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成吉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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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成吉思汗-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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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关系。而在这个山谷中即将爆发的瘟疫,根据我的推测,可能是在欧洲让人闻之『色』变的黑死病。

    土拨鼠疫与黑死病

    离开谷地之后,“大夫”证实我的推测没错。他说,“必死地”的典型病征是:高烧不退、全身颤抖、腋下腺和鼠蹊腺肿大,导致心神不宁、撕裂般的疼痛、头昏眼花。病人走起路来东摇西晃,失去平衡,宛如中酒。“大夫”说的这些病征,跟14世纪流行在欧洲的黑死病,有几分相似。那时的瘟疫大流行,足足让两千五百万的欧洲人蒙主宠召。大家都认为,当时在欧洲流行的黑死病病源,是船上带原的老鼠。欧洲第一起于史有征的黑死病病例,出现在公元1347年,当时蒙古帝国已经分崩离析了,其中一个旁支,由钦察(kipchak)大汗率领。他的军队正在围攻黑海的重要港口——卡法(kaffa),部队中传出了黑死病流行的消息。而这也是人类战争史上第一次生物战。大汗于是发动了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的生物战,他用抛石机把死于黑死病的尸体抛进城内,卡法城内因此瘟疫盛行,城市不攻自破。稍后,前往卡法贸易的热那亚商船,又把病菌带回欧洲,正式开启了欧洲的黑死病时代。

    黑死病竟然还残存在这个没有港口、与外界隔离的世界内陆心脏地带,这个消息着实非同小可。这也让我怀疑,造成欧洲人口锐减的黑死病,究竟是来自船上的老鼠,还是有别的传染途径?法国的历史学家傅华萨(jean froissart)估计,欧洲当时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死于黑死病。有的村落甚至有四分之三的村民,都没能熬过这场浩劫。欧洲到16世纪,人口才恢复到原先的水平。

    “大夫”解释,瘟疫爆发的时间多半在夏季7月底到8月初之间,秋天之后,传染的力道会明显趋缓。当地的牧民管这种流行病叫“土拨鼠疫”,看来他们也知道这种病和病死的土拨鼠有一定的关联。他们很清楚这种疾病的利害:一个夏天会带走十分之一的牧民的『性』命,整家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区域都会爆发瘟疫,而且绝无预警。所以蒙古人发展出一套传统,在厉疫盛行的季节里,见到孤零零的蒙古包,绝不下马,一定在远远的地方就把马勒住,然后大叫:“拴好狗!拴好狗!”如果蒙古包里有人出来答应,就表示没有问题,可以进去歇息。如果叫了半天,没有人出来,那么里面的人可能已经罹患瘟疫,病得没法起身了;这时,绝对不能耽搁,兜转马头赶快跑,免得呼吸到污染的空气而染上恶疾。蒙古包里的人知道自己感染瘟疫,也有责任盖住蒙古包上的通风口,再把控制通风盖的绳索挂在门边,外人一看,就知道这个蒙古包没能逃过一劫,不可接近。

    我们又在这个区域晃『荡』了两天,距离中蒙边界,大概只有五英里不到。我们的行动要格外小心,因为这里已经是管制区,不过我希望能在这里找到第六大队。第六大队不是军队的编制,而是苏木在夏天派出放牧的工作大队。据说,第六大队夏天喜欢在中蒙边界扎营,“大夫”听说,这个大队里面有个还在活动的萨满巫师,但这纯属谣言。我们好不容易找着这个大队,却发现大队里面只是些寻常的哈萨克牧人,在贫瘠、强风凛冽的阿尔泰山高原,替公社照顾公有牲口而已。他们的牧场里有道脏兮兮的冰河,依附在中蒙边界的高山山脊上。

    哈萨克帐棚里的东西,都是游牧生活不可或缺的必需品——简简单单的木架,看来只是应急之用,上面放着正在晾干的『奶』酪,旁边放着两根圆木,等着劈成柴火。他们主要的燃料还是牛马粪,用块防水布盖着,慢慢阴干;几张羊皮挂在竿子上,也是等血水退去,再来看怎么用。这里遍地都是各式各样的牲口粪便,单单从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中,就可以看出许多道理:一坨坨比较大的,是牦牛和海那格的粪便,中等分量的是羊排出来的,再小一点、一颗颗的就是山羊的粪便了。仔细一看,里面还找得着鸟类生活的痕迹:鸥(gulls)、燕鸥(terns)、鸬鹚(cormorants)沿着河道飞越数万英里,终于抵达了欧亚大陆的核心地带——阿尔泰山山系,这里是它们旅途的终点。

    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在乌兰巴托有派驻人员,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流行病的动态。第二个星期,我、保罗和“大夫”结束了阿尔泰山的调查工作,回到蒙古共和国的首都,第一件事情就是跟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联络,向他们汇报瘟疫在蒙古散布的情形。从国际的角度来看,黑死病这种瘟疫是被列为最恐怖、最致命的恶疾,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世界卫生组织的派驻单位应该立刻把蒙古的病情往上呈报。谁知道他们闪闪躲躲,问不出半句实话,也不敢发表任何评论,一味推托,只说我应该去向蒙古的公共卫生部报告我的发现。

