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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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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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ilda显然是滑雪的行家。她和靖平用的都是速度极快却最难控制的长板,但她在雪面上仅靠膝盖的扭动就能做出各种灵活到不可思议的动作,而上身却始终标枪一样挺直。

想想我自己的动作,扭腰,撅臀,双腿外劈,战战兢兢,随时准备摔跤。再看看我的装束…防寒衣,毛衣,厚重的防水外套和裤子,雪镜,雪帽,手套,护膝……臃肿笨拙得像一只快要冬眠的熊。

我再待不下去,想要离开。

我脚下一动滑了出去,然后听到身后的Ludwig大声地喊:“Gisèle你要去哪儿?”

我没有回答,只不顾一切地,摇晃着向前滑。我只想离开!离开!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前后摇摆,而我根本控制不了脚下的滑雪板,只能随着它们把我向前带。我听到Ludwig在我身后的惊叫:“Gisèle你去的是黑道!”

雪面在我眼前突然断开,我脚下是一个几乎垂直的斜坡。我恐惧地尖叫,但却无法阻止自己在斜坡上飞速地下滑。终于我重重地摔在雪面上,双脚上的两个雪板都飞了出去,但我却仰面头朝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下飞快地滑落。

松树和岩石都从我身旁倒立着向后急速地退开。冰冷的雪从我的脖子往里一直灌到背心。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断壁,恐惧已让我无法出声,只能让自己朝它飞过去,然后坠到谷底。

突然我脚上一紧,身体向侧面一歪,撞到旁边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我魂飞魄散地抬头,去看被我撞倒的那棵树 – 不是树,是靖平!是他抓住了我的脚,然后让我撞在他身体上才没飞出去!

他飞快地翻身从地上起来,半跪在我身侧:“云深,你伤到哪里吗?身上有哪里疼?” 他着急地开始检查我的各处关节。

我所有的恐惧,委屈,挣扎,一时间倾泻而下。我开始没有仪态地大哭。

他手忙脚乱地抱了我,一迭声地哄:“云深,你别怕,现在安全了,没事了!”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扑进他怀里去,但是刚才Matilda跟他那样亲近的场面又出现在我脑海里,让我心里别扭成了一团,便又拼命地要把他推开,一面哭一面喊:“我不要看见你!你不要碰我!”

他突然用力抓住我不停乱动的双腕,将它们交握着用他的一只手抓牢了,锁在我身后。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将我整个人都牢牢钳在他怀里,让我一切的挣扎都成为徒劳。

他的脸离我很近,一张面孔白得如同地上的雪,但黑色的双眸里却满是我从未见过的可以烧了一切的火焰:“云深,我有话跟你讲。那天晚上在卡斯特琳娜,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跟你说实话。现在你想听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喑哑,灼热的呼吸间仿佛含着沉重的负累。这样子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惊异地忘了哭泣,呆呆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他放开了钳制着我的双手,捧着我的脸,咬咬牙,然后决然地开口:“那天晚上从卡斯特琳娜回来,我已经决定要让这些话在心里藏一世,不去打搅你了。可刚才你差一点就掉下去了,我这辈子从没这么怕过,这也让我横了心,一定要让你知道。你不接受没关系,就当笑话听,可以听过就忘了。但我得说出来,否则一世都不得安宁。”

他要说什么?我的心擂鼓一样跳起来。

他看着我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说:“从你十二岁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里就没有过别人。”

他的话就像一个炸雷劈在我头顶,让我浑身僵直,只能坐在雪面上,发傻一样地看着他。

这时,Ludwig和我的两名侍从都滑了过来。侍从脸色煞白,慌忙查看我有没有受伤:“殿下您有伤着哪儿吗?您要是摔着了,我们怎么跟太后陛下交差!”

Ludwig小心地扶我站起来,轻轻替我拍掉身上的雪,一脸的惊魂未定:“Gisèle你快把我吓死了!这可是一条最难的双钻石黑道!你想滑,也得再练上三五年才行啊!还好靖平动作快,不然你就摔下去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Ludwig又赶紧安慰我两句,然后转头对靖平说:“这条雪道也真够难,坡度大,雪又浅,雪下面的碎石和树根还特别多,我跟侍卫都摔了好几跤。靖平你一路下来居然一跤不摔,没拿雪杆,而且还滑得这么快,我看快赶上职业运动员的水平了。你是在哪儿学的滑雪?”

