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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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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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嘴使劲嚼着,一片午餐肉瞬间没了踪影。吃完,他还在恋恋不舍地舔着手指:“你每天都可以吃这个吗?”他的小脸上满是羡慕。

我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把自己已经咬过的那片肉也递给他:“我只咬过一口,你愿意吃吗?”

他高兴地接过来,但这次却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慢慢地嚼,仿佛这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吃完以后就不再有了。

“你晚上来送饭的时候,把你的晚饭带到这儿来和我一起吃,好吗?”我抚着他的头,悄声说。

“好。”Tutu高兴地点头。

午餐肉(云深)

黄昏时,Tutu端来了我的晚饭,还有他自己的。那是几只深色的晒得半干的仙人掌块茎。我尝了一口,隐隐的涩味让人难以下咽,然而就连这样的食物,他们却也吃不饱。

这些因为战争被驱赶到沙漠中的库图西人,他们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从此,Tutu每天都回到我的囚室来和我一起吃饭。我会把我的午餐肉全都给他,自己只吃面包和苹果。我给他讲故事,他陪我聊天。

从孩子稚气又不连贯的描述里,我大致明白了这一群游击队的头是Endu,而那个让我回想起来就浑身发毛的Hamisi则是他们的二把手。游击队的成员以前都是居住在北萨摩利亚的库图西人。他们原本拥有水草丰美的家园和幸福平静的生活,但战争让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最终他们和其他所有库图西人一样,被赶进了这片干涸贫瘠的茫茫沙漠。这支游击队要抵御来自北萨摩利亚的图瓦滋事者的袭击,但也时常越过边境从图瓦人的地盘上掠来一些食物和药品。我虽未亲见,但已能想像得到他们的悲苦与仇恨。他们的确比图瓦人更有理由仇恨比利时。

Tutu曾对我说:“我生在沙漠里,但是爸爸说北边才是我们的家。那儿可漂亮了,到处都是花和树,还有好多水,每天都可以洗脸,每顿都有肉吃。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我真想去那儿看看呀,哪怕一天也好。”他黑瘦的小脸上充满向往。

我抱了他的头在怀里轻抚:“你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土地,然后和图瓦人像兄弟一样地生活在一起。”

趁他不备,我悄悄用手抹去了眼眶里的泪水。

记忆中下飞机后遇到的图瓦小乞丐的面孔和此时面前Tutu的脸叠在了一起。他们同样地瘦弱,但却都拥有一双同样美丽纯净的眼睛。

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的祖先和同胞对他们的欺凌和掠夺?但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赎回如此深重的罪过。

午饭时间又到了,听到门上的锁响,我起身迎过去 – Tutu又给我送饭来了。

门开了,意外的是,站在门边的却是Abena。

“你以后不要再给Tutu吃肉了,我们不要你的施舍。”她气冲冲地把盘子放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要冒犯你们。只是看着孩子喜欢吃,就想让他多吃一点。”我向她解释。

“你们比利时人剥削迫害我们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这种好心?”她看着我的眼睛充满恨意。

“我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抵消你们所经受的苦难,我也没有资格请求你们的原谅。但是请你允许我,尽我的一点点所能,为我的祖先和同胞对你们犯下的罪孽而忏悔,可以吗?”我所言字字,发于肺腑。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会儿,又转过头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们可不敢亏待了你。你是我们的摇钱树。这么多人的衣食就指望着那笔赎金了。”

我朝她友善地笑:“那一定要跟我家里多要一些才行。”

她像看怪物似地看着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略略向她走近,温言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了吧?”

她回答我,仍是冷冷地:“没事。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命硬,死不了。”

我笑笑说:“我听说怀孕的前三个月要特别小心,比较容易流产。”这是靖平告诉我的。

“小心?我没那么好的命。”她“嗤”了一声,听不出是冷笑还是苦笑。

我不管她的嘲讽,继续好脾气地说:“我还听说营养不良也容易流产。你现在怀着孩子还成天只吃仙人掌,对你和孩子都不好。碰巧我不爱吃肉,你就帮我个忙把这些午餐肉帮我吃了吧。”

她看了一眼我盘子里的午餐肉,撇过头去嘴硬道:“我不需要。”

我仍是笑吟吟地说:“可孩子需要呀。你也不想让上次的危险再发生,对不对?”

她不吭声了。

我干脆把面包和苹果从盘子里拿起来,再把盛着两片午餐肉的盘子递到她面前:“你把盘子拿走吧。那两片肉,你要是不吃就扔了吧。”

她看了我半晌,然后默默地接过盘子,开门出去了。

我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轻声说:“宝宝,不是妈妈故意不给你吃肉,只是现在有另一个小哥哥或者小姐姐比你更需要营养。我们还有面包和苹果吃,可Abena一年到头只能吃仙人掌,他(她)上次差点就保不住啦。你就委屈一下好吗?等见到爸爸,妈妈就拿好多好吃的来喂你,给你补上,行不行?”

