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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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你为遇见谁+月褪-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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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婚离的废寝忘食?讲出来真是笑谈。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来找思博做作业,抱着你的小书包,特别有礼貌地在门口叫我一声阿姨……”

是的,然后我脱掉鞋子,推开沈思博卧室的门,那是个窗面西开的房间,每到晴天黄昏,就有大团金黄的夕阳光涌进来,它们被抽掉炽烈的筋骨,软洋洋地铺开来,像趁在天黑之前,不紧不慢的一场小偷欢。

沈思博那时候就坐在窗前,看书或是写作业,听我推门的声音,他头也不用回,伸手拉开一把椅子,我就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以及,四年前在那个房间——我全身赤 裸,只披了一件外衣,长袖像死掉的蛇,胡乱的耷拉下来。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脸上,我一耳光挥过去。

沈思博清秀的脸庞上,红痕慢慢泛起,他站在那里,说:“对不起,庄凝。”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热辣的愤怒随之褪去,冰冷的悲哀逆流进四肢百骸。这么多年入骨入髓,一直不曾消退——我后背像有一道小电流一直窜下来,挺直身体,轻轻咳了一声。

眼前的沈伯母兀自摇摇头:“时间多快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沈家小院前,她拿了钥匙开门,一边说:“你沈伯伯刚回来,也好些年没见你了,进来坐坐吧。”

“哦,不了阿姨,下次吧。”我尽量像个在长辈面前,一味心无城府的小女孩那么笑:“我赶着回去下碗面,饿的不行了。”

她也就没有多挽留,我转身走了两步,她在后头叫我一声:“哎,小凝。”

我回头,她从邮包里抽出一张明信片递过来,笑:“你的,怎么忘了?”

楔子(之三)

我把明信片叼在嘴里打开门,爸妈这个时候在单位里发挥余热,家里头静的仿佛午后阳光下老年人的表情。墙上的猫头鹰挂钟向我投来祟头祟脑的一瞥。

换鞋,散掉头发,去厨房烧水,开冰箱找挂面,一路穿行过橱柜,我在玻璃里看见自己活像面目上被定了道符的女鬼。

顿了顿,我对着自己笑起来,一面把卡片拿到手里,回房间坐下来看。画面上是平缓而暗淡的运河及古建筑,这静态的景有一份不动声色的风度,客观的,无涉悲欢。

翻过来,是我熟悉同时久违的字体,除开题头和落款,只有一行字:

“已抵达,一切顺利。你的新邮箱地址,方便的话请发邮件至boduan@yahoo告知,希望保持联系。”

我看了两遍,拉开抽屉扔进去。

“你当时结婚的时候,我说什么?男的长成齐享那样,你看不住的,你看看现在。”晚饭时分我妈在饭桌上,开始近一段时间的老生常谈。

她从来这样,不惜翻来倒去讲囫囵话,总之要说服你为止。这么多年的职业习惯。

“你女儿我长的也没缺哪儿。”我回答她,虽然答了跟没答一样。

“男的跟女的能一样吗?这种事我见得少吗?女人结婚以后……”

“好了,妈,吃饭能不能不讲这个?”

“能不讲吗?你都不知道,我出去散步,人家一问,你女儿怎么样?你让我怎么说?说,离婚啦!”我妈表情活像来上访的:“你还没生呢,你妈我就在妇联干,这二十多年干下来,临了了你的婚姻都调解不好,明天我就去打退休申请,以后再也别丢这个人了!”

她越说越心烦,舀汤舀到半途,“哗”把勺往盆里一扔。我倒回十年,遇到这种光景,要被吓得气都喘不匀。但此刻我只平平静静吃一口我的饭:“那您就退了吧,让位给年轻一代。”

“你们一代?”她嗤之以鼻:“轻率,任性,没有责任感。”

我还没接话,我爸抬起头,皱着眉:“吃饭就吃饭,讲这些事后诸葛亮的,有什么用?”

他在纪委这么多年,稍微敛容神情就特别慑人,话也不多,但跟盖中盖似的,一句顶人家五句。他接着问我:“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

“就那样吧,怎么了?”

“怎么了。”妈愤愤地往我碗里夹一块排骨:“人瘦毛长的,还问怎么了。”

我哭笑不得,我妈一向词汇特丰富,还特别形象。

“哪有这么夸张。”

“你妈说的对。”我爸看着我,说:“不管发生什么,要爱惜自己。”

我筷子杵在米饭里,也不知道作何反应。我其实不太习惯他们这么样的,从生活细节上予以关注。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以前他们是不太爱管我的,我爸在纪委我妈在妇联,一天到晚接不完的调查做不完的主。我小时候感觉除了学习,我爸对我最关心的就是打针时哭不哭,一哭他就训我,不坚强。

我头次来例假的时候,我妈正在某乡村随单位展开如火如荼的妇女教育,回来嗓子都失声了,根本没空多罗唆。

我那会儿已经具备一定的理论水平,没让谁知道,自己买了卫生巾垫上,结果由于缺乏经验,第二天穿了一条小白裙子去上学,到了放学根本没办法站起来了,后来还是沈思博把他的外套借给我系腰上,才算没有让往来师长及校友目睹血光。

