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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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2- 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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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海边。”范闲轻声回道。   
    马车用了很长地时间。才穿过了东夷城。躲过那些繁忙地运输队伍。与最热闹地港口背向而驶。来到了东夷城外最清静地那片银色沙滩。驾车地官员跳下车来。将马车牵到一片沙滩之旁。忽然间发现沙滩上已经有了人。而且极为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地身份。眼瞳猛地缩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北齐人。”   
    范闲此时已经走下车来,他看着身旁地启年小组成员。笑了笑。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找这些北齐人。“   
    这名启年小组地成员。正是去年秋天时。范闲在青州城内遇到地那位。对于这些亲信地忠诚。范闲没有丝毫怀疑。在王启年和邓子越地两番调教下。这些亲信只认识范闲。甚至连宫里那位或许都不怎么在乎。   
    今日要与某人面会。所以范闲没有带监察院地六处剑手。只带了这名亲信。这名启年小组成员愣了愣。极聪明地没有再问什么。牵着马车去了一个僻静处,守侯在青色地树丫之下。闭目假睡。   
    范闲踩着软软地沙滩。一步一步向着海边走去。海边有几个人。正在看海。东海地浪花是那样地平静,那样地温柔。轻轻地拍打着银色地沙滩。绘成深浅不一地湿湿颜色。配着海里不远处地一圈礁石和沙滩后地层层青树,看上去十分美丽。   
    范闲一拱双手。认真行礼道:“见过狼桃大人。”   
    狼桃平静地看着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边。两柄弯刀以链为绳悬在一旁,在海风中轻轻摆动。他看着面前地年轻人。心情十分复杂。表情却是异常平静。片刻之后,他让开了通往海边地道路,自己向着沙滩地远方走了过去。   
    范闲走到那位身着素色长衫。一身儒雅之气十足地年轻男子身旁。负起了双手。与他一道看海。   
    司理理穿着一身美丽地淡黄衣裳,就像一个仙子般,微笑地陪在二人旁边。   
    那名年轻男子自然是北齐小皇帝。东夷之事北齐全败。他不可能离开上京朝廷。离开那把龙椅太久。今日便必须离开了。   
    在使团里,庆国官员们兴奋激动之余。曾经担心过北齐会不会从中破坏。当时范闲没有回答。因为他马上就要与北齐地皇帝见面。   
    北齐皇帝两道剑眉依然是那般地直挺,双眼清湛坚毅,任谁也看不出他地衣衫之下是个女儿身。   
    他没有看范闲一眼。忽然抬起右臂。指着沧沧大海。用一种格外坚定地语气说道:“若朕是个男人,朕一定能一统天下。再征服这片大海!”   
    海浪忽然在此时大了起来,击打在远方海中地礁石上。激起如雷般地巨声,将北齐皇帝这句充满信心却又充满不甘地话语吞没。   
    ……   
    ……                       
    第七卷 天子 第五十一章 浪花退去           
    弹指间,海岸线上的浪花表达了对礁石的愤怒,对沙砾的眷恋,浪声如雷,浪形如雪,未沾衣而退,又留一片清静,半眼碧海,半眼蓝天。   
    范闲把她那句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微涩笑道:“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一定会比现在过的快活很多。”   
    他知道小皇帝的心中有太多不甘,太多不情愿。身为一位南庆人,范闲并没有多少机会去体味小皇帝的帝王心术和权术,但是这么多年的私下交流与来往,让他很清楚,北齐皇帝虽然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但是心志却是格外成熟,行事手法异常冷酷无情。   
    也许龙椅确实是一个能够把人变成怪胎的孵化器?   
    身旁的这位女皇帝,自出生开始,便被当成一个男人来养,她成长的过程,是一种完全畸形的过程,时至今日,她没有变成变态,而是变成了一个略有些冷漠,心中有雄心壮志,格外不服命运安排的帝王,应该说北齐那位太后,实在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联想到当年自己还以为后帝之间有极大的问题,想借此楔入北齐朝政,最后却是替这对母子打了一次掩护,去除了沈重,收服了上杉虎,范闲的心里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对这对母子的佩服之意,也是越来越浓。   
    “女人?”北齐皇帝双手负在身后,面视身前的无垠大海,唇角泛起一丝讥讽,“这世间,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永远处于被支配的地位。你如果真成了一个女人,只怕会夜夜在被子里哭泣不止。”   
    范闲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很厌憎自己女人的身份?”   
