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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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澜-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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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青年,他不愿因自己的生活不检点玷污了完美无憾的田颖;田颖也是个高尚的女孩,她要用一颗少女纯洁、温暖的心房去温暖阿拉那在生活的失意和爱情的无奈下渐渐冷却了却又不得不借助药物的刺激和麻醉来保持一份热量的身体。他们的结合是心灵的结合。
    有人说,人和动物区别,特别重要的一点是,人使性的本能高尚化。如果说,昨天我们的阿拉是肮脏、卑鄙的,那么今天我们的阿拉是纯洁、高尚的了;如果说,昨天我们的阿拉在性的方面是一个动物,今天我们的阿拉便是一个高尚、纯洁的男子汉了。慕容欣喜于我们阿拉的成长,她爱我们的阿拉。
    在阿拉与田颖相爱的时间里,他们没有疯狂的亲吻和爱抚,这并不是他们没有这种要求,他们的愿望十分强烈,因为他们的爱情是高尚的爱情,他们之间是心灵的交流,所有这一切暂时都是多余的。
    阿拉每天安静地呆在房里,写日记、读小说,与田颖、筱翠谈心,与毒瘾作斗争。他向田颖讲述这两年里发生的许多事,田颖则教他针灸,教他中医辩证施治,教他生理学,两个一起用电话向邓萍请教英语,邓萍则尽力满足他们。的确,邓萍已感到了田颖的压力,她的气质美使她不由自主地喜欢了。
    邓萍既不象慕容静坐深圳,埋头苦写,对阿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不想邝妹每每提及阿拉便咬牙切齿,愤愤不平;更不像柏敏除了哭泣便拿出了秋儿来:“我就不信他连亲生儿子都不要。”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希望嫁给心爱的阿拉,她并不是想要他做什么。她的爱情观是奉献自己,这唯一需要的是他的接受,然而阿拉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不即不离的态度,这令她比痛苦更痛苦了。
    许多次,客户上门:“我们要见经理阿声,我们心仪已久。”看到他们失望的目光,她总是想,也许阿拉是天生受人仰慕的社会动物,如果嫁给他,她是一个幸运的妻子。即使没有嫁他,她也是一个幸运的姑娘,毕竟她是能够和他很长时间在一起的少数幸运女孩之一。阿拉喜欢温柔的女孩,于是她很温柔。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田颖从一出现便胜过了她们?
    其实,她们,慕容、邓萍、邝妹,甚至田颖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对阿拉的爱里掺杂着崇拜。崇拜只能导致盲目,崇拜的爱情是一朵不结果子的花。
 