那天我小腹疼的很厉害,回去拿钥匙一开门,家里空空荡荡,一股穿堂风刮过来,我眼泪就下来了。

沈思博看我那个样子,也没多说,把我带回他家,给我倒了杯热水,接下来我还记得就是,他家当时保姆炒的蛋炒饭,不知怎么能美味到那个地步。

我妈消停了片刻,到底还是有点意犹未尽,爸吃完推开碗筷去客厅看电视,她接上回接着评:

“我跟你说小凝,你离婚我没法管,但这个事你要反思。”

“好啊。”我说:“我改天写千字思想汇报交给您。”

“别跟我贫,我不知道你?”她嗤之以鼻:“跟齐享结婚,你根本当年从动机上就不对,就是个错误。”

“妈,您这话说的。别人听见要怎么想你女儿?什么叫动机不对?我谋财害命了?”我是真的有点毛了。

她一时哑然,起身收拾,隔了几秒说:“算了我这不是,在家里跟你聊聊吗?老公你不满意能不要,你妈我再罗唆你也得认了。”

她都这样讲了,我也不能告诉她——是,当年我动机不纯,齐享也没见得纯到哪儿去,我问他你为什么选择我呢?他回答我说,很简单,因为你长的像我前女友。

他的前女友,那个叫江苓的女人。他扔掉戒指那一天,我亲耳听见,她就在电话的那一端等待,而在此之前,他早已等她许多年。

吃完饭我陪我爸看新闻,奥运圣火正一路传递到德国,遭到阻挠和骚乱。

回屋上网,论坛有人发帖,默克尔私下接见某宗教领袖。

我一边浏览,默默地想,是不是曾经喜欢过的,到头来就一定要让你这么失望?

昨天没睡好,给沈思博发完邮件我就躺下了,为防止失眠还吞了一片安眠葯。

有打桩机的轰鸣从远处传过来,因隔了相当长的距离,音量很轻微,把平时那种非人间的寂静驱赶开,我反而很快就迷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听见有人“邦邦邦”在外头敲门,远远近近有慌张的嘈乱,拖鞋底子“啪嗒啪嗒”踏在过道上的声响,人声开始沸腾。接着灯光“哗”一下亮起来,许多条嗓子在我耳边吼:“查房!查房!”

我相当惶恐,试图起身,却似乎被十二道绳索牢牢捆缚,丝毫不得动弹。

然后谢端的面容出现,像从幽暗的水底,慢慢浮上来的一道光。奇怪的是我看着她,却逐渐平静下来,仿佛回到多年之前,L大28栋,313宿舍门口,我握住行李箱把手拖它到身前,一边推开那扇清漆味未散的门。

她那一时刻就坐在窗前,手捧一本菲尔丁的《阿米莉亚》,清透的白阳光落在她薄薄的肩上。这个画面,如同秋日的私语当中,静下来的小小一段过场。

听见声响,抬头,这女孩眼神里有两秒钟的迷茫。但接着,她对我微微一笑:

“你来啦?”

青春断代史(之一)

“来了。”我点头,笑回去。

她于是放下书,一边摸摸头发,这个下意识的,掩盖羞涩的小动作让她显得非常可爱:“我是你的室友,我叫谢端。”

“庄凝。”我找到印有我学号的衣橱,把箱子塞进去。

“哦。”她自己默了会儿又问我:“是宁静的宁么?”

“不是,是凝结的凝。”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那你化学一定学的很好咯?”

我没说什么,只仿佛见到另一个自己在举头三尺处悄悄扮了个鬼脸——这个因果联系实在让人无语。

“你早就来了?”我攀到上铺,把报纸一张张铺到光床板上,再垫上一层薄毯,边忙边问。

“嗯,我妈送我的。”

她的床在我对面,已经铺的平平整整,一只毛狗熊躺在上面,两只眼睛又大又黑又憨厚。

其他两张床也都有人占据。我家住本市,却是最后一个抵达。上午和沈思博两个打车一路晃晃悠悠过来,到地方才发现手续诸多,忙了一圈领了钥匙各自到寝室收拾,相约午饭时间碰头。

L大是有近百年的老校,近些年扩招,在市郊的大学城修建新校区。

学校周边还在大兴土木,我们入住的宿舍楼暑假前刚刚完工,墙壁白的发亮,桌椅摩挲上去光润平滑,边缘却还留有尚未被磨损的刺儿头——后者恰如对十七八岁这个阶段,一个小小的暗喻。

但是那会儿,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彼时空气中有淡淡的涂料味儿,正午阳光自玻璃门里穿透进来,从水磨石地板一直延伸到壁上,几何图案一般曲折,这样明媚,就连关照不及的阴影都很浅淡。我收拾妥当,刚直起身来想欣赏一把,阳台下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几步就奔出去,抹布还拿在手上。

沈思博站在女生宿舍对面的车棚那儿,白T恤牛仔长裤,看见我就笑起来:

“你弄好了没有?下来吃饭!”

这是初秋干净凉爽的小午后,我喜欢的男孩子在楼下等我。我别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整个人非常轻而且愉快,对他喊:“好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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