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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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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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扬思索了一会儿,道:“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京里为何只派总捕头一人来?刑部这么做,未免太过小气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另二人旧时的疑惑又升腾了起来。
黄芩摇头道:“并非刑部小气,而是徐知州上呈奏折的同时,京里出了桩大案。为了这桩大案,京里的捕快尽数出动,人手已不足用,哪还能顾得上高邮这边。”
“什么大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黄芩却道:“我也不清楚。当时下了封口令,听说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几人一同咂舌。谁都知道锦衣卫是大明皇帝的直属部下,连他们都出动了的大案,想来决非一般的大案。
周正叹道:“这么说,那时调总捕头过来,只是为了应付我们知州大人,走走过场而已啊?”
黄芩苦笑了一下。
邓大庆用力拍了把黄芩的肩,哈哈笑道:“谁成想,总捕头来了之后,咱们这儿真的一天比一天安生了。难怪知州大老爷总说,你是我们高邮的‘福星’。”
黄芩微笑道:“哪里哪里,想是天道有常,咱们州的霉运慢慢过去了吧。”
邓大庆道:“是啊,没啥大案子,日子就越过越轻松了。”
“邓捕头说到点子上了。”周正有些幸灾乐祸道:“只是,我们这儿越过越轻松,别个地方的捕快兄弟们的日子,却仍是不好过。”
殷扬接过话茬,道:“不错,这几年,周边地界的案子真是与日俱增起来了。你们知道吗?我娘家兄弟就在临县当捕头,前些日子手上居然压了四、五桩案子没法了结,就因为这,挨了县太爷的板子。”
借了个空档,黄芩出去草草漱洗了一番,才又返回班房。
见他进来,邓大庆又上前,再三感谢他替自己值夜。
黄芩无所谓道:“我孤家寡人一个,睡哪里不是睡?没甚关系。”
邓大庆道:“谁都知道夜巡辛苦,怎能没甚关系?”
黄芩道:“其实,最近州里颇为安宁,夜巡也十分轻松。当我是兄弟的话,就不必谢了。”
邓大庆点头,将桌上的酒坛推至黄芩面前,道:“早上路过酒铺,顺道带了酒来,谈不上一个‘谢’字,不过讨总捕头欢喜罢了。”
黄芩一见了酒,便笑颜逐开起来,嘴角的两点梨涡也若隐若现。
他这一笑,褪却了平素的不怒而威,只剩下了亲切随和,另三人顿觉没了压力,轻松地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记得我好这一口,真是好兄弟。”黄芩拍了拍酒坛,笑道:“晚些时候,叫上兄弟们一起喝。”。
几人正说着,班房外骂骂咧咧又进来一位。这人看上去年近六十,同样身着捕快的灰蓝长袍,只是把前襟掖在了腰带里。
他进得门来,也不和人打招呼,只大剌剌坐在桌前,一条左腿还搭在长凳上,一边锤着腿,一边连呼了几声“晦气”。
“戴捕头辛苦了。”因为他资格老,殷扬和周正向他拱了拱手。
戴能理所当然受了,没有回礼。
“老戴,谁人得罪你了?”邓大庆嘴里问道,心里却想:戴能这老家伙,最近是愈发的倚老卖老了。
戴能嚷嚷道:“没人得罪,只不过人老骨头松,禁不起折腾喽。”
邓大庆故意提高嗓门,拉长了声调,道:“哪个挨千刀的敢折腾咱们戴捕头?”
戴能‘哼’了一声,只是不说。
殷扬代言道:“昨夜‘大龙镇’病死一人,报上来要注销户籍,戴捕头下去跑了一趟。”
邓大庆听闻,笑道:“老戴,不用你四处拿人,已算是知州大老爷的特别优待了,你怎能有甚怨言?”
戴能打了个哈哈,道:“屁的优待。今天一早,‘马棚村’又死一个。昨夜跑了‘大龙镇’,今早又要颠‘马棚村’,这州南州北的,摆明是要跑断我这双老腿。”说完,他瞟了眼黄芩,语带揶揄道:“要说优待,咱们谁能比得过总捕头?到底是年纪轻,生得俊,加上在京里的‘捕快营’待过几年,沾了京城的贵气,咱们大老爷当然喜欢得紧。不象我们这帮粗鄙的老梆子,热脸贴上去,都换不到大老爷一个笑模样。”
邓大庆怒道:“别说了!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端的是让人烦,招人厌。”
戴能又‘哼’一声,道:“人老了,毛病了一辈子,是决计改不了的。要烦要厌,那是你的事。”转而冲黄芩道:“总捕头,我真服了你。。。。。。”
知道他下面绝没有好话,黄芩只淡然一笑,也不应他。
戴能果然继续道:“这些年也没见你正经抓过一个毛贼,破过一宗大案,却还能讨到大
老爷的欢心,青云直上,升到‘总捕头’的位子,”说到这里,他瞪了眼邓大庆,才继续道:“真正让我这做了几十年捕快,却还被人说‘让人烦,招人厌’的老家伙不服不行啊。。。。。。”
他这番话夹枪带棒,除了黄芩外,另几个听者面色都不禁变了变。
殷扬眼珠转了转,插嘴劝道:“戴捕头,大家同为公门中人,您这又是何必。。。。。。”
“滚一边去!你才入公门几年?毛都没长齐,老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戴能轻蔑叱道。
被他这么一骂,殷扬虽然心中愤愤,但身为下级,加上资历极浅,自然再不敢多话,只在心里咒骂。
戴能又继续道:“说是念在我年纪大,所以照顾我些跑腿的活儿。可怎么‘跑腿的活儿’变成了美差,就想不到我老戴了?”
