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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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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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拖累他。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靖平开始专注于他的工作。他每天早出晚归,但无论多忙,每天下班回家,他去的第一个地方总是我的房间,虽然很多次我已经睡着了。再加上因为有我祖母在,我和靖平是不可能同居一室的,所以我见到他的时间就更少了。虽然想他,但知道我并没有再耽搁他,我的心里也就好受了许多。

在祖母和玮姨的陪伴和悉心照料下,我缓慢却持续地恢复着,脸上也逐渐有了隐隐的血色。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我也快乐地憧憬着康复之后与靖平的美好生活。

然而,偶尔在我昏沉的梦里,我那从未谋面的姨母会无声地出现,然后静静地看着我。我会在冷汗里醒来,拥紧了被衾,坐在黑暗里,重重地喘息。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放下了吗?我绝对不怀疑靖平对我的爱,但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我梦里?难道说潜意识里我仍还记挂着他们曾经的恋情吗?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我突然觉得负疚,觉得对不起靖平。他如此爱我,我还做这样的梦,这岂不是对他的不信任?

我心里有一个隐隐的魔鬼,它时不时会跳出来挡在我和我的爱情之间。我必须要打败它。然而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战争,我必须赢得它,却不能让靖平知道。他已为我付出如此之多,我不能再让他分心难过。我爱他超过自己的生命,又怎么舍得让他因为我自己的软弱和小心眼受煎熬?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挣扎,我要让他幸福。

于是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快乐无忧的模样,只在内心里独自默默地跟那个魔争斗。

上午鄢琪到家里来看我,给我带来一盒我平日爱吃的桂花糖。她陪我喝茶聊天,讲一些昔日同学如今的新闻趣事。小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告辞要赶着去上课 – 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美院,我真替她高兴。

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改变她和我之间的关系。我从西藏回来在家养身体的这段时间,她时时都来看我。在我面前,她仍是原来那个善良关爱,仗义不拘的鄢琪。我朋友不多,但其中有了一个鄢琪,已让我没了遗憾。

想想鄢琪的情感经历,我的爱情已经太幸福。我必须要把自己拉出来,我不能毁了靖平,也毁了我自己。

下午时,祖母在午睡,靖平一早去了公司,我脑中有些昏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又睡不着,便起身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起云池上的点点水光出神。

六月的晴空下,一池碧水温软宁静,微微和风带来一股清润的暗香。是宜园里的荷花开了吗?

这座荷塘,无论我置身何处,对它总是念念不忘。因为在这里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挚爱 - 靖平。而这座荷塘边,也留下了无数我和靖平的脚印和笑声。靖平和我姨母第一次相见就是在荷塘边吧?这荷塘边也有他们爱情的印迹吗?

唉,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来?我猛地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摆脱掉这念头。

不想荷塘了!今年夏天园子里的植物开花的特别多,赵伯肯定忙得不行,要照顾夏天的花草,还得开始给雪香阁里的梅花扣水,真是辛苦他了。不过梅花这植物,需得一年四季的照料,冬天里才会盛放如雪,让人一季寒冬都不觉冷清。以前曾和靖平在无风的冬夜里,揣着一个暖手炉去雪香阁看梅花。静夜月下的新梅正是应了那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疏影,她不就是梅花吗?

又来了又来了,你是怎么回事?我恼起自己来,往自己大腿上重重拧了一下。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我赶紧整整衣物坐好,定定神,然后说:“请进。”

玮姨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

“玮姨。”我对她笑笑。自从这次回来,我对她的称呼便从“玮奶奶”变成了“玮姨”,这也代表着我和靖平之间关系的改变。

“我让厨房炖了虫草枸杞汤。喝一小碗吧。”她把托盘放在我面前。

“您把我当成林黛玉了。”我跟她打趣。

“林黛玉也没你现在这样弱。”她略带忧心地看着我。

我不想让她担心,便听话地端起了碗。

等我喝完,她拉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想什么呢?”

“没什么呀。”我突然心虚起来。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问我,等我喝完了汤,便跟我聊起天来:“待在家里养病哪都不能去,有没有觉得闷?”

我笑道:“您也不常出门,不也不觉得闷。”

她轻轻摇头:“我在这家里过了半生。这家里角角落落里的回忆对我来说远比门外的新奇热闹来得珍贵。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我有些惊奇:“有怎样的回忆呢?”

