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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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宗玉文集-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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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朦胧,她的表情有些飘渺,她的目光像寒夜里的月光,她的秀发像经雨后的垂柳,处在乱与不乱之间,有一份随意的美。我的这番鬼话显然起作用了。她的回话一直是笑。呵呵。呵呵。我每说两句,她就笑一声。最后她说:你不觉得累吗?我说过我们下一次呀。
  我就一本正经地问她:只要你告诉我,我猜的对不对?你回答我,我就走。
  她说:看你也好像读了点书,怎么名字这么俗呀?
  我随口答道:我的名字与我的职业有关。她当即发给我了一个老大的疑问号。我一时语塞,还没想好自己是干什么的,就说:你问我的职业?我怕说出来你不信,或者你信了却再不理我了。她说:不会。然后男妓一词就这样蹦进我的脑海里。大概真的是好久没有性生活的缘故吧。当然我猜男妓可能不会直接说出自己是男妓,可他们说自己是什么呢?我的脑袋在飞速运转,手却在键盘上打道: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我想出去找点生意……
  她说:这不是你的本意,要说就说,话说一半不是男人作为。我说:你的名字实在太有吸引力了。我想说谎,可又不想骗这么美的名字。我若不说谎,一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理我了,唉!
  正是这一声“唉”让我感觉自己有点投入了。因为她的名字的确太吸引我,至少今晚我不想放弃她。她就笑道:呵呵,哄人开心你倒挺拿手的。反正是在网上,你就算是杀人犯我们也聊,好不好?我说:那我就豁出去了,……你听说一种职业是专门陪寂寞女人的吗?等了一会,她才问:你说你是男……妓?
  我说:还聊吗?我这么反问当然是表明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说:聊!怎么不聊?我估且信你就是。这职业并不可怕呀,我为什么要不理你?我估计她一定以为我在骗她,她只想听我再说什么,总之她不信就是了。女人说信常常就是不信。
  为了让她将信将疑,我说了一个细节。我说:如果你常去酒巴,你有没发现,在灯光暗微处,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他漫不经心喝着一杯啤酒,桌上摆着一个手机,手机上压着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则竖起放在那包烟上。如果你走过去向他问好。他一定会说,小姐,需要服务吗?她就笑道:那不是你吧?我说:那是我们这一类型人的代表。知道手机、烟和打火机摆放的特点吗?那正是我们的标志。如果哪一天你正好碰上了,而你又正好需要,你不妨向前……。
  她呸了我一声。
  她可能有些信了,在午夜的网上,很多慌话都容易成真,她问:你怎么干上这一行的?我说:这好像是隐私,不便说吧?她说:那我们聊什么?我说:你的聊友呢?你先跟他聊,等你有空了,我们再慢慢聊,我可不想跟一个心不在焉的朋友聊我的往事。她说:我怎么心不在焉了?为了你,那个聊友我早辞掉了。我哦了一声,她说:不信?我说:信。我有些感动。觉得你没有看贱我们这一类人……。她说:干什么不都是一种职业?我说:你是一个很有见地的女孩,你有点背经离典,我喜欢。她笑:再背经离典也不会超过你吧?不过我也喜欢。
  尽管我知道自己在撒谎,也知道对方未必肯信,但我们像上了舞台的戏子,都有点假戏真做的味道了。我说:你一定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作家?她说:作家算不上,自由撰稿人,靠写稿吃饭罢了。我又哦了一声,她说:你又哦什么?我说:难怪你的名字气质不凡。她笑:干你们这行的都这么嘴甜?我说:是真的,一眼看了你的名字就认定你了。她笑:可见你的鉴赏力也不差呀。
  女人就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我说:你别小看我们这类人,可不仅仅只是花瓶哦。
  她换了一种笑:嘻嘻。你可算作花瓶?多高?多重?像谁?
  我说:186厘米。77公斤。如果我说我左看像谁、右看像谁、穿衣像谁、脱衣像谁,你一定会说我拾人牙慧。而事实上我比他们谁谁谁都要耐看得多。
  她笑得有些花枝乱颤了,她表示自己笑过头了的方式是,在呵呵后面划了一道老长的破折号。然后她说:至少你的体型还真让人动心。
  是吗?我真实的体型是165厘米,重78公斤。不知道是不是让人动心?我怀疑她已在心中勾勒我的模样了,事实上我也在心中勾勒那个男妓的模样了。我想,我若真是那个男妓该有多好。
  那么,我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呢?