在一片静怡里,我平坦的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专注地垂着头,朝着那个我既看不见又还没成形,但却时时刻刻陪伴着我的小小宝贝扮了个鬼脸:“宝宝你不说话吗?那就代表你同意啦。”

此后的每天,我都把肉原封不动地留在盘子里,然后让Abena端走。

我从不问她是吃了还是扔了那些肉,但我相信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忍心到不顾自己的孩子。

Abena依旧不和我搭话,但看我的目光已不再敌意。

我和她的孩子出生之后年龄只会相差两个月。但一个会是锦衣玉食,而另一个却要在茫茫沙漠里苦苦求生。这天渊的区别与残忍的不公,该去怪谁?

我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几片肉。但将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这群饱受苦难的人们远离饥饿和动荡。

我定不会将我的孩子养成高高在上的纨绔,我要他稳稳地站在真实的土地上,眼见这世上的悲苦,明白自己的幸运,用一颗慈悲旷达的心去帮助弱小,解救苦难,如同他的父亲。

深夜的访客(云深)

从我被拘禁以来已有半个月,在日复一日单调寂寞的囚居生活里,我最思念和牵挂的就是靖平。

他已经安全回到北萨莫利亚了吗?

他身上那些伤好了吗?

他现在是在为了寻找我而焦虑吗?

无论如何,只要他脱离了危险,我就安心。

入夜,我刚打算睡下,门外传来一阵锁响。我惊异地从床上起身 – 这样晚了,会是谁?

门被推开了,一个提着煤油灯的细窄身影一闪而入,脚步如同幽灵般没有一点声响。

我双手攥紧了衣角,背脊发麻:“你是谁?”

“幽灵”将油灯放在地上,转过身面对着我,然后恻恻地一笑:“公主殿下,您好健忘啊。”

他狭窄的双目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片森白,仿佛没有瞳仁与焦距。

我的上帝,是Hamisi!那个曾在我胸上狠狠一抠的,蛇一样的男人。我宁愿此时进来的是幽灵。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他又走近两步,沉沉地咧嘴一笑:“怎么公主殿下不高兴见到我吗?我可有好消息告诉您。您想听吗?”

我恐惧地看着他:“我未婚夫怎么样了?”

“他很好,正在北萨莫利亚和警察一起找您。”

我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

“我们跟您家里的协商进行得很顺利,您很快就能回去当您的公主了。”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划出一丝真假难辨的笑。

“你们跟我家里要了多少钱?”我问。

“赎金的数目你家里根本付不起,你的国王叔叔还想跟我们还价。结果你那未婚夫怕你有危险,制止了他,然后一个人把所有赎金都扛下来了。看来他还挺宝贝你的。”

我心里一酸 – 靖平,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啦,尊贵的公主殿下?听到要回家了还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舍不得这儿?或者说是不是舍不得我?”我正暗自伤怀,一双鹰爪样带着一丝凉意的手却突然伸到我颌下,将我的脸猛地抬起来。我对上一双充满邪恶笑意的眼睛。

我厌恶地伸手挡开他,却被他趁机抓住了双手,然后用他的身体将我压在床上。

我张口想叫,一团布却立即塞进了我嘴里。紧接着他非常麻利地用一段绳子将我的双手捆在床头。

我恐惧地尖叫,但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唔唔”声。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想做什么?

捆好我后,Hamisi骑坐在我的大腿上,仔细看着我,阴恻而满足地一笑:“听说你是欧洲最美丽的公主,是比利时人的骄傲,可现在却被我骑在身下。比利时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是要藉羞辱我来羞辱比利时吗?我惊惧而痛恨地狠狠瞪着他。

他缓缓地弯腰倾身下来,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面孔停在离我面颊一尺的地方。一双几乎淹没在森森眼白里的狭小而冷酷的瞳孔,正专注地搜寻和享受着我眼底的每一丝恐惧和屈辱。

“你猜比利时人要是知道我□了代表他们尊严和骄傲的公主,会不会气得发疯?”他得意地笑着,伸舌在我脸上一舔,腥冷湿滑如同蛇信。我顿时恶心得身体微微发颤,

厌恶与愤怒让我忘了恐惧,趁他腿间一松,我将膝盖用力向上一抬,重重击在他的裆部。

他痛得弯腰,但却仍紧紧骑在我腿上,然后一连串的耳光狠狠挥在我脸上,打得我耳中“嗡嗡”直响。

他一把扼住我的咽喉,脸紧紧凑在我面前,蛇样的眼睛因为仇恨而扭曲。

“你这个比利时□!”他尖小的齿间重重挤出这几个字,仿佛含着永世无法消减的恨:“知道我问什么这么恨比利时人吗?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温柔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可你们比利时人挑起的这场战争毁了这一切。我的儿女被巷战的流弹打死,我的妻子也被追上来的图瓦人□后杀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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