据我所知,玮姨年轻时很早便孀寡也没有自己的子女,之后就从苏州搬到北京,一直和靖平的父母住在一起,替他们料理内务照看靖平。她最美丽的青春和爱情的回忆应该在苏州,而并非北京。

她静静微笑:“你真想听玮姨的故事?也好,今天下午天气不错,又安静,是个讲故事的好时候。”

玮姨的声音轻缓低柔,如同此时窗外潋滟的水光里,槐花的轻絮飘忽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在前面的时候,云深和靖平热火朝天地激情了一把之后,微咨妹妹还是疑惑云深到底有没有对他们的爱情产生信心。我不得不说微咨妹妹的眼睛很尖很尖,我埋的一条暗线被你看出来了。当时我是从靖平的角度来叙述,所以没有写云深的心理。她现在真实的心理状态是理智上已经完全接受了靖平过去的恋情,感情上也是90%接受了靖平有过旧爱的事实。剩下的这10%就是那种偶尔会在心里冒头的小妒嫉和别扭。其实这并不严重,因为人的感情转变不是拧水龙头,说关就关上了,要随着时间逐渐淡化,自己会慢慢好起来。但是云深却把自己这种偶尔的情绪看得很严重,因为她在感情上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认为自己出现这样的情绪,哪怕是偶尔,也是对不起靖平,从而把自己搞得很紧张。这时就需要一个过来人告诉她自己的经验,教她放松下来,然后从容地面对自己。这个人是谁呢?:D

旖年(一)(林玮筠)

我妹妹樱馥出生时,我刚一岁。她是早产儿,全靠父母重金聘请的名医和昂贵的补药才不至夭折,因而从小体弱,也就格外受父母长辈的疼惜。

我们林家世代书香,虽无敌国的财富,但也家道殷实。父母对我们两个女儿的教育尤为重视,在我们上学之余更要求我们精习那些古旧的琴棋书画。樱馥虽小我一岁,但天资极高,学什么都比我快,比我好,因此更得了父母的欢心。我生性淡泊安静,更何况樱馥是我得之不易的亲妹妹,所以对她也从不妒忌怨恨,尽管我从小就知道我的妹妹比我美丽,比我聪明,但我们姐妹间却从来感情深厚,不分彼此。

待到我们成年时,但凡见过我与樱馥的人都会说,林家大小姐清秀文静,但二小姐却是美得倾国倾城,尤其一手琵琶弹得精妙绝伦,勾魂摄魄。这两姐妹,真不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樱馥听了替我不平道:“我姐姐自有我姐姐的好,她的温顺性子谁也比不了。一群肤浅嚼舌的外人懂得什么!”我只无谓一笑道:“你知道我好就行,别人说什么我才不关心。”

樱馥的诗书琴棋样样出色,但偏对理财烹饪之类的内务家事厌烦不耐。为了帮父母操持诺大一个家,我便将这些都榄了过来。樱馥抱了我撒娇道:“委屈了我的好姐姐,我可怎么谢你呀?”我伸手拧拧她尖细玲珑的下巴,笑道:“你平时少病一些就算是谢我了。再说,你要当神仙,那自然就要有人做凡人。我当神仙比不过你,做凡人你就不如我了。”

追求樱馥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但樱馥心气很高,性子也傲,对她的倾慕者从来都冷颜以对,但这并不防碍他们对她的殷勤和热烈。我和樱馥站在一起时,男子们的目光都会无一例外地集中在她身上,对此我早已习惯,并也为自己有这样美丽出色的妹妹而欢喜。

这倒不是因为我没有妒忌心,而是我幼时便被医生诊断成年后不能生育,因此懂事后我就知道自己一生都无法替人生儿育女,也就有了终身不嫁的念头,免得害人。面对众人对樱馥的狂热追求,我只替她参谋,或拿她打趣,心中却是没有妒忌。不会属于我的东西,我想也不会去想。

也偶有男子对我表示好感,我一概敬而远之,但其中一个却让我头疼 - 那就是我家世交的儿子启轩。他长我两岁,从小与我们两姐妹一同长大,甚是亲厚。小时候,两家的父母曾玩笑过要结姻亲,而启轩的父母也是一口一个“媳妇”地将我叫到大。我懂事后曾想,他父母如果知道我不能生育,只怕就不会这样叫我了,因此我对这称呼也从不当真,直到成年后的有天,启轩将我偷偷唤出来,正经跟我求婚,这才吓了我一跳。

我告诉启轩,自己一向只拿他当兄长,又找了其它百般的借口,但他却仍然不放弃。我被逼得急了,索性对他实言相告,自己不能生育,打算一世独身。

他惊得面白无语,抱了头蹲在地上半天,然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静静说:“那我就更要娶你,不能让你孤老无依。我有一兄一弟,家里靠他们传宗接代已经够了。我父母那边,可以跟他门讲是我有问题生不了孩子。你如果喜欢,我们以后也可以领养一两个。我心里很早就当你是我妻子,你不爱我没关系,就让我来爱你,照顾你。”

我眼泪当时就流下来。我明白他的真心,虽然对他并无男女之爱,但他所描述的温暖画面却让我心动不已。我多年来一直压抑的渴望瞬间决堤 - 原来我是如此渴望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然而我却不愿害他。

我与启轩纠纠缠缠了半年,期间也经历了我父母和樱馥的苦劝哀求,我终于,浑浑噩噩地嫁了他。

婚后,启轩对我疼爱备至,我对他也信赖关怀。这样平静而温暖生活持续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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