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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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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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快看,是什么人?”有几个小匪徒忽然看到雪中发生了变化。
那密密的雪片犹如散乱的布片在风中呼扯,阴沉的天空之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空中揽动。
雪片自风中帘幕般打开,玄云悉至,飘风先驱,一团白光耀目中,人们看到一匹玉色的雪马仿佛天外流星一般,突然出现在战场的中心。
雪回风舞中,白马上的人白衣飘然,黑色的长发在白雪肆虐中,飘逸如黑绸。
她仿佛一只落入凡尘的青鹤,孤高而娉婷地注视着面前陷入血战的两个人。殷离桃带着手下高呼起来:“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白马上的人正是赵十七,她的半张脸遮挡在银狼神的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菱角小口。万里雪纷飞中,她的出现,突兀而美丽。她在马身上用力一鞭,白色骏马鬃翻毛扬,抬起小碗大的马蹄,带着劲风向着胡布与迟丹飞奔而去。
匪众们依然呆滞,直到白马的蹄上冰雪乱溅,激醒了几个匪徒,方有人大声喊叫起来:“胡将军!胡将军!”
……
“大王!大王!”
……
双方均有人大嚷着,却无法跟上那匹白马的马踪。白马风一般地驰往两人战斗之处,马势微微一缓,柔软的长发在空中飘拂向前。那宽广的白袖舞蹈一般地挥舞,便有刀光在空中划出一条流畅绝伦的金色长线。
胡布与迟丹正在酣斗之间,也不自觉地缓下了手中的兵器。
刀起,刀落。
白马犹如生出双翼一般,从血水纷乱的战场上,疾风般掠过……
迟丹觉得面前一空,方才还压力强大的胡布的两把板斧忽然不翼而飞,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具没有了头颅的身体,过了一忽儿方见汩汩的鲜血从胡布的颈项喷射出来。迟丹不及躲避,满身溅上了胡布的脏血。
迟丹却昏然不觉死尸血水的肮脏,他按着自己的脖子,回头寻找方才那匹鬼魅般掠过的快马。
赵十七并未走,按住面具,停在风雪之中。她手持马缰绳,秀发在脸颊边轻垂,惊鸿照影一般虚幻。
迟丹看着面前之人,这些日子以来跟他明争暗斗之人,终于显出真身了。
雪在荒野之中,缓缓而落,沙匪虽为乌合之众,此时也有数千人,全保持了安静。无数双眼睛看着赵十七,仿佛要从她的面具下判断出她的容颜一般。
艳白的细雪,纯净地散落在十七的头上,黑白分明。她立在数千人之前,纯净凛冽地让人心悸。
这是十七欲夺漠北之后,第一次与迟丹正面相对,她立在雪中已没了当年的惧怕,对迟淡笑道:“迟大王,你我交手多日,何故又寻到别人去了?”
“你是何人?”
十七低头一笑,走马回缰,正要给他留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
突然,空中一声尖锐的啸叫,十七也被吓了一跳,回首望去。
一支白色的银箭钉在离迟丹约十步远之处,铮铮颤着尾音。众人顺着箭来的方向朝远处山崖上看去,约摸四百尺开外,隐约可见一个银发披拂的身影,身后立着一匹银色的大狼,在风雪之中若隐若现着。
“羌零族的银狼神也出现了!”有人叫道。
敕策堡下又是一片恐怖的声浪。
十七再次看看那支扎在地上的银箭,她觉得好笑,催马上前,将那箭从地上一把拔起来,向夏泠所在的山崖拍马而去。对于玉修罗来说,四百尺的距离可谓一蹴而就。十七来到山崖下,夏泠也迅速拉转马头,循路而下。大犬云随紧紧跟随着他的马步从山崖上冲下来,满身银屑在雪中银光闪烁。
两人两骑在风雪里奔如银色闪电,大犬在他们身后咆哮着奔跑。
两个人扔开战场之后,十七忍不住开始嘲笑夏泠,挥舞着银箭道:“你这箭法,太丢人现眼了!”十七知道他一直在用机簧制作一套力量强大的弓箭,看起来他做是做成了,可是那箭法真是太丑陋了。
夏泠说:“能够射中迟丹的衣角当然更有震慑力,不过,我是难以达成了。”
“又是我啊?”十七在面具下笑得如花绽开。
“不是你是谁?”夏泠道,“还有,你的身份给你拟定了,过一日就让人散布出去。”
“什么身份?”
“西王母。”
“如此难听……又是有出处的?”十七记得上一次他提到“雪山神族”之时如此说过,被他选中的名称都是有典故的。
“对,我们需要面对的不止是羌零人,还有西域三十六国,等回去了我细细说给你听。”
“今天胡布死了,我把迟丹和他的手下都吓住了。”十七问,“我为何不能光明正大打败迟丹?”
“你不需要打败他们,你只需要让他们感到恐惧。”
“那我去扮个鬼脸吓唬他们?”