靖平笑笑回答:“跟我父亲学的。他是真正的高手,我四岁的时候就被他抱上滑雪板了。”

“要叫雪地车或者直升机上来送殿下下去吗?”一个侍从问。

“我背她滑下去就可以了。”靖平说。

“您能背着殿下滑双钻黑道?” 侍从和Ludwig都大吃一惊。

靖平解下他脚上的滑雪板,在我面前蹲下:“云深,上来。”

我乖乖地依言趴在他背上。他背着我站以来,双脚重新一蹬上了他的滑雪板。

他侧过头,对我轻轻一笑:“放心,不会摔了你。”然后轻巧地滑出去。

他背着我,在几乎垂直的坡度上,非常平稳地滑着S型,并且小心地避过偶尔露出雪面的树根。其他人都跟在我们近旁。

明亮的阳光像权杖上的光芒,越过树梢,在洁白的雪面上留下金色的斑驳。远处覆着积雪的山峰在缭绕的云里,像是天神的殿堂。这一切刚才还令我恐怖万分的景致,突然变成了仙境。

我的前胸紧贴着他的背心,能感到他沉稳的心跳,一声,一声。这是我心爱的声音。

我抱紧了他的肩脖,嘴贴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也对你撒了谎。实话是,我的心还和一年前一样,而且从来没有变。”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感觉他托着我双腿的手臂骤然挟紧。他的滑行不再是缓慢的,而是换了箭一样的速度,向前直冲。

我但愿时间就此停止了,我和他就这样飞到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熬夜赶出来的,前面吊了大家太久胃口,这章算是补偿 … 嘿嘿,终于表白啦!不知道看了这章,还有没有童鞋觉得靖平不够猛。

云深滑雪从山上摔下去是取材于偶的亲身经历。当年偶刚开始学滑雪的时候,勉强可以上绿道,结果稀里糊涂地不看标志,上了一条还算是比较简单的黑道。当时一看就吓昏了,一跤摔下去,然后就四脚朝天头朝下地一路从山腰滚到山脚,吓得半死不说,还丢尽了脸。

忐忑(云深)

我们很快滑到山脚下,滑雪场的救护队已经在那里等我们。我去更衣间换下了已经被融雪打湿的衣服,又被救护队的医生检查了一便各处关节,然后接到了祖母的电话。

“Gisèle!你有没有摔着?”祖母着急地问。

“我没事,奶奶。”

“马上回来!叫Bernard和Alexandra也一起回来!这全是你叔叔的馊主意。我本来就不赞成,婚礼之前还在外面待着!” 她听说我没事,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开始怒气冲冲。

“可是奶奶,我想再多待一会儿。求您了。”我不想离开靖平,便央着祖母。

“不行!”祖母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们是想摔了骨头,打着石膏去教堂吗?其他人我不管,你们三个一定要马上回来。Gisèle,好孩子,听话。”

我的祖母一旦作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我只能遵从。

我从更衣间走进休息室,里面人不少,很热闹。Ludwig正缠着靖平絮絮叨叨聊着滑雪的一些技巧。

靖平看见我出来,黑眸中浮起明亮的光采,马上从椅子上起身,急步过来,关切地问:“云深,怎么样?”

“奶奶要我,Bernard和Alexandra马上回去。说是怕受伤了没法参加明天的仪式。” 我垂头丧气地回答。

“她老人家没让我也回去吧?” Olivia担心地问。

我朝她摇摇头。她马上松了一口气。

Alexandra很合作地说:“那我们回去吧。别让她老人家担心。好吗,Bernard?”

“好。” Bernard对她很体贴地笑笑。

“也好,Gisèle今天恐怕也不能再滑了。我陪你们回去吧。”靖平说。

我心里一阵高兴,对他展开一个快乐的笑颜。

“靖平,你以前答应了要教我做平地起跳的动作,你要说话不算了吗?” Matilda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诧异地转身,她站在我身后,一双冰绿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我,没了近日来对我的温和。她那双眼睛看得我有些害怕,我无措地转头去看靖平。

他对我安抚一笑,然后对Matilda说:“我们能改天吗?”

“靖平你可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这次怎么赖皮了?” Matilda盈盈笑着打趣。我却感觉不出多少打趣的意思。

“靖平你留下吧。你不是也说好了要教我滑黑道的吗?” Olivia居然第一次和Matilda意见一致。

而站在一旁的Ludwig也开始嚷嚷:“不行不行,靖平不能走。今天好不容易机会难得,我还想好好跟你切磋切磋呢!”

我不好意思起来,便对靖平说:“你还是留下吧,别扫了大家的兴。我们……回来再见吧。”

他看着我,眼中隐隐的不舍,半晌说:“好。”然后用中文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晚上我来找你。”

我的心突然怦跳起来,脸上一热,禁不住对靖平极快乐地一笑。他宽厚的肩背挡在我面前,我再看不见也不用再去烦心Matilda的眼睛。

从都灵回布鲁塞尔的飞机上,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却胡思乱想了很多。

他这会儿是在教Matilda,还是Olivia呢?

他们会靠得很近吗?

他会碰到她们的胳膊或者腿吗?或者她们会去碰他吗?

他刚才说他心里一直装着我,可他没说爱我。他有可能仍然还是作为长辈在爱我吗?

各种疑问折磨得我坐立不安。先前伏在他背上时的幸福和满足完全被忐忑和惶惑代替了。

回到宫里,在被祖母小小地训了一顿后,我被她强迫到宫里的诊疗室拍X光,做各种检查。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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