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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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璇玑-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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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慷慨激昂,生怕她不相信。

“那,请柳公子继续遵守当日诺言,槐安感激不尽。”她引他至拱门前。树丛后有人微微一闪,无人发现。

“可……可是聂老板不已知情了吗。”频频回首看她站在拱门前,她的容姿一直难忘,虽然并不令人惊,每回她也只是来去匆匆,但在谈吐之间总令他为之倾倒,也许单身数年是因为拿她当心中的标准。

而如今,再次相见,却发现她更美了。浑身上下沾染了女人味,让她平凡的脸蛋显得韵味而魅人……

“我几乎要以为你的脸是长在身后的!”聂封隐的暴喝声让他吓得连忙回头,他最怕见聂封隐了,每回不把他严刑拷打问笑世生的下落,是绝不轻易放他走的,吓得他宁愿远赴北京也不愿回南京。他忍不住再回头,却瞧拱门后的她不见了。

他苦着脸正要面对聂封隐,身边忽然刷的一下闪过人影,定晴一看,是元朝生疾步走过,正向聂封隐附耳说些什么。

“聂老板……”

“我让你来,是来让你认人。现在,你得告诉我,为何一名冒充者会知道(凤凰传)的内容?笑世生的印章为何会在他身上?”

“冒充者?是谁……”柳苠终于注意到坐在观戏台的角落,畏畏缩缩、遮遮掩掩的一名男子。“是你?”

他的好朋友——文容郎。

※※※

黑色的身影静静守在仆房外,已有月余光景。

入了夜的上古园静悄悄的,下弦月隐在乌云之后,显得十分鬼魅。

二更天的时候,仆房的烛火被吹熄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皆是如此,自从林怀安被调回了聂府,在元夕生手下做事,而如敏则睡在另一间的仆房,这一间就只剩伺候聂封隐的璇玑了。

说是伺候,不如说是陪着聂封隐。她几乎只负责推动轮椅在聂府里走动,偶尔听聂封隐提起家族史,也偶尔在观戏台教如敏习字,聂封隐就坐在那里看书,两不干涉。她大概也发现了因为柳苠的指证,而文容郎不再在聂府出现,她却不动声色的。

不得不佩服一个女人可以冷静到这种地步。不过他也看得很清楚,秦璇玑除了看书外,泰半眼神是跟着聂封隐走的。当局者迷,旁观者任谁也看出她的仰慕已变质生情,如果她没有爱上聂封隐,那必定有鬼。

每晚回到仆房,必经汲古书斋,她总会从那里顺手带了几本书回去,读到二更天才歇息。

他上眼暂歇,轻微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倏地张开眼,耳听八方。那是踩断树枝时所发出的声音。他的右耳动了动,透过风听见微浅的呼吸声。

他锐利的注视四周。在无月色的夜晚里,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地方,再扫回来时,左侧的树叶不自然的晃了下,从树后冒出入影。

那人飞快的疾走向仆房,几乎足不点地的,似乎想要一气呵成,不留任何空隙。

是赏金杀手!

唯有要钱不要命的杀手才有如此俐落而无洞隙的作法。在推开门的刹那,他出剑挡人。

双剑在空中撞击,漫天秋叶飞舞,忽然那人逼退了他一步,直接破门而入,黑蒙蒙的一片,忽然迎面扑来的气压让杀手有所警觉。是什么?

香气逼人,以剑护在身前,却发现罩下来的是棉被。

“是谁?”女人呼吸沉重,似乎十分疲累。

“是我。”后来奔进来的男子手脚极快,隔着棉被点了对方昏穴,才露出他的惊讶。“

秦姑娘,这是你做的?“

“你的声音好耳熟,是元护卫吧?”璇玑点燃桌上蜡烛,屋内露出元朝生的身影。“方才,我听见外头有打斗声,我怕有人闯进来,所以就搬着棉被守在门口了。”

“这样……很好。”元朝生瞪着那团棉被。她的反应还算灵敏,懂得自保。

不过先进来的若是他,难保不会被那杀手趁机砍杀。

“他是……”

“是小偷吧。”

是吗?璇玑瞧了他一眼,走上前一步,棉被几乎被砍成两截,若不是元朝生及时点住他昏穴,只怕她也要横死当场了。棉被外露着半截锋利的剑面,是小偷吗?

不如说是杀手,是来杀她的。

等这一刻等了许久,章家人终于雇人来杀她了。这里已非久居之地,是该走了,不走,只会连累聂封隐……

“你安歇吧。”他一把抓住那名汉子,欲往外退。

“元护卫!”她叫住他。“你怎会在此出现呢?”平日他都守在聂封隐门外,没过三更天,是不会回去的。是聂封隐出了事吗?

“三少爷要我将书收回汲古书斋,我远远瞧见有人影晃过,便追了过来。”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喔。元护卫,今晚多蒙你相救,璇玑感激不尽。”她温婉苦笑。下回怕是没有这么好运了。

元朝生并未多说什么,拎着那汉子就往外走。

她站在那一会儿,才麻木的走回床铺,收拾起几件衣裳。

真要走了,反而舍不得。

舍不得如敏、舍不得聂府,舍不得聂封隐……她并非独生女,下有几个妹妹,但从来不知手足之情可以如同聂府兄弟们,即使分离各地,感情仍比石坚。

曾听聂封隐谈及家族史时,提到聂阳年幼身弱,几回难逃鬼门关,是元巧守在他身边陪着,因为他格外疼元巧;元巧会在街口不要命的救她,也是家族教育下的观念。

是怎样的家族教出这些手足情深的兄弟们呢?她叹了口气。为何最近他老爱提他的家族故事?她迟早要离开,现在却对这样的感情深深迷恋……以及好奇,那样的感觉就像是她与如敏吗?

