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里没有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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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里没有睡美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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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放心,我身边还攒了不少钱。”

“我看这样好了,陈叔,你干脆把房子卖给我老爸算了。”李柔宽“回光返照”,思路清醒起来,舌头也变灵活回来。“老爸,你这几年多少总赚了一些钱吧?要不够的话,去找老妈借好了——”

出什么烂主意!找他以前的老婆借钱像什么话?!

不过,李金发盘算一下,反正租房子也要钱,他这些年工作稳定不少,又可以向银行贷款……

“怎么样?老李。”老陈问。马上自己作决定,说:“我看就这么决定。趁我人在这里,把手续办一办。你也不必给我太多,一半就好了。”

“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老陈说可以就可以。来,再干一碗!”

海碗小碗公,咕噜咕噜二大一中半小人就那么干了好几碗公的高粱,老陈甚至扯开喉咙唱起葡萄牙歌,把天花板吵掀了。

气氛很热烈,把站在门口、穿著一身浅米色套装、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古板又正经严肃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吓得目瞪口呆,瞪大眼睛。

没有人注意到她。门户本来就大开,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进来,所以她也不必麻烦敲门或按门铃就自己请自己进门。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令人惊心动魄的景象。

“李金发!”她终于回魂尖叫出来,丢下手提袋,气急败坏走进去。

尖叫声引得三人全回头。

“婵……晓……婵……”李金发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这名字好象有点耳熟。李柔宽奋力睁开迷茫的眼睛。呃,这个人好象有点眼熟。好象……嗯,好象……

“妈!”她叫起来。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她老妈。“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她想站起来,力不从心,又跌了回去。“呃,老妈,你怎么了?怎么有两个影子?你是不是胖了?”

“小柔!”罗晓婵气急败坏的抢下李柔宽手中的碗公。“你居然喝得醉醺醺的!”

难得来看女儿一次,居然让她碰到这样的场面。

“李金发!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她冲着李金发大声咆哮。

然后她瞥眼看到老陈,怒气未减,叫说:

“是你!陈得进!你不是在巴西吗?干嘛胞回来灌我女儿喝酒!”还喝得是高粱,简直要醉死人!

“嗨!晓婵,好……好久不……不见……了……”老陈咧嘴嘻嘻一笑。他和李金发在高工一起混了几年,自然也认识李柔宽的母亲。“我们是在庆……庆祝……”

“是啊!”李金发解释。“老陈要结婚了,我们在庆……庆……祝……”

“要庆祝也不必灌女儿喝高粱。李金发,看看你把女儿教成什么样?!这回我可不再心软,我一定要带小柔走!再让她跟着你,她不知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模样!”

“晓婵!”李金发软弱的抗议。

李柔宽还不知死活的指着她老妈咯咯发笑,嘴巴还不断喃喃着“干一碗”。罗晓婵看在眼里简直胃痛加头痛,更加相信继续让女儿跟着李金发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趁现在还来得及,让小柔跟我回去,要不然,她会被你给毁了!”罗晓婵相当坚决。她非带女儿离开不可。

“哎!我的头痛死了!”过了两天,李柔宽仍然觉得像有人拿锄头在敲她的头,而且不时还嗡嗡嗡。她跟具尸体一样躺在余家的大沙发上,不停的抱怨。

“痛死了是应该的。”余建明拿了条毛巾包住冰块冰镇她额头,忍不住说了句重话。“小孩子怎么可以喝酒!还喝了那么多!居然还是高粱酒!柔宽,你是怕醉不死是不是?小孩子怎么可以学大人那样喝酒!”

“阿姨,我不是小孩了。”

“你还没满二十岁,还未成年的都是小孩。”

“可是我可也不是那种五六岁的小奶娃哦。”

“都一样。看看你这副模样,跟五岁长不大的小孩一模一样。”

李柔宽歪歪嘴,歪出一张苦瓜脸。“阿姨,你怎么跟我老——嗯,我妈一样那么唠叨了。”经过余建明这些年的“调教”,李柔宽虽然一直没变成她预想中的“淑女”,但至少不再那么流气,在她面前也会注意修辞语气。

坐在一边一直还没吭声的余维波笑说:“你妈一定很生气吧?”

“何只生气,简直气疯了。”李柔宽移动冰袋压住太阳穴,很孬的呻吟一声。

“难怪她生气。”余维波弯身凑近她,凑到她鼻前,挨得那么近,好象要亲她。他用力嗅了嗅,说:“唔,你一身全是酒臭味。”

“不要靠那么近啦!”李柔宽大掌一伸,将他的脸推开。“我头痛得要命,你靠这么近,让我觉得压力大,头更痛了。”边说边龇牙咧嘴,表示她所言非虚。

“这是惩罚,谁叫你胡乱喝酒。”余维波笑嘻嘻的敲敲她的头,显得很亲密。

她白白他,牙齿痛似嗯哼一声,说:“别敲我的头。”

