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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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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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等了半日也没有等到合意的肉鸡。
赵十七跟众弟兄吃了点雪水,没有干粮吃,便叼根干草过过嘴瘾,说了几句有一搭没一搭的浑话,
到了午后,饥寒交迫的众人,爬在树丛里恹恹欲睡。
负责望哨的秦麻子将声音压低,满脸麻子憋得通红:“肉鸡!肉鸡!”兔子也有撞树的一天啊。
赵十七和三傻子忙矮身一看:果然是一只好肉鸡!
丛林中间走着的一辆马车不甚华丽,但看起来舒适,应当是个殷实人家。这马车也算有家丁护着,也算有马队跟着,那些人一看就是没日没夜赶了路的,满脸疲惫干渴的样子。
这队人发现此处有个小小湖泊,立即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匹去找水,队形散乱,显得毫无章法。
众山匪握着刀正要冲将出去,赵十七老谋深算地一抬胳膊:“且慢。”
她继续耐心地观察那马车。
稍顷,赵十七终于作出了经验老道的判断:马车里面肯定只有一位弱女子。
她嘴角微微噙笑:“是个软柿子。”
众匪徒听闻有软柿子可捏,兽血沸腾了:“兄弟们,上啊!”
打劫的套路,他们甚是圆熟。
赵十七拿一块黑布蒙了面,身先士卒地握着一把东华地常见的大朴刀,跳到路中,大喊一声:“呔!”
趁对方愣神,她匪性十足地一脚踹开那车厢门,虚晃一刀欺身而入。
与此同时,众匪徒呼拉一声围上来,逼住那些正洗脸的家丁,开始一段南煦官话齐诵:“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他们这是看着这支马队像南煦人,才这么说的。
就在众匪徒念念有词之时,马车发生着一段意义不明的摇晃。
马车内匪首赵十七发出桀桀的淫。笑声,传出她调戏良家妇女的声音:“嘿嘿嘿!美人儿,休怪我如狼似虎,谁叫你貌若春花?”于是,便传来女子无力的拍打声、嘤咛声。众家丁吓得皆六神无主:“苦命的小姐……”
万众瞩目之中,赵十七将那软柿子小姐一把拖将出来,假做恶狠狠的模样,将其压在马车壁上。
赵十七觉得,抓在自己手里的这枚软柿子,长相颇为喜人:一张圆脸两只圆眼睛,相当可爱。
赵十七想着别太吓着小姑娘,手下甚有几分留情:“呔!这位姑娘,我们只是求财,你快将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那软柿子经过了方才的慌乱,此时倒不怕人了。
滴溜溜两只圆眼珠盯着赵十七看:觉得“他”身材挺秀,一把乱发虽遮了眉目,黑巾包着的下巴十分尖俏,显然是个生得很好看的人……软柿子小姐顿时心如鹿撞。
赵十七拧眉:“呔!你是聋子吗?” 
软柿子羞涩:“我……”
赵十七喝道:“呔!快些将钱财交给我!”
软柿子小姐觉得她声音清澈,“呔”来“呔”去很是销魂。于是,软柿子含情脉脉地抬起她的柿子头,嘴角汪着一缕笑意,像有柿子烂了,有甜水要流出来一般。
此地无银三百两,金风玉露喜相逢……
众匪徒浑身激灵灵一抖,觉得大当家这边寒气森森的。
赵十七感到事情不妙了,被这丫头色迷迷傻乎乎笑着,这抢劫的气氛变得一塌糊涂,连那些被刀逼住的家丁也没了恐惧之心,望着自家色令智昏的小姐在偷笑。
赵十七没时间跟她们夹缠不清,皱了眉头示意草头直接上马车去翻。
草头手脚干净利落,很快就把马车掀了个底朝天,抖出碎银四五钱,估计是那位软柿子小姐的零嘴钱。
赵十七掂量着那点碎银子,只够打发叫花子。她看他们乃是远道而来,没理由只有这么些钱。左右逡巡了一番,觉得还是落实在软柿子身上。
赵十七狞笑三声:“嘿嘿嘿!”以弯刀点住小姑娘的脸面,操起官话,“呔!尔等倘若再不交出值钱的东西,我就把这位姑娘……嘿嘿嘿,圈圈叉叉,再叉叉圈圈!”这句狠话,她一般在漠北都不怎么常用。
软柿子小姐着实吃了一惊;
先偷瞄了赵十七一眼,睫毛缓缓垂下,面色慢慢潮红:“那就……你……”芳心一横,粉面一扬,英勇就义了,“你!尽管……吧!”
赵十七吓得浑身一抖,刀尖缩回三寸:这女人太牛了,为了钱,居然连毁容都不怕……今儿遇上高人了。
她从匪以来,道路崎岖,经常遇上此类浑不愣登的“高人”。这种人言语吓不住,她又不能真让他们见血光。
当下,赵十七不便恋战,对草头和秦麻子他们淡淡一撇嘴角:“兄弟们,点子硬,扯乎!”