她家族的人口并不比聂家来得简单,但却从未感受到任何的温情,所以特别向往这样的情感。

等到三更天,她环视了下仆房,便静悄俏地推开房门。外头万籁俱静,倘若她的家族得到了风声,应该不会再雇人来聂府了吧?

她点着灯笼,朝上古楼走去。上古楼亦是一片黑暗静默,她吹熄了灯笼,轻轻推开门,依着记忆往床铺走去。

原来,她的心也会痛呢。她苦涩的微笑,从黑暗之中,勉强瞧见躺在床上的聂封隐。他像是已沉沉睡去,看来朝生并没有惊扰他。

这些日子的聂封隐好相处得很,甚至偶尔可以看见他的笑容。他不知她对他的笑深深着了迷,如同对他渊博学识的迷恋。

“我要走了,”她喃喃的,几不可闻。“将来,你还会记得我吗?我以为我只是仰慕你而已,但……”她迟疑了下,收住了口,微微俯身轻触他的唇。

他的唇温热而熟悉,难忘啊,他的一切都难忘。她又碰触了下,才低语:“不知道这一辈子是否能再见你的双腿康愈,但是,我衷心期盼你能再复光采。”

逃逃逃,要逃到哪去呢。天涯海角,逃了她家族人的追踪,却也找不回她的心了。

再瞧了一眼他模糊的轮廓,她依依不舍的往门外走去。依稀有股药草味,就像是每天天一亮,端着洗脸水过来推开房门时,扑鼻的一股味道。

她没再深究,便悄然离开。

“朝生,跟着她吧。”

“是。”窗外的元朝生静静离去。

聂封隐摸着唇,露出诡异的笑。“你能上哪儿呢,秦璇玑?”

第9章

三个月后,章府——“我可受不了啦,娘——”章娴如才推开房门,就听见里面章五娘斥喝一声:“把门关上,不准进来!”里头隐隐约约混合着男人的喘息。

她杏眼一瞪,用力上了门,便走到凉亭。“大白天的,净干一些龊龌事!”

她喃喃自语,坐在石椅上,倚在栏杆旁瞧见花园那儿有家丁在做事。

家丁是背对着她的,身形看起来似乎高大年轻。

“喂!你!”她叫道,见他不为所动,再拉开点嗓门叫道:“就是你!过来!”

那家丁依旧不动如山,弯着身埋在花园之中。

“小姐!”

“赫!”她失声惊叫,立刻回过头,瞧见一名扮相家丁模样的高魁男子。“你……你谁啊?”

“小姐,您不是叫我吗?”他静静的说。

她回头,看见花园里那名家丁仍然蹲在那儿,心惊肉跳的转过身瞪着这高大男子。“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方才在扫地,小姐没瞧见吗?”为表证明,原本敛于身后的手变出一支扫把。

“是……是吗?”他人这么高大,她怎会没有看见呢?要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会以为遇上鬼了。

“小姐有何吩咐?”他一板一眼的问道。

“去……去瞧瞧那下人在做什么,本小姐在叫他,他都不理!”

“他在诵经。”

“诵……诵经?”

他点头。“这是他的慈悲心,五夫人上午摘了几朵红花,他在超渡花魂,这也算是为府里积功德。”

有病啊他们!她瞪着他。“你们是怎么进府的?”

“咱们是签下卖身约进来的。怎么?小姐要去瞧瞧咱们的卖身契吗?”

“不……我瞧你们的卖身契有何用处?你下去厨房吩咐准备用饭了。”

“是。”他静静的退下。

她抚着胸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松了口气。从没注意过府里家丁,但有这么高魁而又无声无息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啦?瞧你吓得魂不守舍的,见鬼了啊。”章五娘披了件外袍走上凉亭,迟暮的脸隐约有年轻时候的貌美。“你若见鬼了,可记得要叫娘一块来看看啊。”

章娴如嗤了一声。“娘的心情倒好。”想都不必想是她的姘头取悦了她。自从爹去世之后,槐安又失了踪,章府上上下下便开始由娘主掌大权,就算跟她的姘头玩上几天几夜,府里都不会有人敢吭声的。

“心情好什么好?槐安那儿套不出钥匙在哪儿,进不到你爹的宝库一天,你娘就一天心不安稳。”

“我就不懂娘为何待她那么好,干嘛不直接问钥匙下落究竟在哪儿……会不会她藏在聂府里?”

五娘沉吟了会。“不太可能。有谁会将自家的金银财宝放在其他人的家里?槐安出聂府时是带着包袱的,她岂会将钥匙留在聂府。”她叹了口气说:“你年纪还小,很多事你都不懂,槐安是硬脾气的人,跟她来硬的,只会在套出钥匙之前,折磨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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