  我是广州美院九六届的学生,学的是工艺美术,毕业后在深圳一家广告公司上班。然后因为才华盖主,又因为恃才傲物,老板疑心我要端他的老巢,使他的江山易主。就找了个很简单的理由炒了我的鱿鱼。说我这个人太好色了,竟敢在办公室对他的秘书动手动脚,惹得他秘书多次投诉我。我的天!这不是说他自己吗?他的秘书就多次向我说他的不是。他以为他动手过的女人,别的男人也一定会动手。他就是用这种强盗逻辑,在我头上强加罪名,然后不容我分辨,就把我开销了。当初我还不知他是妒忌我才华,还以为他是冤枉我了,竟然委屈得要命,就天天泡在酒巴,借酒烧愁。
  我虚构这些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挺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发表一点议论,或者哦一声。偶尔也要我对某些细节,作更详细的补充。
  然后呢?然后在一个深夜,深圳大雨瓢泼,街头红颜酱紫在流淌,我一个人醉醺醺地从单身贵族酒巴出来。在天桥,我看见一个女孩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我估计她可能要做傻事,她低着头,仿佛下面子弹一般呼啸的车辆正吸引着她。雨当时就把我淋醒了,我走过去,大声对她说:嗨!小妞,玩跳天桥的游戏吗?我陪你一起跳。她惊惧地看着我,我就大哭起来,我说:我早就不想活了呀,我只是找不到一个去死的伴!她惊疑地看着我……
  后来我就把她弄到自己的单身宿舍了。我找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亲手给她弄了点吃的。然后让她半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那枚哆嗦的雨中树叶终于缓和过来了。我就坐在床边,用一种和善的眼神看着她,说:如果你想说,我是最好的倾听者。如果你想睡,我就这样守护你。我说话多么做作,像周星驰笑话片里的台词。但女孩却开始哭了,如雨,先是淅淅沥沥,然后泪如倾盆。
  那是个很平常的爱情故事,一个男孩以爱情的名义骗走了女孩辛苦三年赚来的十万元钱。但女孩在意的不是这些,她最在意的是男孩走的时候说从来就没爱过她。女孩开始满胸心是被想像的爱情充塞,然而就在这个晚上被男孩的那句话把什么都掏走了,女孩一下子像个空心的纸人,找不到支撑自己的力量了。她想到了去死。
  就在当晚,我和这个陌生的女孩做爱了。女孩可不是自暴自弃的那种。我先替她擦着眼泪,然后她就伏在我怀中恸哭,再然后她哭毕,我柔软的手指复苏了她某些感觉,我们就开始做爱。我们全身本来是凉凉的,后来就燥热燥热。做完爱已是黎明,风雨停了,阳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女孩清秀的脸上,她对非常疲惫的我说:谢谢你。你让我重新找到了爱的感觉。我不会忘记你的。然后她开门走了。
  而我,一样感谢她。只是我没说出来罢了。就在那夜,我好像悟出了性爱的某些道理,其实性爱的条件非常简单,两个长得都还不错的异性,双方都有了渴求,就可以做爱。这种性爱以彼此此时灵魂的共震为主要目的,因而能够达到心醉神迷的高潮。而传统的性爱,上面系有责任、权力、金钱、地位、婚姻、家庭和伦理道德,因而就像带着脚镣跳舞,总不能尽善尽美。
  我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在胡说八道,跟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已经偏离了很远。由于要一路滔滔不绝虚构下去,所以这个故事很多地方都很粗糙,没经过仔细打磨,但我自己居然好像信了,一副自己感动了自己的样子。我发现枯燥的日常生活并没有磨灭我的想像力。我发现潜意识是一片汪洋大湖,里面有用之不完、取之不尽生活构思。可惜的是我们的生活永远只能取一瓢饮。
  后来呢?她静静的问。
  我说:差不多要天亮了。如果有缘,我们明晚再见好吗?
  我真的想睡了,构思一个故事所花费的精力可能跟演绎一个故事差不多。我的意识中仿佛真有一个女孩刚刚从我这里离开,而我,已非常的疲倦……

  二、行云流水与带我去吹风
  由于昨夜睡得太晚,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一点了。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饿得不行,就跑到厨房,到处找食物。还好,冰箱里还有老婆临走时留下的两大碗剩饭。我这时才记起昨晚没有吃饭,昨晚我本来是要吃剩饭的,但现在剩饭还在,就说明我昨晚没吃。
  我炒了一大碗蛋炒饭,用了三个蛋和十分钟。然后又用了十分钟吃饭、洗碗。我本来可以吃得更快,但饭太烫太干,难以下咽。我吃到了一半,才知用冷开水将它一泡,然后我把两只筷子挥得像龙舟赛时的桨板,水饭稀溜溜地很快就进了我的肚子。
  完毕,我马上打开了电脑。风月无边。但并没有与之相对应的红袖半支烟。我等了一会,然后想,白天她可能不会来了。有几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把我当女人了,这时向前笨拙地跟我搭话,看来还是些雏儿,我退出聊天室,换了一个名又进来了。这次的名字叫行云流水。
  我等了一会。我想我还是主动出击的好。然后我就看上了“带我去吹风”,鼠标直接点了她的单聊。我说:小妹妹?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吹风。她马上回我了:你在哪里?你有多大?我随口就说:我在海南。二十六。我的这个回答显然把时间和空间都来了大移挪,我处的位置与海南相差万里,而二十六岁是我十年前的岁数。但她却非常满意:好呀,可是我怎么去你那呀?我说:我现在正在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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