    阿拉的戒毒很成功。一连三天了,他没有吸一口毒,身上的痛苦差一点让他爆炸。他咬牙苦撑着,一旦田颖脚步声响起,他便立刻站起,微笑着,谈吐自若。他对性的渴求很是炽甚,但已变得谦逊有礼,总是征得筱翠同意,男人在这方面是主导者,他却尽力地去满足筱翠。阿拉变了,他有了人性,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回家。家里真的不知怎样了,他日益成熟的脑子已渐渐感出当年离家动机的荒谬性。回忆时,他总要热泪盈眶。是啊!’93年离家到现在,他走了一段并不短的
路。家乡变化如何?他很想知道。在广东时,他最爱看的电视台是山东卫视,他欢呼家乡的变化,庆祝家乡的飞速发展,关于日照的消息更令他兴奋,那不是他的家吗?可是胸口的伤根本不理会他的心情,不紧不慢地结疤,收缩,脱落,包扎去了,落下了一片明疤。
    阿拉又一次找到院长。
    “哎,方经理,不要紧,又不上前线,再住几天看看。”院长不慌不忙地说。
    “可我想妈妈了。”
    “嗨,我可以派车把你妈接来的。”
    阿拉一时也想不出如何,执意出院,院长居然同意了。
    “可你的毒瘾还没有根除。”田颖不无忧虑。
    “亲爱的田颖,你放心,这根本奈何不了我了。”
    “那好吧,你一定要很快回来!”
    “嗯。”阿拉咬着下唇应了一声,两年来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掠过,“田颖,我这两年……”
    “我知道,”田颖打断了他,“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只是个护士……”
    “不,我愿抛弃一切和你在一起。”
    “唉!我有一种预感,你一走,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我回来,就再去服装厂做保全,养活你。”
    田颖脸红了:“瞧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也有工资呢,你还应该学习,多为国家做贡献,你不要笑,其实我们每个人在为社会,为祖国服务。如果你的知识更多,你可以办更多更大的企业,搞科研,那样贡献才大呢……”
    “我准备明天就走。”阿拉说。
    “坐火车吗?”田颖怅然问。
    “是的。”阿拉垂下头。
    “我送你。”田颖沉默了。 
    阿拉也感到无话可说,静坐着又勾起对海洛因的思念,便换了个话题:“田颖,你说共产主义真能实现?”
  “当然能。”田颖不假思索。
    “那共产主义到底是什么样子?”
    “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嘻,纯粹骗人,太玄了,太渺茫了。”阿拉说,“物质条件永远达不到,资源的稀缺性便推翻了这一点,除非到那时只有几十、几百个人。要不为什么计划生育,资源不够分配嘛。到那时啊,全世界的东西都归那几个人所有,劳动用机器人,机器人也不用人造,由机器人造机器人,并赋于他们各种分工。那时的人啊,不用思考,不用劳动,只需要吃、穿、玩,可是那时,人走路不用腿,吃饭不用嘴,吃、喝、拉、撒不动弹了,人会不会退化?不,进化,只剩下一个肉球,就像——巴巴爸爸!”
    “咭。”田颖笑了,却笑得凄婉。
    “怎么?”阿拉疑惑地问,“你不高兴?”
    “我总担心,我们是不是能永远在一起……”
    筱翠絮絮叨叨地一边数落阿拉,一边为他打点行李。应该说,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她能很有分寸地把握阿拉。这一点,她表现得比任何一个女孩都大胆,她又生得招人喜爱,秀色可餐,许多女孩都要比她逊色,她激动起来剧烈抖动的身体也是阿拉能够顺利戒毒的原因之一。
    阿拉回家要带的东西她都准备好了,都是些平常而又必须的东西。
    这一夜,阿拉很激动,闹腾到半夜仍不安宁,筱翠熬不过,自顾睡了。
     天尚未亮,阿拉便已穿好了衣服。“车需到九点才走呢!”筱翠说。阿拉却再也无睡意,起来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掉泪,筱翠只好起来安慰他。阿拉抽泣不已,慢慢翻动着一部《新旧约全书》,这是利齐送给他的。阿拉去深圳后信过一阵耶稣,却又时信时疑,后来就不信了,这次来济南,他执意带上了这本书。田颖告诉他,《圣经》的文学价值极高,他因此而爱不释手。他深深自责这两年犯的许多上帝不饶恕的罪行,可他脑里无上帝,也便无法忏悔,以宽恕自己。
    “再睡一会吧,白天要走一天的。”筱翠摸着他头发。
     “我睡不着,筱翠,你说到底有没有上帝?”
     “也许有吧,反正我不知道。”
    “那玉皇大帝、如来佛、上帝、真主,你信哪个?”阿拉问。
    “我就信阿声,我愿一辈子给你铺床叠被,洗脚更衣。”
    “我对不起你。”阿拉说,他自责的垂下了头,“你应该嫁人,我……”
    “有人敲门,田颖吧?”筱翠过去开了门,果然是田颖。
    “我猜你们睡不着,就过来了。”田颖轻盈的迈了进来,坐在阿拉身边。
    “田颖,”阿拉问,“倘若不考虑遗传病的发生率,兄妹、父女也可以结婚吗?” 
  “当然。”
    “怪不得《圣经》中那么多乱伦的事,或许那时还没有人懂得什么叫遗传病。”阿拉咕哝。
    “你的毒瘾发作了吗?”田颖问阿拉,接受他的求爱后,她称他为“你”。
    “刚起床时难受,现在好多了。”
    “你一定会戒掉的,你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子汉。”
    “呵呵。”阿拉惶惶地笑了。
    “钱够吗?”
    “够了,我身上还有五万多。”
    “路上小心噢。”
    “嗯。”
    沉默了,已是无语可谈,可在两个人的心里却有千言万语,两颗心彼此接近,跳动着。
    筱翠起身去了洗手间。田颖忽然拉着阿拉的手哭道:“阿声,我会失去你的,我总在做恶梦。” 
    “不,”阿拉忘情地张开双臂,拥抱着田颖,“不,我马上就回来。”他轻轻在她脸颊吻了一下。他第一次这样接近田颖,他如此激动。“我爱你。”他低低地说。
    田颖一下子投进他的怀里。
    两个紧紧拥抱着,许久许久……
 
    天亮了,筱翠轻轻地敲门。
    “哦。”田颖挣开阿拉怀抱,羞涩地拢一下头发。
    阿拉开了门,筱翠进来了,后面跟在田芬。
    “今天,你一定要走?”田芬问。
    “是的。”
    “你还会来吗?”
    “好妹妹,我以后会留在济南,再也不离开的。”阿拉微笑着抚了一下田芬的脑袋。
    “走,吃饭去。”筱翠说。
    “走。”阿拉拉开了门。
    三年的磨难,已铸就他刚毅的性格,他已不懂得什么叫打击,什么叫挫折。他深味的只有爱和恨,他爱田颖,爱父母,爱周围所有的人,爱得感人肺腑;他恨这世道,恨那许许多多的恶势力,恨得刻骨铭心。
   
十一
    依依惜别。
    车开动了,一声呜咽,一声哀鸣,缓缓驶向家乡。人并不多,打工潮早在清明便已过去,他一个人占了三个座位,便躺下了,不多时又坐起,心里躁得很。三年前离家出走的情形历历在目,三年来所经过的一切恍惚如梦,迎着扑面而来的暖风,他怅然若失,无限感慨……
    三年,弹指一挥间,三年,一个稍长的梦。风轻轻拂打着他的脸颊……那光怪陆离的霓虹,那古老的榕树,那一群归巢的鸟儿,那温文尔雅的许先生,笑里藏刀的唐先生,那杀人如麻的阿桂,柔情似水的柏敏,寄着希望的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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