夏泠看看她,十七始终都是个挺天真的女子,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流露那份孩子气,他说:“人最恐惧的不是鬼怪,而是未知之事,你要与他们保持距离。”
回到住地,夏泠给十七看了一些自己手写的书录,这位西王母并非空穴来风,在羌零人的《摩桑经》,南煦朝的《西域列国传记》,都能够寻到她的身影。
天连山东端有一池雪山湖,人们叫它为尼玛央措。据说数百年前,湖边曾经有过一个游牧部落,这个部落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她们都是女子组成,族长自然也是一位女子。
人们说,她们雪肤花貌,亚马色的长发仿佛天上的金色阳光编制而成。
人们将她们说得美若天仙,其实见者寥寥,而且大多都是远远窥见。据说,她们对于外界之人非常有戒心,她们一个个骁勇又善战,凡近她们之身的人都会被她们杀死。
她们流浪在草原的深处,也不知道她们如何传承子嗣,大约正是这个原因,这个部落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浅浅地出现了一下,便很快就消失了。
当她们成为了风中吹散的浮尘之后,草原上的人称呼那位神秘的女族长为“西王母”。
夏泠说:这位西王母应该是雪山神族的一支,她们应当属于母系部落,不知道为何散落在库勒尔草原,来得神秘,消失得也神秘。
她们的故事遍及西域三十六国的歌谣和神话,赵十七利用她的名字可谓知者甚多。她听他胡诌得像模像样的,忍不住佩服他,不知道他从何处挖掘出这些蛛丝马迹来加以如此编撰。
赵十七成了“西王母”的后人,果然拉扯起了一张不错的匪旗。
敕策堡一战,赵十七那恍若天人的来去踪影深深镌入了天连山匪徒们的心中。传说中的“西王母”本来就是以美貌著称,又被十七的身手所震慑,荒漠上那些凶悍的男人们对十七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逐渐开始了对于赵十七的追随。
在赵十七拉起旗杆不久,殷离桃跟迟丹正式挑明身份,以自己数十年的名声与势力,投入到了赵十七的名下为匪,十七的队伍顿时壮大了不少。这一举再次震惊了整个天连山匪帮,殷大狠如此的人物也愿意在十七手下做事,许多他的徒子徒孙也都跟到了十七的麾下。
在夏泠的一步步布置之中,渐渐的,一股股乱匪流入了赵十七的手中,她逐渐有了些气候。
他们依然如游牧民族一般在草原上流荡,追逐着绿草和水源而生活。
十七与夏泠与自己麾下的匪众,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他们按照天连山匪帮的一般规矩,平日散如沙,聚众成豺狼。
纵然如此,“西王母”后裔与银狼神种种纠葛的故事,还是毫不留情地开始在库勒尔草原上逐渐散开。一开始是纯美和浪漫的,可是漠北多猥琐男人,渐渐那些故事都开始随着他们,发生了猥琐的变化。
一日十七去踏勘地形,夏泠带着豆豆和石头正在密洞中吃早餐,石头忽然问:“夏哥哥,你听说过黄绢书吗?”
“什么黄绢书?”十七最近从中原弄来了一些老酱菜,夏泠今天打算多吃一碗粥。
“是神仙跟神仙打架的事情。”
夏泠并未理会,继续吃粥随口问道:“你何处得来的?”
石头掏出来给他看:“书九那里翻出来的,就是此物。”
夏泠一看,面无表情地袖在袖子里:“石头,你不该去翻别人的东西。此图的确是神仙打架,这是亵渎神灵之事,你少去看。”
等到石头被十七拉着去练马练箭了,夏泠一个人将那黄绢书打开:画技拙劣,上面画了一个身披白色兽毛的银发男子,与一名白衣女子正在行男女欢交之事,一共有十八种形式。
夏泠沉着一张怒脸:“书九,给我过来!”
书九正在照顾狗和兔子,听见宗主的神情不对,便走出来:“宗主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跟那些沙匪走得太近了?”
书九不敢说话。
夏泠道:“我们如今虽然带着他们,可是沙匪就是沙匪,终有一天我们会遇上杀人越货给他们生路还是解散他们任其自生自灭的选择,到时候你会如何选择?”
“他们……他们有些也是苦兄弟……”
“我知道他们的经历能让你同情,可不是说你就该跟他们结交。”夏泠说,“我们与他们未必有好坏之分,可是立场注定不同。”
“是,宗主。”
书九从小生活在隔绝人烟之处,看到其余年轻人难免亲热一些,夏泠想起了千羽千寻他们,如果这两个出家人在身边,他们一定会清高得不与任何人结交。千羽千寻的师父师娘在江湖上乃是名门正派,为了不让他们卷入牵连,夏泠跟他们分别已久了。
人生如过客,有时候别人是他的过客,有时候他是别人的过客……
夏泠拿起那张黄绢书,夏泠慢慢看完,很多形式他和十七还从未尝试过,以十七的柔韧度应该不是难事。
只是那些画,画技实在过于低劣了,只能烧掉了事。

流年

两年的时光在指尖流动,岁月如梭。
夏泠说:“老了,老了。”虽然他的头发在一分分地变回原先的黑色。
“你又不是女人,每天担心老做什么?”羯库在七坎位丢了一颗黑子下去,“下回让你家夫人给你带一面铜镜回来,”点着棋盘,“用心一些,你这一盘该输了。”
“要输了吗?”听说即将输棋,夏泠倒有了几分精神,垂首看了看,道:“你这一步走得不好,欲分输赢还差九手,如此会有十八个变数,你能赢吗?自己先算算去。”继续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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