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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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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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有妇人心思不够虔诚,依然未能得子。
数十年来,巧合也罢,观音显灵也罢,喜得贵子的高门大府也为数不少了。每年总有几场豪门供养的盛大法事在寺中举行,那寺院也早已漆金身,筑宝塔,起禅院,成为了岚京中的第一大寺。
大约半个月前,蓟衡县的主簿夫人在慈宓寺诵经求子,却死于非命。此事,由铁红袖大人亲自出手去查案,不知如何不了了之,后来便沉默了下去。
“关大人如今,正要去翻案。”

第二十一章 云散

“夏公子。”关九郎远远站住,一双眼睛,如青山寒潭一般向着夏泠扫来。
夏泠的眼神中也收了笑意。
“夏公子,”关九郎的声音很沉,有隐压的愤怒,“我找你找了好几日。”
十七低头想,关大人竟然要找夏泠找上好几日,可见这位受伤的“瘫子”可是半点不空,还能将自己的踪迹隐瞒住这位神捕门的高手,这“乾坤大挪移”玩的……
夏泠也在打量着关九郎,仿佛撒网待鱼的渔夫在判断着是否已到收网之时。
关大人是个不愿意到岚京之人,前几个月忽然来了中原,并且按部就班得进入门中做事,此事要说起来,还是他的赵十七劳苦功高呀!
当日将十七赚入岚京,他求的是一箭双雕。
第一只雕,自然是赵十七。
第二只雕,便是关九郎。
在漠北与关九郎相处,尤其是关九郎面对“沙漠之眼”和往日宿敌,做出的选择令他如获至宝。
他看出,此人性格孤冷,却极有判断力,对于神捕门有所保留,对于他自己心目中的正义公理从不轻言放弃。
只是关九郎性格执拗,一心留在漠北,几次拒绝中原神捕门的调令,若无特别原因,恐怕很难将他引入岚京。
在岂兰崖山洞中,关大人见到黑色飞羽的瞬间表现,夏泠推测,他本已知道十七与她十一哥的关系。
于是十七一入岚京,他便传信给关九郎,告诉他十七性情单纯,又对夏泠不够信任。夏泠自己尚在养病,恐对十七无法照顾妥当。关九郎果然打破自己的行事规矩,走出漠北回到中原地。
此后,夏泠使出一系列的手腕,让关九郎逐步深入到神捕门在岚京的各项事务之中。
例如,他曾示意铁红袖以试验新人,刁难关九郎为名,将那些陈疴旧案一桩桩交给关九郎,让他一步步看清楚神捕门高官与各豪门之间如何勾结连搭,同气连枝。
此时,关大人面容略显倦容,眼神也失了往日的锋芒。
夏泠从怀中掏出一卷薄薄的微黄卷册,对十七轻轻耳语:“十七,帮我一个忙,别让这卷册子落到关九郎手中。”
十七瞪眼看着他,他笑容亲切又风雅,对关九郎道:“你要的东西正在此处。”
人常言:出拳不打笑脸人,可关九郎一见他手中的册子立即铁链出手。
正直的关大人必然被温柔的夏公子整得脾气非常毛躁了,出手十分毒辣,直接朝夏泠胸口招呼。
十七暗自叹口气,她不能看他横尸当场,无可奈何地出了手。
面对关九郎,她不敢怠慢,“飞瀑”直接从袖中弹出来,将那铁链缠住:“关大人,有话应好生说。”
“跟他这种人有什么可说的?”关九郎铁链如风。
赵十七心想,夏公子人品太差,所有人都不信任他了。
她打起精神来与关九郎来招拆招,她曾与他交手一个多月,仗了地利还始终是他的手下败将。这一回她又要保护夏泠,又站在秃崖之上,别无取巧之处,便安下心与关九郎沉稳缠斗。
“十七,道冲而盈之,或不用矣……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夏泠在他们身后笑盈盈地指点十七驭气养穴。
这是一场推迟了许久的决战。
当初在岂兰崖赵十七刚刚恢复一些内力,对阵关九郎恐怕不敌。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调养和她自己不断的努力,十七发现自己已经能够与关九郎堪堪平手。而她的功力曾经十分深厚,再要提高一个层次恐怕要比关九郎快得多。
金光、蓝瀑在她手中错落有致,十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
关九郎则越战越乱,因急于获得夏泠手中的册子,而数次出现纰漏。
当赵十七将关九郎的玄铁链绞在刀口,震裂成为数段之后,关九郎也被她的战气震得接连倒退了数步。他未曾想那个呆呆愣愣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如此高手,镇在原地望着十七与夏泠。
夏泠这才悠悠对关九郎道:“关大人,你虽然曾纵横漠北,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还望你以后收敛锋芒步步为营,勿求冒进。”
关九郎的目光如银钩挂辉,死死瞅着他手中的小册子。
夏泠不容察觉地微微一笑,那小册子忽然化作片片淡黄的蝴蝶散开,他手中一枚火折子一闪,随着他手上的火苗吞吐,那片片淡黄的纸片,便开始变作空中的灰蝶。
夏泠说:“九郎,你要的这份密档,纵然我不给你,你也会查出来的。”
关九郎的眼神从惊到怒,十七全神戒备以免他为伤夏泠,而误伤豆豆。他们两个就是那城池,她和豆豆就是那池鱼,通常她和豆豆遭了殃,这两个男人还未曾倒霉。
赵十七在侧,关九郎的目光,从怒转到恨,变了再变,如同镶在夏泠的手上一般,久久不能动。
夏泠毁毕纸笺,远月从山脚悄然而起,两人在静默中无声对峙。
十七看着他们两个人,明明都神色无波,明明四周月色澄明。她却能感到有一柄呼啸重刃在他们之间,破云、碎月、击水,疾然而出!没有刀光却有杀气,一路奔嚣,风荡千里。
许久,关九郎退后一步。
他慢慢转身,向来处走去。
十七看着他茕茕独行的身形,那个在漠北草原上犀利无匹的铜胆剑眉关九郎,被磨灭得眉颓神散……
夏泠望着他的背影,亦有一些感慨,关九郎如今领会的一切,他也曾感同身受过。关九郎是一把未经开锋的宝剑,千锤百炼,道路犹长。
十七等关九郎消失在暮色之中,问:“他要的是什么,你为何不给他?”