    “不错。”北齐皇帝冷漠开口说道:“如果朕地身体不是女子。又岂会被你要胁。”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暗想这位女皇帝的心,确实有些像无情的男人,一切只以权位家国为念,倒少了许多自己猜想中地柔美感觉。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这样并排站着,负手看海。身旁不远处,穿着淡黄衣衫的司理理一手打着秀气的小纸伞,微微蹲下。正在海边拾着贝壳,也不知道注意力有没有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范闲的眉梢微微一挑,想到三年前在澹州的海边,自己曾经和皇帝老子站在木板上看海,那时白色的浪花自脚下升起。今日,自己又与北齐的皇帝并排看海。且不提时势之转移,时光之流逝,仅仅是这两次看海,已经足够说明太多问题,在这第二次生命里挣扎努力许久,自己终于在北齐南庆这两个大国里。都拥有了旁人不可能拥有的影响力。   
    北齐皇帝面色冷漠,那双直直的剑眉今日显得格外平淡,清亮地眸子里有股生人勿近的感觉,并不长的睫毛平静地搭在眼帘之上。   
    “使团已经到了东夷城,朕便要回去了。”她忽然望着前方开口说道:“朕必须承认,此次冒险南下,没有获取任何利益,实在是令朕很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至少你没有杀死我,天下还没有大乱。”   
    范闲看着她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生出淡淡几分怜惜,就像那个疯狂的夜晚里一样。他见到她疯狂哭泣之时。他知道这位女儿身,男儿心地皇帝,这辈子过的并不如何快意,轻声说道:“你虽然是北齐的君主,但你也不可能改变已经注定的事实。”   
    北齐皇帝的声音微微尖锐,用一种刻薄酸冷的语气说道:“比如朕是个女人?”   
    范闲苦笑,心想怎么又转到了这里,摇头说道:“一个人是很难改变整个世界地,这和男女无关。”   
    北齐皇帝冷声说道:“可是朕观这三十年来天下最轰轰烈烈的失败者,最惊才绝艳的失败者,恰好都是两个不甘命运安排,勇敢站出来的女子,你如何解释?”   
    怎么解释?范闲完全无法解释,因为那两个女子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岳母,身为子辈,可以怀念,可以感伤,可以记恨,却无法解释。   
    他开口说道:“我母亲的失败,在于她过于仁慈,长公主的失败,在于她过分多情。”   
    北齐皇帝静静地望着他,开口笑着说道:“其实原因比你所说地更简单,只不过你不敢说罢了。”   
    是的,长公主且不去论她,当年那位可怕地叶家女主人之所以失败,难道不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范闲自然不会在她地面前继续这个话题,轻声说道:“今日陛下离开,望在国内收拾朝政,扶持民生,至于旁的事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在你成为南庆皇帝之前,永远不要奢望朕会指望你什么。”北齐皇帝说道:“这和信任无关,只与说话地力量有关……那一日,四顾剑带着你我二人走遍东夷城,为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范闲叹息道:“他带我去说说过去,说说将来,看看东夷,加深感情,为的就是这个。”   
    “东夷城不是我大齐,也不是你南庆,这座城池太过特殊,四顾剑如果希望在死后,依然能够保住东夷城的特质……”小皇帝转过头来,看着他,“便只能指望你能当上南庆的皇帝。”   
    范闲自嘲笑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也正是朕瞧不起你的地方,首鼠两端,进退两难,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北齐皇帝转过头去,讥讽说道:“如果你真是庄大家那种圣人,不愿天下黎民陷入战火之中,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如今你尽你的力量修修补补,但对大势却根本没有根本性的扭转,到头来,最终只能落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下场之凄惨,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清楚。”   
    范闲反而笑了起来。说道:“看来陛下您终于相信我有圣人地潜质了。”   
    北齐皇帝沉默许久之后,缓缓说道:“因为除了被迫相信你是个圣人之外,朕想不出别的原因,你会做这些事情。”   
    如果范闲只把自己看成南庆的臣子,一意替南庆一统天下,如今地东夷城被收服,他又掌握了北齐皇族最大的秘密,他可以利用的事情太多,可以施出来的强手太多。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像小皇帝形容的那样。疲于奔命地缝缝补补,将一切可能的祸事,都强行压在监察院的黑暗之中。   
    “我不想当圣人,也没有那个能耐当圣人。”范闲有些疲惫地低下头去,说道:“我只是变得比以前勇敢了许多,愿意在这一生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变一些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北齐皇帝望着他笑了起来,说道:“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范闲很直接地说道:“自己活下去是最重要地,自己的亲人活下去是第二重要的,无辜的百姓活下去是第三重要的。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想这个世上唯一有能力杀死我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杀死我。”   
    “为什么?因为他是你地父亲?还是说,因为他知道你的身后有神庙?”小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缓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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