草头、秦麻子、三傻子毫无异议:“扯乎。”
四个人撤刀认输,做屁滚尿流状落荒而逃。
来到安全处,四个人掂量着打劫来的四五钱银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分赃。倒是草头从囊兜里摸出五个青果子:“刚才在那位小姐的马车中摸到的。”大家都已又饿又渴,每人一个拿了,在衣服上擦了几下,便围蹲在一处吭哧吭哧嚼青果。不时撮起嘴将青果皮吐在地上,吃相跟猪八戒有得一拼。
十七正蹲在地上,嗷嗷嗷地啃着果核,忽觉头上罩上一层暗影。
她抬起头,只见树林前,一名男子端坐在一匹姿态优雅的银色灰马上,脸上带一个银色的面具,盯着赵十七仔细地瞧着。
此人腰直背挺,黑发紧束,一看就是一个身怀武功的男人。

第二章 白衣

十七有点心慌,她到一处必打听一处的地盘归属,方开始进行打劫。她知道这张面具的来头:此处也有一个最大的土匪窝,领头的人绰号“白衣郎”,手下有四位二当家的,分别是银晖、银剑、银珰、银鸾。
这几个二当家的但凡在山上行事,都会带着这个类型的银面具。
一出山就遇上这么一个大佬,赵十七有点不适应。
她仔细盘算了几回,也看不出自己在东华有什么可以被人利用的。
看着那张面具又判断不出,对方是“淫。秽”“淫贱”还是“淫。荡”“淫。乱”?她脚边恰有一摊薄冰,她将其当作镜子,悄悄看看自己有没有可以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方。
——冰面上出现一个脏得人弃狗厌的邋遢家伙,十七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沉默地垂着头,带着兄弟们站起来,等候那人的发落。
“你是新来的?”
十七来了延边城外,一直讨饭度日,还不曾干过活。
如今,手里的这枚青果子和那四五钱银子,便是她到长云山的第一档生意。这战果简陋得她都没脸承认自己的山匪身份。于是摇摇头:“就弄了俩果子解解渴。”
“还敢狡辩,这也是抢劫!”
“……”这土匪,比官府还官府,十七只得俯首认罪。
“既来此处,为何不拜山头?”
十七想,钱都没有抢呢,拿什么来拜山头,低头道:“穷。待抢到了第一笔银子必然前去威虎山拜山头。”
“还知道威虎山?”“淫”面具声音冰冷。
十七低头做老实坦白状:“特地打听好的。只要手头略为宽裕,就打算来拜山头。”
“从哪里来的?”
“漠北。”
又略扯了几句,对方大约看他们确实没什么油水,人也老实巴交的,便策马走了。
赵十七瞅着他的背影发愣:
她对“银面具”他们的底细,着实知道不少,她却觉得眼前此人并非她打探到的那一帮人。
长云山最高峰名白头山,山上有一池碧波绿澜恢弘,被称为“天池”。
长云山的土著名叫伽耶族,有一个“白衣郎”的故事在他们之中不断流传。
迦耶族中,说唱“盘索里”的老艺人,常常坐在长云山的黑水白山中,敲响小鼓,用她们一把苍凉的嗓子唱起那首《白衣郎歌》。
她们唱道:“长云山脚下,云烟茫茫。
伽耶族人的家园,就是白云中的桃花乡。
有一位最最美貌的少年郎,
他住在深山,穿着一件白衣裳……”
东华与南煦交壤甚近,伽耶族人则分散在两国之间居住。彼时两国虽有纷争,伽耶族人却自成格局并不分裂。
每年三月初三,乃是他们赶集的大日子,被称为“宜桑”会,宜桑宜稻宜农事。
此盛会人数众多,在南煦和东华战事吃紧之时,双方朝廷时常将其上升到了聚众集会,欲行不轨的政治立场上予以打压。在这样严密的军事压力下,那些年的伽耶人,已经很难再经历那如山如海的盛事了。
十年前,南煦朝的天元二年,伽耶人忽然都得到了一个消息,山匪王“白衣郎”将组织本次的“宜桑”会。
到了三月初三的那一天,东华国和南煦朝各出兵马,四处堵截那些试图参加宜桑会的伽耶人。可是伽耶族各部落在白衣郎的调配下,有的声东击西,有的调虎离山,最后也有将近五千人前来集会。
这一次的宜桑会,设于东华和南煦相交的牡丹江畔桃花溪边。
此时三月牡丹正含苞,江水绿如蓝,长云山在远处白了头。连天的粉色夭桃盛开,犹如绚烂的明霞,将天色映得湛蓝如水。
大家正在兴头上,却听到一阵阵兵马辚动,成千的族人仿佛吃了哑药一般,看到东华与南煦当时的守将罗凭将军、郑自珍将军各率大军终于寻摸到了他们的集会之处,前来散集。
但听得山林高处传来一声鼓响,有人闪身而出,稳稳落在了一个事先搭建好的木台上。
只见此人身体轻捷,仿若玉树临风,带着一个金色面具站在蓝天夭桃间,好一个白衣少年。
众人都停住了四散的脚步。
桃花的漫天飞舞中,他平稳地舒展开双臂,缓缓旋转,在桃花夭夭中开始了舞蹈。
宽大的场地上听不到多余的声响,只看到那洁如玉雪的矫健身姿在万株桃红中尽情曼舞。
“咚咚咚——咚——”
一个胆大的圆脸小姑娘为他奏响了长鼓。
南煦守将郑自珍立即一箭射向那小姑娘,却听见“啵”的一声轻响,那羽箭便化作了齑粉。
小姑娘被吓得鼓声一停。
很快,她又抿紧小嘴,睁大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再次勇敢地击起长鼓。
长鼓咚咚分外用力,仿佛在邀请着每一个人的勇气。
伽耶族的队伍中,长鼓声渐渐响亮了起来。开始只有三两只,慢慢地多了起来,好似一朵朵桃花在人群中盛开,转眼间,五千人群中到处都是灵动闪烁的鼓声。
这件事,引发了伽耶族长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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