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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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 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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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色应了声,出去了。
黄芩道:“土司大人太客气了。”
安苏其热情洋溢地笑道:“汉人贵茶,彝人贵酒,这是起码的待客之道。客人若是不喝,便是看不起主家。”
眨眼的功夫,立色抱了一只酒瓮进来,摆放在桌上,又插上两根空心细竹管到酒瓮里。《
br》安苏其示意黄芩和熊传香坐下咂吸饮用。
黄芩吸了几口,感觉酸甜之中带了点儿微辣,独具风味。
熊传香跟着也吸了几口。
稍后,安苏其问黄芩道:“这位朋友,听说你有事要面见我,是何事?”
黄芩道:“我来,只是想问土司大人一件事,还望土司大人能够告之。”
安苏其呵呵笑道:“只为问我一件事?”
黄芩点了点头。
这时,熊传香忽然叽里哇啦地说起话来。
她说话的嗓门很大,不像是自言自语,但眼睛只盯着门外,是以弄不清是对谁说话。
黄芩一个字也听不懂,怀疑她说的是苗语。
安苏其面色微动,似是考虑了片刻,也用同样的语言回了几句话。
显然,他不但听得懂,而且还能说。
熊传香冲黄芩得意地笑了笑。
黄芩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眨了眨眼,熊传香道:“原来你听不懂苗语啊。”
黄芩道:“是听不懂。”
熊传香笑道:“我只是询问一下土司大人侄儿的伤情。土司大人见我用苗语问他,便也用苗语回答我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黄芩却心下一阵不定,觉得她突然以苗语说话,不会这么简单,极可能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图。
紧接着,熊传香颇为郑重地,又以苗语对安苏其说了几句话。
安苏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黄芩忽然产生了一种怀疑。
他想,不管熊传香第一次以苗语说话的内容,是不是询问土司侄儿的伤情,都十分可疑。因为,伤情怎样,医治时一看便知,此刻特意加以询问,岂非多此一举?是以,熊传香这么做,也可能只是以此为幌子,目的是试探自己是否听得懂苗语。经过试探,她发现自己不懂苗语之后,才第二次使用苗语向安苏其说了什么。
第二次说的是什么?
她特意用苗语,是有什么话不愿意、不方便被自己听到?
还是她有什么别样的图谋?
黄芩猜不透。
他笑了笑,干脆直接问熊传香道:“这一次,又说的什么?”
似乎根本不想隐瞒,熊传香张嘴就道:“我对土司大人说,如果可以治好他的侄子,馈赠的礼物我不要,只希望能多给些银钱。”
转瞬,她诡秘一笑,冲安苏其道:“土司大人也答应我了。是不是?”
迟疑了一刹那,安苏其点头算数。 
不待黄芩多想,他已道:“朋友,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神思不定了一瞬,黄芩道:“我想问一个人的下落。”
安苏其坐回桌后,道:“什么人?”
黄芩道:“蓝老先生,土司大人可还记得?”
安苏其含笑道:“当然记得,他可是四年前替我儿子医好了顽疾的神医。你想问他的下落?”
黄芩道:“不是。”
顿了顿,他继续道:“那年的火把节上,有一位脖子上挂有一颗珠子的少年坐在蓝神医的对面。我想问那位少年的下落。” 
皱眉寻思了片刻,安苏其欠了欠身,无奈笑道:“汉人敬官,彝人敬火,我们很看重火把节,因而每年的火把节,都是许多人一起参加,里里外外加起来,能有好几百号人,别说是四年前,就是去年参加火把节的人,我也没法一一记住。“
彝人慷慨大方,热情好客,待客从来不嫌多,他这么说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黄芩不死心,又追问道:“你再想想看。火把节十分热闹,大家定是载歌载舞,可那少年却是一直静静坐着的,应该颇为醒目。莫非就一点儿印象没有?”