他伸手挖了挖鼻孔,拨弄出一粒鼻屎,弹至一边,悠悠道:“有了美差,自然忘了老戴,就只记得黄捕头喽。”
邓大庆见他越发嚣张起来,便再不给他面子,斥道:“滚你的!真有本事,为啥不到大老爷跟前鼓捣去?!不是我瞧不起你,这些话,你也就只敢在这里嚼,真正到了大老爷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戴能歪了歪嘴,倒并不否认。
邓大庆缓了缓,又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去京里送信的那件差事。可你想过没有,总捕头原就是京里调来的,纵是早无亲眷,好歹也有几个朋友,都已经五年没回去过了。知州大老爷是想借着这趟差事,让他回去一趟,探望旧友。你犯得着这么计较吗?”
“犯得着,犯不着是我的事。”转头,戴能看向邓大庆,道:“邓捕头,你不要忘了,从前你我争来斗去,为的就是这‘总捕头’的位置,以及那每年多出的数十两银子。”他伸手一指黄芩,道:“可半月前,知州大老爷不声不响地升他做了‘总捕头’,你就能咽得下这口气?”
邓大庆道:“知州大老爷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按令办事,何须多言?你也无须借题发挥!”
戴能拍案而起,呲牙咧嘴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好,好,你是宰相肚撑船,我是麦柴管吹火。今个儿,我就借题发挥了,你怎么着吧?”
见他直接撒了泼,邓大庆怒道:“你。。。。。。”
这时,黄芩却忽道:“往京里送信那差事,几日前我已和大人说定不去了。”
戴能不禁呆了呆,道:“什么?”
微微一笑,黄芩又道:“只是,轮不轮得到戴捕头去,却也未可知。”
戴能讶异道:“你当真不去?”
黄芩也不理他,伸手从榻旁拾起随身携带的那把二尺长的铁尺,向门外走去,冷冷道:“戴捕头既人老骨松,不堪多用,今日不妨留在此处歇息,‘马棚村’那跑断腿的差事我替你办去。”
没想到对方有这么一招,戴能一时哑然,左顾右盼了一瞬,正好瞧见桌上有坛酒,慌忙转移话题,嘎嘎笑道:“难得总捕头有这份心。。。。。。这酒真是应时,我先喝一碗,算是敬总捕头。”说完,伸手就要去揭酒封。
门外,黄芩的声音从不远处平缓传来:“我没回来前,哪个动的那坛酒,怎么喝下去的,我叫他怎么吐出来。”这声音和他平时的说话声没甚区别,不含一丝戾气,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
衙门里的人都清楚,黄捕头的话从来不多,但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戴能口中低声喃喃骂道:“总捕头又怎么样?他奶奶的。。。。。。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没品没级,大家同为捕役。我凭什么听你的?”但伸出去的手却象是着了魔咒一般僵在当场,再不敢向前一丝一毫。
另三人瞧见他一副窝囊相,不得不强憋住一口气,才没笑出声来。 
黄芩出得衙门,直奔马棚村而去。 
马棚村紧邻樊良湖,是以,此地居民十有□都以捕鱼为生。
进村时,日头已升到了头顶,黄芩并没有径直去找村里管事的里正、耆长,而是来到一户院门敞开的渔民人家。
只见家门口,东头空地上晒着一张花渔网,西头枯桩上系了两只小渔船,家里的院落中央摆着张陈旧的大方桌,一对年老的夫妇和他们穿着灰褂,身材精悍的儿子正围桌而坐,吃着午饭。
见有外人进来,一家三口都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那精悍的小伙儿最先瞧见了黄芩,惊喜道:“是黄大哥来了!”
黄芩笑着应那小伙儿,道:“丰四,别来无恙?”
丰四上前道:“黄大哥,有一阵儿没见你来马棚村了。”
丰大娘一边迎上来,一边斥责儿子道:“混小子,别大哥大哥的,‘大哥’是你叫的吗?该叫黄班头。”
黄芩笑道:“大娘,他小我三岁,叫‘大哥’正好,听着也亲近。”
“班头既不计较,那就罢了。”丰大娘点了点头,笑道:“黄班头,吃了没?”没等黄芩回答,她又吩咐丰大爷,道:“老头子,快去加双碗筷,添些菜色,好让黄班头跟咱们一起吃。”
丰大爷一面笑呵呵地应下,一面进屋去加菜。丰四则又搬了一张木凳放在桌前上首的位置上,请黄芩上坐。
黄芩也不客气,称谢安坐。
从早上起他就不曾吃食,到了此刻腹中已是空空。
丰四复坐下,招呼黄芩道:“黄大哥,你就当在自己家里,随意啊。”
黄芩点了点头,道:“多谢。”
丰大娘摆手道:“一顿饭哪敢当个‘谢’字。要谢,也该我们谢你。上次四儿的事多亏了黄班头,要是没有你,我和他爹下半辈子都不知怎么过了。”
原来,两年前丰四在湖上打渔,曾被一路水贼所掳,差点被迫做了水贼,还是黄芩私下前去交涉,水贼才将他放回。当然,这事并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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