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一千八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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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一千八百年前-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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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闹着吵着翻滚着,不知什么时候整个房间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她在我旁边,我张开四肢,她攀在我身上。 
她的笑忽然笑得轻轻的。 
我也忽然发现,我的呼吸也变得徐缓起来。 
我翻身摸摸她的面,尽管饱浸美酒,此刻的她却并不迷晕。 
也许安静些也不错? 
我淡淡笑了一下。 
不知有多久,我没有这样淡淡地笑过了。 
我搂一搂她赤裸的肩背,笑道: 
“她在下面等着我们,是么?锦儿,她已经等我们好久了。” 
——锦儿: 
我的心一沉。 
在最后疯狂的时候,他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子。 
我锦缎一样的皮肤,我花朵一样的身体,我酒一样的笑靥,我兽一样的野性,还是不能让他忘记那个女子。 
也许不能仅仅用“女子”两个字来形容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的容颜只能出现在天上那些神仙歌舞的地方, 
她的神情只能出现在古佛青灯旁。 
可她却出现在了大魏的皇宫中。在深宫高墙下,她穿着美丽的衣裳,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象个深宫中的幽灵。 
她不属于任何人。 
——曹芳: 
她姓甄,甄后的甄。 
上天使甄家一代代地生出美人来,又使得那些美人一代代地拥有冷漠的面容。 
我从未见她笑过。我当然也没有听过她最低微的呻吟。 
她是我第一位皇后。我叫她甄儿,因为我始终对她的姓氏传统好奇异常。 
她没有为我生下半个子嗣。原因在我。 
如果那个行为应当被恭称为“宠幸”的话,我只“宠幸”过她一次。新婚的那一次。她在我的身下好象一滩化去的水,可是毫无波澜。我伏在她身上抚摸她的面,亲吻她,爱护她,说着我平生说过的,最无聊和饶舌的话,她依旧冷淡如雪人。我对她完全无计可施。 
当暴怒的男人举起手来时,他看见的是女人安静无谓的面容。 
我的手又落下去。 
我的身躯也跌落下去。 
我用了整个夜晚安慰她。 
强迫我觉得我有负于她,这样想会使我心里好受些,尽管她冷漠的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了陌路的、无关的神色。 
上天她的眼睛……那是多么好看的眼睛……我突然一推身边的女人。 
她们拥有相似的面孔,可是她永远也不会有她眼睛里迷人的冷淡。
金弹弓 第三章
    ——锦儿: 
那个美丽的女人,在二十岁的时候死去了。 
她象是老天不小心遗落在人间的一个仙子,然后又把她收回。 
那一年我才十六岁。十六岁,听起来是多么美丽的字眼啊。那时宫中有一些十六岁的刚进宫的女孩。她们穿着很低廉的衣服,脸上带着无知的笑。 
可我与她们不同。 
我一生下来就有了黑色的眼睛,别人说这样的眼睛只有吸收了所有夜的精气的女子才能拥有。我与她们的不同注定了我能得到他疯狂而霸道的宠爱。尽管凝望他的眼睛时,我能看见那个女人的影子。 
她死的时候他竟没有哭。 
这样很好,我不喜欢流泪的男人。 
他们惺惺作态的泪水总有一种让我想大笑的冲动。 
我也从来不哭。如果有时候我会流泪,那只是因为我笑得太厉害。 
——曹芳: 
甄儿死在一个冬天。死的时候她穿得很多。 
她好象是莫名其妙就死了,我记得这一切都发生地非常突然。快到我甚至来不及宣召太医,就已经看见了她的尸体。如果不是我用力按按她的心脏,却未觉得任何动静,我会以为她只是不愿搭理我,自己一人睡下了。不——我的解释是对的,她就是不愿搭理我,自己一人,在那个寒冷的天气,安静地睡下了。我看见她乌黑的发整齐地叠在雪白的貂裘中,我伸出手指去摸她的脸,发现她的外层并没有产生温度上的变化。她的温度,一直都是这样冷的。太后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地站立着。成群的太医在我后面无声地磕头。 
大家看着我,我缺乏表情,可是我知道她看见了我的表情。 
她看见了我在笑,用她永远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我好象在刹那间混乱了。 
我用最平静和正大的声音说:“你们都下去,这不怪你们。” 
我甚至也请太后暂避一时。 
我说:“我得给她换身衣裳,母后,我想给她换身衣裳。” 
太后好象是有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了。 
我知道她很少将我当成她的儿子。 
因为她本不是养大我的那个女人。 
——锦儿: 
我还记得她死的那天,是一个极冷的冬天。许昌的冬天从来没有那么冷过。 
我做了一个弹弓找他陪我一起去打鸟。我拿着弹弓到处找他,却找不到他。最后有人告诉我,他可能在皇后宫中。我拿着弹弓就往皇后寝宫跑去。我感觉到路上结的冰凌子在我脚下被踩得咯吱作响。 
我一口气跑到皇后寝宫前,那里竟有那么多人。所有大臣都跪在冻得发硬的地上,纷纷垂着头。我觉得他们看起来象极了一群老山羊。想到这里我又想笑。 