“他要的东西我给不了。”夏泠低头,轻轻弹开指尖的几枚纸灰,“他得知,在我手中有一份十几年前的密档,这些材料将证明神捕门数位高官以‘沙漠之眼’为诱,截杀当时的门主,他叔父关洛。”
“那你为何不给他?”关大人落败后的模样,还挺可怜的。
夏泠摊开手:“这个消息是假的。他叔父之死跟神捕门的高官根本无关,我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你……你骗人?!”
夏泠道:“能将关九郎骗到他肯信,也非易事。”
十七看着他心头寒浸浸的:“你骗他做什么?”
“神捕门与南煦朝皇族关系深厚,内里也早已腐化不堪。关九郎这般强极易辱的性情,踏入了京都的浑水中,会受足身心之苦。”夏泠道,“入佛界易,入魔界难。有了仇恨之力,他才能继续走下去,将神捕门梳理一番。”
这是他留给衡王最后的礼物。
李墒曾承诺给他一个清平世道,其实哪有这般容易?他为他多添一个助力吧。
十七道:“关大人若发现你诈他,岂不要恨死你?”
夏泠眸中掠过一抹幽深:“那些会成为一方掌权的人,还是恨我,对我来说更好一些。”
“哼哼。”十七哼了两声,双手交叉,“什么时候来饭,我都听到豆豆肚子在叫了。”
“山路长……”夏泠回头看了看,“也该来了。”他又看着十七笑:天下大概只有赵十七,对他的阴暗狠毒能够不放在心上,照旧与他谈笑风生。
曾几何时,他始终不能够松开拧住的眉头。
为了免除皇上的戒备之心,他不入仕不求官,十三岁自君莫忘君大小姐离开中原之后,奔波在江湖充实“天书楼”的实力。
除了莫语,其余几个人虽是好友,何尝不是棋子? 
这些“棋子”跟他十数年,在放出情谊以笼络他们之时,他自己也必然是真诚相待的。他们若因他而损伤,对于夏泠来说,也是如断手足的。
多少个夜深人静之时,他思索计较着每一步的得失。
一步都不敢走错,一步之差就是临立深渊。世间变化多端,比如漠北的赵十七,就是一个令他意外之人,将他害得几乎殒命漠北。
所以,他最爱输棋。
尤其爱输给棋力与自己相当之人。只因那样的博弈无关性命,他终于也可以不必计较得失,放心畅怀无关痛痒地输一场,被人笑眯眯地灌一杯酒,睡一觉去眠也香。
先前有莫忘和莫语的相伴,还不觉得孤单,自从莫语猝死,莫忘去了西域。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奔忙。
熬到如今,那漫长的罗网,已开始收口。从漠北起,他就在为自己的退出铺垫道路。
漠北他已可以放心地死;
如今,他更可以放心地生。
似他这种人,狠决到底,不达目的决不放手。
若不是终于有机会可以开始学着做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绝不会尝试去找一个女子过一段平凡生活的。
本来,他也只望求寻得一个知冷晓暖,闲来描几笔眉、作两首诗的美貌女子度过此生便了。
这样的女子,与他一生同床,也是对他不能有所了解的。
自古红颜易得,知己难求,纵然举案齐眉,也终究有一层隔阂。
不承望能够得见赵十七,这个在岂兰崖中为他“送终”的女子,是一个可以接受他的阴婺与冷酷的女子。
他的性情与心迹,可以在十七面前坦然相露,也可以与她共话河山。
尤其是,夏泠从心底羡慕她那股陶然自在的洒脱劲儿。
说实话,十七在岂兰崖的那段时日其实心头并不快活,有对苍木的歉疚,对他也是仇怨相交。
可是她照样将日子过得有板有眼,该笑的时候便笑,该哭的时候也不吝啬眼泪。许多人在平常的生活中,还能将自己生生憋出心病来。赵十七在不正常的人生中依然拥有着平和的心思,这一点,连夏泠也自叹不如。
若能和十七在一起,想来自己也能如她一般,无论经历过什么,转个身,仍然如长天漠海一般纯净悠然。有这样的赵十七相伴,他接下来的人生想必会有趣得很。
一阵衣袂之风掠过,千羽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耳根还在红:“送饭来了。”
夏泠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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