    这次又是“大夫”帮上了忙。蒙古『政府』正在进行改组,致力改革,新上任的公共卫生部长先前是个医生,偏巧就是他的朋友。我们到了公共卫生部,想跟部长约个拜会时间,正巧见到他从走道的另外一头急匆匆地走过来,我们就直接向他说明来意。部长虽是个大忙人,但是很爽快地答应我们,马上就抽出时间,跟我们讨论蒙古瘟疫流行的现状。

    奈马达瓦博士是新一代的蒙古行政官员,博学多闻、精明干练、坚定果决又诚恳实在,还有些苦中作乐的幽默感。“如果你一年前问我蒙古瘟疫的事情,”他用极为流利的英文跟我说,“我一定得跟你说,瘟疫在咱们蒙古早就绝迹了。社会主义在我们这个国家实行了几十年,连这点流行病都治不了?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以前提到瘟疫,我们都说瘟疫已经根除了。现在改革开放,讲究实事求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单就这件事情来说,我们就很需要你们西方的协助。没错,在我们蒙古是有瘟疫,也还是地方『性』的流行病。我们认为从苏联引进的活体疫苗(live vacomines)不像宣传的那么有用,据说,你们西方现在有一种死体疫苗,效果比活体疫苗要好很多。在高危险或是传出有瘟疫爆发的地区,最好能立刻给当地人民接种疫苗。只是在夏天,牧民扎的蒙古包遍布草原,急切之间,根本就找不到他们替他们接种疫苗。我让你看看这问题有多严重。”

    他的助理把瘟疫档案搬了过来。第一份文件是一张蒙古地图,上面标示着有疫情汇报的地区,以及动物和人类的瘟疫通报。浅绿『色』的『色』块是有动物罹患瘟疫的疫区,深绿『色』的『色』块则是有人类死亡病例的区域。浅绿『色』的『色』块纠结呈一条带状,深『色』的绿点,也是密密麻麻散布在辽阔的蒙古高原,看起来格外僵硬阴沉。部长透『露』,蒙古百分之六十的土地,都是天然的瘟疫细菌保存场。他说,蒙古其实还是这世上的主要疫区。

    部长一肚子有关瘟疫的学问,说出来吓了我们一大跳。“必死地”在国际间被公认为最危险的传染病,人类得了这种病之后,死亡率极高,所以一旦传出疫情,就一定要隔离,如同霍『乱』、黄热病一样。瘟疫一旦爆发,蒙古这块土地几乎没有抗拒的能力,因此中央特别在乌兰巴托设立了传染病管制局(institute for contagious diseases),极力控制“必死地”的扩散,同时,在每个爱马克都有办公室,专门监督需要隔离的疫疾,一有病例,立刻呈报。

    部长无奈地承认,在蒙古,完全没有方法杜绝瘟疫,因为病毒宿主是无所不在的草原啮齿动物。除了土拨鼠、草原犬鼠(steppe dogs)、田鼠、家鼠之外,就连仓鼠(hamsters)和沙鼠(gerbils)都在散布病毒的行列当中。这些老鼠住在地洞里,有冬眠的习惯。俄国探险家普热杰瓦斯基就发现,草原底下的地洞密密麻麻,瘟疫从这个地洞传到那个地洞,一路散播过去。公共卫生部所能做的,就是在每年春天瘟疫即将爆发之前,派出田野工作人员,在前一年传出瘟疫病例的地方设下陷阱,捕捉啮齿动物,检查它们身上是否带有病原。万一发现有瘟疫的症状,就要立刻呈报,并发出禁止猎杀土拨鼠的命令。可是这个国家的幅员实在太过辽阔,到处都是瘟疫的带原体,这种做法,任谁也知道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地方的疫情可能根本隐瞒不报,牧民散布在广大的草原里,也没法及时知道『政府』已经发出疫情警报。为了警告都市居民瘟疫的危险『性』,『政府』制作了电视连续短剧,用病鼠的照片警告居民要留心,但是许多牧民根本没有电视。

    谈鼠『色』变

    部长还举了个例子,告诉我们一旦瘟疫爆发会有多可怕。就在这个月初,一个小孩子养的狗抓到一只土拨鼠,小朋友把这只土拨鼠拿回家去玩。他们的蒙古包扎在一个挺荒凉的地方,总共只有三个蒙古包聚在一起。小朋友的家人把这只土拨鼠留了下来,为的是剥它的皮。一个星期之后,这家人开始发高烧、头疼。但他们并没有把疫情向上级回报,因为当时还不是猎杀土拨鼠的季节,他们害怕如果实话实说会惹上麻烦。结果,疫情很快就散播到另外两个蒙古包,十一个人里面,死了五个。“这个例子告诉我们瘟疫有多可怕,散布得有多快!”部长说,“发作的过程很典型——潜伏期大约是七八天,然后就是发高烧,接下来就是死亡。如果在头两三天没有打抗生素(antibiotics)和磺胺基(sulfa)类『药』物,一定回天乏术。”

    最近一次瘟疫爆发的时间是在1910年到1911年之间,那次的大流行被称为“满洲里瘟疫”(manchuria plague),甚至波及到华北。根据记录,总共死了六万人,当时的通讯很不发达,也没有准确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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