“还不快跪下!”我突然听见有人轻斥道。 
这时我才发现太后也在。她脸上充满了对我的不屑与憎恨,那是一种大家闺秀看烟花女子的眼神,一种年老色衰的女人看年轻貌美的女人的感觉。 
我在心里笑笑,跪下了。 
——曹芳: 
没有人了。有的只是我和她。 
她不是人,她成为了躯壳或者亡魂。 
我也不是人,我是龙,每个人都说我是真龙。 
没有人的时候,我不再克制我的心情,可是我依旧没有眼泪。 
从出生到现在,我不知道我的身躯里是否存在了这种水分。 
我缓慢地扶上了她的身子。解开她衣带的时候,我的手稳定得可怕。 
她像上次一样,对我没有丝毫的抗拒,也没有最轻细的承迎。 
我一层又一层地将她完整地剥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认真地观赏她赤裸的身躯。夜光里的她看上去还像个未经人世的处子,异常洁白、小巧的胸口好象白莲花在池子里盛开了一样。 
我的手在她的身躯上面轻轻游走。 
我相信在某个瞬间,我忘记了我是谁,也忘记了她。 
我的行为好象完全出于一种奇妙的召唤,除了她雪白的身子,我的眼里再看不见其他的什么。 
我低低地呼唤她的名字,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帝王会用这样的、留恋至于膜拜的声音,去呼唤他死去的皇后,那个他只亲近过一次的美丽女人。 
“甄儿……甄儿……甄儿……” 
就在我将被自己的声音迷醉的时候,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巧笑! 
——锦儿: 
我跪得膝盖直发木。 
前面那帮老头还是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让人怀疑他们是否已被冻成了不会动的雕像。太后也一直背对着我站着。我已经失去了继续跪下去的耐性。于是我离开了这一堆雕像,偷偷跑开了。 
不费多少气力,我便找到了一个进皇后寝宫的偏门。 
宫中一个人影都不见,也没有生火,到处都是冰冷。 
我摸索着进了最里头的一间房,看见皇上背对着我在床前站着。 
床帏间露出来一截白得近乎透明的胴体。而皇上在用一只手,轻轻抚摩着。 
这个情景让我觉得有趣,我忍不住轻轻一笑。
金弹弓 第四章
    ——曹芳: 
老实说,这声笑并不使我恼怒。 
当我在迷糊中间徘徊不定时,所有激烈的情感都需要慢慢地反应出来。 
我只是很习惯地转过了头去。 
我看见了一个女人,正是如今在我怀里的女人。 
我叫她锦儿,我后来才知道她姓王。当我以为她只是个最寻常的宫女时,其实她已是我的妃子了。日后的询问中,我发现竟然是由我将她擢升为妃的,也许是我的笔不小心划过了她的名字,有时候人间就是这样荒谬。 
“是你?”我慢慢地说,声音里略无感情。 
我认得她。在我眼里,她是我的玩伴。 
最近的日子我总是便装在茫茫的宫殿里流转不定, 
一个月前她手里飞旋的风车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以为她不知道我是皇帝。 
其实我宁可使她相信我是个太监。 
如果太监能比皇帝得到更多的快活和自由的话。 
正转念间我沉下面孔,我想我再没有隐瞒下去的侥幸。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我压低声音,像一个庄重的皇帝那样生气。 
——锦儿: 
我从未见过他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我说话。 
我曾经偷听过他和那个张贵妃的对话。那时他只是用比这轻了无数的严肃口气说了一句略带责备的话,那个张贵妃就赶紧跪下说:“臣妾该死。” 
如果换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张贵妃,估计现在她就趴在地上噤若寒蝉了。 
可现在在这里的是我,一个有着黑色眼睛,如花笑靥的女孩。 
所以我只是想笑。 
“那皇上又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迎着他的目光,含笑问道。 
——曹芳: 
她还在笑。她的笑容使我觉得意外。 
我稍微咳嗽了一声,在一瞬间我有些游移,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回答她。 
可这完全是刹那的飘荡,她听见和注意到的,只能是我帝王的模样。 
我下决心似地想:是的,只能这样。既然她叫了我皇上,我就应该是那个专制、独裁、一意孤行、乾纲独断的天子真龙。 
我呵呵一声冷笑,笑着说:“我在做什么,难道你没有看出来?” 
一抬手,我“唰”地扯开了半掩的帷幄,使我死去的皇后的赤裸的身躯,完全暴露在烛光下面,也完全暴露在这个年轻女孩的眼睛前。 
“来,你也来看看,你有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锦儿: 
她确实很美。 
我从未见过那么白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我突然想到,那样白的肌肤,应该有着冰凉的体温吧。 
他说她比我美,一刹那我竟隐隐地赞同这句话。 
她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只是个死人。 
她以前没有,以后也永远不可能拥有我所有的黑色的眼睛,如花的笑靥。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 
我解开我的衣带。我感觉到那些衣服顺着我光滑的肌肤水一般地流到地上。 
我从来不喜欢穿亵衣,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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