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一千八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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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一千八百年前-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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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扶着你走,可以吗?” 
我回过头,看见一祖一孙,搀扶着从我身边渐渐走过去了。平凡的脸竟有着一种久违了的淡雅自在。 
“爷爷,前面是哪里呢?” 
“恩,那里是蜀相祠。” 
“那是做什么的地方?” 
“是纪念蜀国的一位丞相的。” 
“他很厉害吗?” 
“是的,他非常厉害。他创造了许多神话,他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国家。” 
“那他做这么多事,会累吗?” 
“他不会累的。因为他是丞相。” 
“对了爷爷,总听你们说蜀国。蜀国在哪里呢?” 
“傻孩子,这里就是蜀国啊。” 
“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里是呢?” 
“因为以前是蜀国,而现在,已经是晋了。” 
他们渐行渐远,只留下祠堂前的青松,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然后又归于平静。 
是的,已经是晋了。
周瑜之死
    请最后一次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吧,在这个世界快要完全进入黑暗之前。
七月流火,高温并不因白昼或夜晚而改变。湿热的江风扑面而来,掀开了窗舱上低垂的帘布。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在你脸上,你苍白的脸也因此有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这一天是中元节,沿江的百姓已准备好了点着灯的糍盏,陆续来到江边将它们放入江水。你若睁开眼睛,能看见点点微薄的灯沿着江面一直流向那天的尽头。据说这些糍盏能喂食过路的游魂,让他们平安回到家乡。
你若睁开眼,你能看见整船哭泣的悲伤的脸。这些人都曾跟随你出生入死,这些人久经风霜的心都已经很少被感动,可是这一夜因为你的离去,他们哭泣得如同最无助的孩子。
你若睁开眼,你能看见载着你灵柩的船一路东行,回到故乡。沿途的驻军大多听说了你的死讯,他们的主将换上了素白的衣服,扬着素白的帆加入了送行的队伍。一只,二只,三只……千只。当你的船回到芜湖时,前后送行的白帆竟如同在江面飘落的雪片,浩浩汤汤一直从天的一边连到另一边。
你若睁开眼,你能看见从京口赶至芜糊前来接灵的孙权。如同想要飞翔的孩子折断了翅膀,他绝望而悲伤。扶柩大哭的那一刻他隐隐感觉到,从此他的目光再不能延及整个天下。
你若睁开眼,你能看见夕阳挣扎着吐出最后一抹光线,然后黑暗降临。月亮一如既往地升起,却失去了所有光芒般惨白肿胀。你所创造的那个属于光的时代,永远停止在建安十五年夏天的七月。
——可是,你为何不睁开眼?
你来到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是灰色的。人的心习惯了灾祸、战乱、命运的叵测,乃至绝望。但有如一道明亮的闪电,你划破这种黑暗。然后三十六年,你用三十六年让人们习惯光与热,习惯奇迹。但当人们产生这种习惯以后,你又挥袖离开,轻轻拉上了属于光的时代的大门。我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你的残忍,抑或是慈悲。
我仍记得十五岁的你,干净的脸上写着天空的光华,单薄的双肩上挑着沉甸甸的梦想。你手中拿着长剑如拿着驱动世界的长鞭,怀中抱着书籍如同抱着天下。
你在舒城遇见伯符,那个火一样的男子在马上大笑着向你伸出手。你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翻身上马,然后你们策马而行,马蹄漫起的沙尘,竟卷遍了整个江东。
我亦记得二十四岁的你,所有的青春在那个岁月里开出了令人眩目的花。关于你和他的种种在那个年月开始流传然后流过了岁月流过了时空一直到今天仍被人传诵。你们弹剑作歌且吟且笑,从一个神话到另一个神话。
然后是三十四岁的你,光华依旧风采依旧,只是空荡的舞台上只剩你一人。那一年赤壁上方的天空被分为两半,北边那一半亮如白昼而南边这一半却黑暗沉寂。在所有人都感觉到彷徨感觉到恐惧时,你却魔术一般从黑沉沉的江面上变出战船,变出军队,变出无数火光将这夜点成了白夜。你可知道你是我三岁时迷恋的那个能在白布上放出生离死别的电影播放员,你是我七岁时迷恋的那个在台上光彩照人的魔术师,你的帽子能变出烟花,你的长袖里包藏了火光。
你用一场大火再次驱走了彷徨的人们心中的黑暗。悲观的矫枉过正是盲目乐观,他们开始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的战旗便能插在西川、汉中、乃至中原的土地上。他们开始以为这一场大火是一系列胜利的序曲,然而你和他们开了个玩笑,两年后你用你的死告诉他们,其实那已是绝唱。
