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三部曲之红色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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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三部曲之红色的起点-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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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三部曲”(《红色的起点》、《历史选择了毛泽东》、《毛泽东与蒋介石》)于二○○四年四月经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审定同意出版。    
    叶永烈    
    二○○四年五月十日于桂林全国书市    
    


第一部分:小引追寻红色“福尔摩斯”出了好点子

    时间如东逝的流水。在历史的长河中,追寻昔日闪光的浪涛,往往颇费周折……    
    一九五○年初秋,金风驱走了酷暑,在上海市中心一条并不喧嚣繁华的马路——黄陂南路,一男一女缓缓而行。那女的东张西望,在寻觅着什么。那男的跟在她的后边,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女的四十九岁,一身蓝布衣裤,一头直梳短发,最普通的打扮。然而,那精心修剪过的一弯秀眉,那双秋水寒星般的眼睛,风韵犹存,看得出曾经沧桑,非等闲之辈。    
    她叫杨淑慧,写信或写文章署“周杨淑慧”。她的知名度并不高。不过,那个冠于她的名字之前的“周”——她的丈夫周佛海,却是个名噪一时的人物。在汪伪国民政府中,周佛海当过“行政院副院长”(相当于副总理),当过“财政部长”,当过“上海特别市市长”,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大汉奸。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八日,病死于监狱之中。    
    那男的三十四岁,穿一身蓝色干部服。他在出门前脱下了军装,摘掉了胸前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符号。瘦瘦的他,戴一副近视眼镜,举止斯文,倒是一派知识分子风度。    
    他姓沈,名之瑜,就连他的子女也姓沈。其实他原姓茹,名志成。他的胞妹茹志鹃后来成了中国的名作家。    
    他本是画家刘海粟的门徒,一九三五年就读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一九三七年毕业后,他留在这所美术学校当助教。战争的烽火,烧掉了他的画家之梦。一九四○年,他离开日军铁蹄下的上海,来到浙江西南偏僻的遂昌县,在那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茹志成改名沈之瑜——因为茹是中国的稀有之姓,他不改名换姓很容易使弟妹受到牵连。不久,这位画家进入苏中抗日根据地,在那里当起参谋、文工团团长来。此后,他在陈毅将军统帅之下,进军大上海。解放初,他是上海军事管制委员会文艺处干部。    
    沈之瑜跟杨淑慧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如今,他与她怎有闲工夫徜徉在黄陂南路上?    
    事情得从几天前的一个电话说起……“你马上到建设大楼本书初版本写为“海格大楼”。一九九八年九月七日,据曾在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工作多年的丁景唐先生打电话告诉笔者,应为“建设大楼”。来一下。”沈之瑜接到了姚溱的电话。    
    姚溱此人,当年以笔名“秦上校”、“丁静”、“萨利根”活跃于解放前的报刊,尤以军事述评为世瞩目。外界以为“秦上校”必定是一员武将,其实他乃一介书生。他十八岁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四六年,二十五岁的他在中共上海地下市委负责文教宣传工作。解放后,他被任命为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从一九五九年起,姚溱被任命为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三日逝世。    
    沈之瑜奉命赶往位于上海福州路上的建设大楼。解放后,此处成为中共上海市委的办公大楼。中共上海市委的首脑人物陈毅等都在那里办公。那时,只要一说去建设大楼,便知是去中共上海市委。    
    当沈之瑜一身军装跨入姚溱办公室,姚溱当即把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干部杨重光找来,三个人一起开了个小会。“交给你们两位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姚溱用苏北口音很严肃地说出了这句话。    
    沈之瑜的目光注视着姚溱,急切地想知道这项不寻常的政治任务究竟是什么。“是这样的……”姚溱顿时成了“秦上校”似的,以命令式的口吻向他俩下达任务,“这项任务是陈毅同志提议,经市委讨论同意——寻找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址。因为我们党是在上海诞生的,明年七月一日是建党三十周年纪念日。作为中共上海市委,要把寻找党的诞生地看成是自己的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    
    沈之瑜一听,显得十分兴奋。他是个老上海,对上海熟门熟路。他问姚溱:“有线索吗?”“听说是在法租界开会。”姚溱答道。“法租界大着呢!”沈之瑜双眉紧锁,“洋泾浜以南,城隍庙以北,这一大片地方原先都是法租界。长长的淮海路横贯法租界。那时淮海路叫霞飞路,是以法国将军霞飞的名字命名的。这么大的范围,怎么找法?”“你别着急,我给你一把‘钥匙’!”姚溱笑了起来,“市公安局局长扬帆同志跟我说过,他把周佛海的老婆从监狱中放出来,她能帮助你们寻找!”这是一九八九年九月四日下午本书作者访问沈之瑜时他所回忆的姚溱原话。本书作者于翌日又向上海市公安局老干部牟国璋查询,据他告知杨淑慧并未在上海市监狱关押,但上海市公安局知道她住在哪里。“周佛海的老婆怎么会知道中共‘一大’在哪里开的?”沈之瑜感到颇为奇怪。“因为周佛海当年是中共‘一大’的代表!”姚溱说出其中的缘由。沈之瑜一听,打心底里佩服公安局局长扬帆的“神通”。    
    扬帆也经过一番改名换姓,他本名石蕴华。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他便在上海文化界从事地下工作。后来,他在新四军军部担任副军长项英的秘书,从事保卫工作。那封以项英的名义发往延安,向中央申明“蓝苹(即江青)不宜与主席结婚”的电报,便是扬帆起草的。多年的地下工作、保卫工作,使扬帆变得精明、干练。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神种种信息。扬帆手下,有一员来历不凡的公安骁将,名叫周之友。在上海市公安局里,很少有人知道周之友的身份——周佛海之子!一九二二年十月二十日下午二时半,周佛海之子降生于日本鹿儿岛(据杨淑慧回忆说是“民国十年”,显然她记错了)。当时,二十五岁的周佛海正在日本留学,与杨淑慧同居,生下了儿子。周佛海给儿子取名周幼海,又叫周小海。后来,周佛海名声沸扬,关于他的家庭的种种报道也见诸报章杂志,周幼海之名也为世人所知。    
    天上风云变幻,地上人事也变幻莫测。当周佛海从中共党员成为中共叛逆,以致成了汪精卫的汉奸同党,由红变黑,他的儿子却走上革命之路,于一九四六年经田云桥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周幼海改名周之友,悄然从事地下工作,成为扬帆麾下的一员战将。解放后,扬帆出任上海市公安局局长,周之友成为他手下一名副科长。当陈老总提出要在上海寻找中共“一大”会址,扬帆不愧为红色的“福尔摩斯”,马上想及周之友之母、周佛海之妻杨淑慧——她是一把“钥匙”!周之友还向扬帆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父亲周佛海写过《往矣集》一书,内中提及他出席中共‘一大’时的情形!”只是此“案”不属上海市公安局的工作范畴,扬帆便把“钥匙”以及线索都交给了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姚溱。听姚溱如此这般一说,沈之瑜和杨重光心中有了底……    
    


