也走不了了。”
黄芩显得有点儿游移不定,道:“走?往哪儿走?”
“跟我走!”韩若壁坚定道。
黄芩勉强笑了笑,道:“你的那条路,我不走。” 
韩若壁解释道:“不是要你加入‘北斗会’,也不要你参与‘北斗会’的任何事务,只是要你跟着我,等风头过去,你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到时,我绝不拦你。”
黄芩道:“你的弟兄们会怎么想?”
韩若壁摇头道:“比起他们,我更在意你的想法。”
黄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道:“其实,我早知会有做不成捕快的一天,所以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天到来时的感觉,希望这样可以使自己做好准备。只可惜,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才知道那些准备竟然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韩若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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