现在躺在我面前的是三十六岁的你,死去的你。你的面容素净如一张白纸,曾经倾倒众生的眉眼蒙上了暮色的昏沉。病让你变得很瘦,我从未想过你可以瘦成这个样子。更无法想象,这样消瘦的一个身体,是如何承载过整个中国仰视的目光;而如今这样一个身体,又要如何承载那么多人的眼泪和悲伤。
我见过十六岁时的你,二十四岁时的你,三十六岁时的你,但我无法想象以后的你。我更无法想象的是当你历经风霜一脸皱纹静静等待死神翅膀擦过你苍老身体时的光景。请不要让我说什么比起年轻时我更爱你现在饱受摧残的面容之类的话。因为如你这样的男子,只能活在青春中。
你只在这个世上停留了三十六年。三十六年看起来很长,但对比起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它真的过于短暂。许多人的生命在三十六岁乃至之后更晚才走到起点。而短短三十六年,你便燃尽了你身上最后一点光和热,如同流星般坠落。
让我再告诉你一些事吧:在你死后,这个国家又存在了整整七十年。最后它并非死于强大的敌人,而是死与来自自身肺腑的一种根深蒂固的糜烂。这种糜烂并非突发,在你死那一年它便开始了,经过七十年暗自的滋长,它终于成为不治之症。
在你死后,那些曾经与你并肩战斗过的人们也渐渐离开,那些曾经闪烁着的梦想也渐渐褪色。有人说倘若你不死,这些糜烂这些褪色便不会发生;而也有人说倘若你不死,你将目睹这另人伤悲的一切。历史不能推倒重演,因此我无法判断他们所说的到底是对是错,而更无法断言你的死亡对你来说,到底是不幸,还是幸运。
然而我始终相信光的时代存在过,你开创了它又以你的死终结了它。从此历史走上分水岭,从此星星滑落黑夜降临,从此人的心中只剩下一片空茫和无边无际的寂寞。你走以后这个国家依旧出现过许多伟大的将领,他们有的勇猛,有的睿智,有的坚定,有的顽强。但奇迹再没有发生过在这片土地,而一个国家也就在并没有明显败仗的历史中渐渐走上衰亡。
请原谅我从不曾爱过你,因我从来不曾进入过你的世界。你的世界高而辽远,如同天国花园塔顶上最不可企及的那颗星。你是让人不觉自醉的那杯醇酒,人们的唇品尝到酒的芬芳,却无法道出做成那酒的流水的清澈,麦穗的欢喜,乃至生长这一切的泥土里沉重的叹息。我企图说出这一切,但当我去说,却第一次感觉到文字的贫乏与苍白。
我爱过很多人,沉默地,疯狂地,悲伤地,刻骨地,因我能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平视他们伤痕累累的灵魂;我喜欢过你,迷恋,仰慕,爱戴,着迷,却永远被你那犹如彼岸花一般盛开的寂寞所刺痛。我一遍又一遍翻阅关于你的文字推测关于你的种种,然而读得越多我却发现你离我越远。你是诗集里最美丽却最不可懂的那首诗。因为不可懂,所以美丽。
你的死让后世的人们众说纷纭。他们一遍一遍地猜测着关于你的死的一切,从原因到动机到过程到结果。历史学家们努力地将鼻子伸进了布满灰尘的纸张中搜寻,演义家们在茶馆中举着茶杯口沫横飞地描述,诗人用悲壮华丽的字眼来歌颂,而无数美丽的女子用她们的眼泪加了生花的笔来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些纷乱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并不怎么动听的喧嚣,它们在每一个清晨扰乱我的耳朵却打扰不了你。因你安静地躺在深幽黑暗的地底,没有任何事情任何声音能打扰你,你已死去。
这些喧嚣的声音持续了一千八百年,倘若人类不会灭亡记忆不会消失,我相信它们还会无休止境地持续下去,在广袤得寂寞的宇宙之间扩散,在杀戮、哭泣、幸福、悲伤、鲜花、血液之间流传。即使这一切与你无关。
——乱世不曾结束,你不会回来。
然而我所记得的,不过是这样一个画面:建安十三年的赤壁,一个叫做周瑜的男子,在江边驻足。
对着黑黢黢的江面,他微微睁开眼睛。
他说,要有光。
结局
    (一)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杀人。 
(二) 
最开始,我茫然而无知。 
除了我身上那一袭布衣和盲目的自信,我一无所有。 
将军们在杀戮,世界在流血。我从旁边经过,如同局外人。 
城头的旗子换了又换,南山上的仙人门赞颂着功勋显著的将军们的名字。这个时代只有英雄。 
我站在破败的街道,看着身边的人在瘟疫中痛苦地死去。 
(二) 
“以你的才华在这种境遇下实在白白糟蹋了,愿意为我主严白虎仕否?” 
我冷冷看着眼前名不见经传形容猥琐的人。断然摇头。 
然后看见商店里有我喜欢的剑,但我却没有足够的银两。 
我不知道要到哪里挣钱。我需要钱。 
“一定尽我所能,全力辅佐严白虎大人 
——我做了严白虎的手下。只是因为需要钱。 
(三) 
旁边的城市多了一个新的势力。主公的名字叫于吉。 
我去看他。 
“这里是你可以乱闯的吗?” 
我呆呆站在吴郡的街头,看着他巍峨森严的宫殿。 
那个行事不羁的以医术救人的神仙一般的老人哪里去了? 
(四) 
兵戈四起。 
“愿意随我们一起出兵攻打平原吗?” 
“放心,我一定让他们知道严白虎军中有个叫江雪的人。” 
我心中没有把握,我说出的话,却如此冠冕堂皇。 
(五) 
一万步兵很快在他们的围攻下溃不成军,最终我靠着一骑爪黄飞电突围。 
我没死,严白虎却死在了刘备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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