第一部分:小引追寻《往矣集》记述了如烟往事

    从建设大楼里出来,沈之瑜心急如焚,直奔图书馆。    
    随着周佛海身败名裂,他的著作也被查禁。沈之瑜出示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的介绍信,这才在一堆封存的书中找到那本《往矣集》。    
    真是“俱往矣”,这本一九四二年一月由上海平报社出版的《往矣集》(《往矣集》还曾由另几家出版社印过不同版本),记述着周佛海的如烟往事。此人擅长文笔,曾不断把往事凝固在铅字之中,在《往矣集》中留下他人生旅程中的脚印。    
    沈之瑜迅速翻过周佛海那篇记述童年的《苦学记》,目光滞留在他回忆加入中共经过的《扶桑笈影溯当年》一文。文中,有这么一段,详细写及他一九二一年七月从日本来沪参加中共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经过,并提及了开会的地点:    
    “接着上海同志的信,知道七月间要开代表大会了。凑巧是暑假期中,我便回到上海。党务发展得真快,不单是我们去年计划的上海、汉口、长沙、北京、广州,都成立了组织,就是济南也有了支部。当时陈炯明在粤主政,还没有叛变,约仲甫(即陈独秀)去粤,担任广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所以代表大会,他不能亲来主持。广东代表是公博(即陈公博),北京是张国焘、刘仁静,长沙是毛泽东和一位姓何的老先生(即何叔衡),汉口是陈潭秋、包惠僧(包惠僧是否作为湖北代表出席会议,说法不一),上海是李达、李汉俊,济南是谁记不清了(即王尽美和邓恩铭)。丁默村虽然不是代表,却是C。Y。(共产主义青年团)的活动分子,也在上海。我便算是日本留学生的代表。其实鹿儿岛方面,没有一个人参加,东京只有一个施存统。我算是代表施和我自己两人。第三国际,加派了马令(现通译为马林)来做最高代表。我和毛泽东等三四人,住在贝勒路附近的博文女校楼上。当时学生放了暑假,所以我们租住。没有床。我们都在楼板上打地铺。伙食,当然是吃包饭。在贝勒路李汉俊家,每晚开会。马令和吴庭斯基(应为尼柯尔斯基)也出席。……”    
    在周佛海的这一段记述中,提出两个地点:    
    代表的住宿地是“贝勒路附近的博文女校”;    
    开会的所在是“贝勒路李汉俊家”。    
    这么一来,寻觅的范围一下子从偌大的法租界,缩小到贝勒路及其附近。    
    不过,这缩小了的范围仍不小。贝勒路北起延安东路,南至徐家汇路,马路两侧有两千多座房子,何况李汉俊于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在汉口遇害,原屋早已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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