“你妈有说什么吗?”余建明一直没碰过李柔宽母亲。除了她忙,罗晓婵来看李柔宽都是来去匆匆。

“她哪用说的,她根本是用吼的。”李柔宽吐吐舌头。“我简直被骂惨了。还有我爸也是,也被骂得很惨,连陈叔都难逃一劫。”

“活该要被骂。你爸也真是的,竟然让你喝那么多酒。”

“其实我也才喝了几碗公而已。”

“柔宽!”这样还叫做“而已”?“你喔,不是阿姨说你,你真该反省一下。”

“知道啦。我妈足足念了我一天,还说要带我走,不让我跟着我爸。”

“这怎么可以?!”余维波脱口叫起来,有些焦急。

李柔宽瞄他一眼,奇怪他比她还紧张。

“你爸怎么说?”余建明也相当关心。李金发没提,她还不知道这回事。

“我爸啊,连屁都不敢放一声。”李柔宽不小心说了句粗话。见余建明皱眉,赶紧收口。正经说:“我爸一向听我妈的,不敢跟她争辩。不过,这可跟我大大有关!我一定要抗争到底。我才不要跟我妈住。你不知道,阿姨,我妈规矩特别多,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动,我才不要傻傻的去受罪。”更别说那两个巫婆大姨小姨。

余维波被她说话时脸上鲜动的表情惹笑出来,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好象在怜惜。他们一直合得来,所以余建明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说:

“你妈是关心你,为你好。你啊,实在太顽皮了。”

李柔宽嘟嘟嘴,说:“阿姨,我要真被我妈押走了,你也会舍不得对不对?”

“你这孩子!”余建明笑起来。

“对了,阿涛呢?”终于,李柔宽想起余维涛。她挣扎坐起来,冰袋掉到沙发上,余维波捡起,挨过去体贴的帮她敷,冰在额头。

“阿涛出去了。”

“出去了?”没良心的余维涛,居然跑出去而没有留下来安慰她。

“他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跟朋友有约会,不回来吃午饭。”

李柔宽喜欢余维涛,余建明一直是知道的,但她一直当作她那是小女儿的幼稚爱,不能算数作准的。看!她跟老大阿波还不是那样的亲密!女人式的爱,是会分清楚的,不会这么含糊,所以余建明没有将此事看得很认真。

“什么朋友比我还伟大?”李柔宽不满的喃喃自语。

“我也不清楚。”余建明听见,说:“他这阵子老是往外跑,有时晚上还见他在讲电话。我想他大概是跟同学在讨论功课吧。阿涛的个性一直很认真,跟某个人相当不一样。”眼光瞟到余维波身上,意思非常明显。

“妈,你也别说得那么露骨好不好?”余维波放下冰块,顺手理理李柔宽额前紊乱的毛发,像是没奈何笑说:“我也是很用功的,非常正经的。”

“你哪用功正经了?我看是做做样子给我看吧?要不,你房里那堆情书怎么解释?”

想当然耳是某人逼迫下的杰作。余维波慵散的目光睇向李柔宽,李柔宽赖皮的掉开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余维波作势咬牙,嗯哼一声说:

“某个暴君仗势凌虐欺压百姓,现在还装作一副没事人样!”

“我哪有!”李柔宽沉不住气。

“我有指名道姓吗?这可是你自己认罪的哦。”余维波得意的撇嘴。

“狡猾!”她嗔一声,抓起抱枕砸向他。

“又不是小孩了,还这么胡闹!”余建明笑着摇头。追究“情书”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她刚刚才说李柔宽是个“小孩”,现在又不是小孩了,完全是长辈的宠溺。她其实也明白老大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其实懂得自律,所以她也只是嘴巴说说,并不真的担心。

两个儿子,个性相差甚多,但都不会让她操心。有一点她不明白的是,李柔宽跟老大那么合得来,却一迳追不苟言笑的老二。想着,她摇摇头,唉!小孩。

“你们两个别闹了。都快中午了,要吃什么?我去准备。”星期天许婶例假。余建明难得这时候还在家,自告奋勇。平常这时她多半到饭店巡视,自有李金发自动来张罗。但因为“高粱酒事件”,李金发在“反省”当中,不便过来,余建明难得下厨展身手。

“我看算了!我还是回家自己吃自己。”李柔宽拍拍屁股站起来,很不给面子。

“我也有点事要找李叔。”余维波也跟着起身。

“喂,你们两个!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余建明发威,强押下两个人。“全部给我乖乖坐下。母亲大人我马上就端出一桌让你们赞不绝口的丰盛料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斜眼歪嘴皱鼻,同样一张苦瓜脸。但还是乖乖坐下来,一副誓死入地狱的模样,认了的表情。

余建明满意的走进厨房后,李柔宽歪向余维波,小声说:“阿波,你们家还有胃药吧?”

“嗯。胃乳、胃散,还有药锭,我全都有准备。”

“那就好。”她这才放心。

“其实我妈手艺并不完全那么差劲的。”身为儿子,多少要维护自己的老妈一下。

“嗯哼,”李柔宽不敢苟同。“要不然,待会儿都让给你吃好了。”

“不可以!”余维波大惊失色。“你可千万不要那么客气。”

“那你还说!”她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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