装出使劲想了又想的模样,安苏其唉声叹气道:“都已是四年前的事了,再有印象怕也忘光了。”
说完,他又冲黄芩抱歉地摇了摇头。
黄芩垂首无语,心里一阵挣扎。 
之后,安苏其让立色领着熊传香去自己侄儿家里,也好尽早替伤者查看、医治伤势。
接下来,屋里只剩下他和缄口不言的黄芩二人了。
安苏其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一片沉闷的安静。
忽然,黄芩喃喃自语了起来。
说是喃喃自语,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安苏其,分明是说给对方听的。
令人费解的是,他嘴里说的并非汉语,而是苗语。
不但是苗语,还是刚才熊传香嘴里说过的话,以及安苏其的回答。
安苏其的目光一阵炫乱,心头不由一震。 
继而,黄芩严正道:“我不懂苗语,但只要费点心思,还是可以原封不动地记下你们所说的话的。所以,若是想弄清楚,迟早能知道。”
听言,安苏其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黄芩继续道:“那个少年的下落,同我一位重要朋友的生死有关,是以,我不想因为一些小误会,引起不可收拾的后果。不知土司大人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警告安苏其,他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屋内的气氛变得极其尴尬起来。
为了缓解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尴尬,安苏其叫人唤来一名穿着镶边大襟上衣和多褶长裙的妇人。
那妇人将火塘里点上火,把大锅端去一边,取下头顶上的木架放在跟前的地上,又拿来一条腊猪腿,看上去是准备烘烤腊肉,用以待客。
然后,她自腰间拔出一把小刀。
这把小刀,瞧上去并不锋利,甚至有些钝滞,或许已经用了许多年,主人却因为怕麻烦而没有打磨、更换。
紧接着,她用力切了几下猪腿,却是什么也没能切下来。
黄芩上前道:“这种粗活,不如我来替你做吧。”
那名妇人愕然地瞧向安苏其。
虽然不明其意,安苏其还是挥了挥手,示意那名妇人照着黄芩说的做。
黄芩左手拿过猪腿,右手接过小刀,行至木架边站定。
耐人寻味地望了眼安苏其。
骤然间,黄芩持刀的手腕疾速翻动起来。
他手上的动作本就极小,又快得好似蚊蝇震动翅膀,因此安苏其根本瞧不见他的手,以及手上的刀,只能瞧见一片眼花缭乱之中隐有模糊的刀光闪现。
那把不好用的刀到了黄芩的手中,竟似吹毛利刃,泼风也似地切削猪腿如入腐土。在连片的、有节奏的‘倏倏倏倏’之声中,一张张薄如宣纸的肉片如落英缤纷般,散落于他脚前的木架上,高高堆起。
待到刀光敛去,旁人再看时,黄芩左手上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腿骨了。
腿骨上没有一丝肉。
肉片里没有一针骨。
边上,那妇人瞧着,不自觉中吐出的舌头,半晌也没能缩回去。
安苏其则瞪目哆口仿如木鸡。 
却原来,黄芩运刀已完全不依赖于刀锋的锐利,切削到最后时,掌控得当,娴熟自如,已是不必目视,完全以神驭刀,因而恢恢乎间游刃有余,每一刀都附着骨头切削猪肉,但又不伤及骨头分毫。
露过这一手功夫后,黄芩扔了猪腿骨至一边,道:“土司大人,好了。”
安苏其这才回过神来,心道:如此看来,这人不但不容易被糊弄,而且功夫了得,真正难以对付啊。
一想到这,他的心里便如同十五把铡刀铡草一般,七上八下了起来。
看来,黄芩这么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只是想震慑一下安苏其,令他不敢诓骗自己。
挥手令那名妇人退下,安苏其亲自上前,从木架子上取了些肉片烘烤起来。
也许,只有做点什么,才能让他那颗跳得过快的心平稳下来。 
过了很久,黄芩瞧着火塘里跃动的火苗,道:“我来之前,我那朋友还剩下一月的时光。这一月,应该够我到你这儿来两趟了。”
安苏其专心烘烤着肉片,没有接话。
黄芩沉声静气道:“我想,你不会希望我来第二趟的。”
这句话分明暗含威胁之意,但由他的口中说来,却甚为平淡自然,不仅没有半点咄咄逼人,还让人觉得十分诚恳。
是以安苏其没有发作,只是转过头,道:“你若是要来,我也担不住。不过,没事的话,还是别来了,陪着你的朋友比较好。”
沉默了片刻,黄芩道:“土司大人可否准许我去寨子里各处走走问问?”
将一盘烤好的肉片递给他,安苏其道:“现时不同往日,不方便由着你四处走动。这样吧,等会儿我让立色到寨子里各处问一问,看看还有没有人记得你说的那个少年。”
黄芩神情漠然地接过,只是放置于桌上,道:“现时因何不同往日?”
安苏其卷起一片肉,送入口中,嚼吃了下去,才道:“我担心那批贼人会跑来闹事,所以寨子里戒备森严,不容外人乱走。”
黄芩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苏其凝目深思道:“前日是公冶庄主五十五岁的生辰,因为寨里有事,我没能亲自前去,无奈之下只得派了几个随从,带了些礼物,令我侄儿阿力威为代表去‘金碧山庄’表示祝贺。不料,那一日,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伙贼人跑去庄上无理取闹,打死、打伤十数位庄客。阿力威是寨子里有名的神射手,一时瞧不过,就用弓箭射死了他们中的一人。不想,那伙贼人十分厉害,其中一个巫祝模样的男人,放蛊伤了阿力威。虽然,因为庄里的高手能人很多,他们最后并未能伤得了公冶庄主,但也把‘金碧山庄’掀了个底朝天。临到走时,那伙贼人还威胁说终要找上凤凰山的彝寨,为他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黄芩讶异道:“还有人敢在‘金碧山庄’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安苏其道:“这些都是送阿力威回来的随从们说的。阿力威在回来的路上就已昏迷不醒了,也没法问他,所以,当时的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不过,既然那伙贼人口出狂言,不管是真是假,总不能不予理会。是以,从昨日起,我便命令紧闭寨门,严阵以待了。”
其实,彝寨的实力远远比不上金碧山庄,那伙贼人连金碧山庄都闯得进去杀得出来,扬言要找上彝寨又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
他正说着话,只听外面虚弱的一声唤“舅舅。”
一个彝人青年被熊传香搀扶着,来到门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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