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馀尽 作者:舒杨郁(晋江2013-07-0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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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馀尽 作者:舒杨郁(晋江2013-07-07完结)-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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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腕挽着剑花,她心中却是在自责。
  是他的族人,死了的是他的族人。他怎会一点儿都不怨她?
  云州已经没有花了,漫天地只有新春的柳絮。她的剑端就沾了许多的柳絮,抖也不掉。
  “累了。”她气喘吁吁停下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然后靠在阿土背上。阿土站着不动,仍由她靠着。
  “蛮族妇孺全部回东圭之外,三大长老也全部回去。”她的声音很小声,不知是累了,还是没有底气。
  “是。”阿土答道。
  她望了望天,眯着眼,一滴汗珠流进了眼里,“攻,易州。”
  其实她从小很仰慕大哥,比起父皇的淫态,比起二哥的温敦,大哥周身都闪着耀眼的光芒。她第一次朝昭偕伸出手,还是她被敬妃抱在怀中。昭偕一身乳白色的斜襟衫,看着她,愣了愣。
  敬妃却轻轻打了下她的小手,“别讨人嫌。”
  可是她看见了,昭偕是正准备从袖中向她伸过手来的。不过听见敬妃的话后,他将两手背在了身后,从她们身边走过去。
  从此后,什么兄妹感情,对于她都是一场不可触及的烟云。
  他害死她的母妃,将她逼往东荒,逼上死路。
  相对的,她给他设计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圈套,将他牢牢套死在其中。珺佩常想,若不是大哥轻视她,也不会给他害得这么惨。他惨,又怎会惨过失去母妃而变得一无所有的她?
  珺佩仰天望着依稀星漏,想到,其实,大哥也是一无所有。
  ***
  易州往帝京的路上,可见很多大包小包的人托儿带母行走着,有的坐在路边歇息。现下又正值青黄不接之际,百姓不仅没了住所,更重要的是没食物。
  路边枯瘦如柴的饥饿百姓遇上什么就吃什么,刚开的花儿,正绿的叶儿,能逮着的动物。幸好还不至于吃人。
  愈是靠近易州,就愈是觉得气息凝滞紧张。回望帝京,晴空如明玉,遥看易州仿佛还在云里雾中。
  安琴肩上挎着行包,踮脚随她仰望,空中嗅见一股血腥味儿。她提了提肩上的包,道,“公子,听说易州云州已经开战了。”
  “嗯。走吧。”她轻轻抚过腰间的剑,继续上路。
  她们接下来不得不经行的,却是一段沙土地。又遇烈日顶头,锦若脚下如踩棉花般无力,走了几步就开始觉得周身燥热不堪。又不得解衣贪凉,只好继续前走,若是遇到个荫凉地儿就好了。。。。。。
  安琴将她身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放在自己身上,“公子。”
  “嗯。”锦若轻轻应了声,擦了额上的虚汗,拖着虚浮的腿坚持往前走。
  大地好似在晃动,地里的沙明晃晃的,好生刺眼。锦若避过眼,不再看地面。并不见得温度多高的太阳烤在锦若的脸上犹如铁烙,汗珠大如豆,滴滴落在地上。
  这片沙地的尽头有几株高大的绿树,绿得人心中欢喜。安琴仔细看了又看,有些不可置信,“公子,易州到了!”
  终于到了啊。
  锦若眼一闭,带着笑倒在地上。
  “王妃!。。。。。。公子,公子!”
  破烂旧屋中,安琴端着一碗清水进来。四壁徒然,角落挂满了破败蜘蛛网。锦若无声地躺在棚里唯一的床上。
  她呼吸缓慢轻柔,好像已经熟睡了一般。
  安琴悄悄抹了下泪,将她轻轻摇了摇,“公子,起来喝口水吧。”
  锦若连睁眼都费力,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安琴扶着她浅浅的啜了几小口。只是刚将干裂的唇润湿了些罢了。
   第70章 布阵
  一个花白胡子老伯跟着进来,端了一碗将好的稀粥。安琴一见,唤了声,“张伯。”
  张伯看见锦若的脸色直摇头叹气,“你说人家都往帝京逃去,你们反倒是跑出来。身子还这么差,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锦若说话都无力,斜靠在墙边上半耷拉着眼皮。
  安琴瞪了他一眼,转头用小勺舀起稀粥唯锦若,“公子,吃点儿吧。”
  锦若对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张开嘴,竭力吃进一些。可吃了不到三口,就觉得喉间干痒难耐。
  “唔。。。。。。”锦若摇手,急忙捂着嘴,呕出一堆血。
  张伯是易州城内的郎中,行医几十年。安琴背着锦若正手足无措,在寻找着忱王大军。碰上正准备逃出易州避难的张伯。
  悬壶济世大半生,见着一个将死之人,不救心中有愧,张伯只得就近寻了个能安身的草屋替锦若看病。
  锦若这已是呕血第三次了。安琴替她擦嘴。张伯仔细看着她的脸色,心中嘀咕着为何病情如此古怪。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将锦若放在床上时,隔着几层春衣都犹如徒手探火。他惊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灼人的温度。但用手探她的额头,却平平无常,只是比常人多了些汗而已。
  观察了她这么久,愣是不敢下药。
  张伯常被安琴瞪着又不敢多言,此时一家老小都在外面等着离开。他有些着急,看着安琴一身凶悍气质又有些胆怯,便说道,“不如我安排我家老小先离开易州,然后再回来?”
  “那我怎知你会不会跑了?好容易逮着一个郎中,岂能让你逃走。”安琴凶他道。
  凶得小老头垂着头,嗫嘴争辩道,“我。。。。。。我张德龙也是行医几十年,虽说医术不算精湛。医德却是有的,否则也不会看见你家小姐便停下逃命的脚步了。”
  “那你们跑什么?这易州好好儿的,是忱王的后方,你们有什么可跑的?认为忱王会败给公主吗?”安琴声色俱厉,对着张伯指责道。
  张伯闻言悲切,横流老泪道,“谁想生活在荒凉又随时担心会丧命的地方呢?我乃易州土生土长的人,若非必要也不想离开家乡。。。。。。”
  锦若无声拉了拉安琴的袖沿。安琴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她半张合的唇边,一面听着一面点头。
  “我家小姐说,你既然看出我俩都是姑娘,就绝对不能离开。”安琴说道,“再说,忱王绝不会输,你大可安然住在易州城内。”
  顿了顿,又靠近张伯,切齿道,“这是我家小姐的意思,她心地善良即使你要走也不会将你如何。但我嘛。。。。。。这世间我就这么一个小姐,她若有个好歹,我杀光你一家抵命也不满足。”
  手在张伯耳边捏得嘎嘎直响。
  张伯擦了脖子上的冷汗,忙点头道,“那就请两位姑娘到我医馆来吧。”
  易州城内果然已经人去城空,除了戒备巡视的士兵,极少百姓会出现在街上。
  安琴伺候完锦若沐浴更衣,便将换下的衣裳拿去洗了。张伯还在思考着锦若的病情,忍不住去问安琴,“请问姑娘,你家小姐的病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安琴想了想,答道,“不过才几个月罢了,没有多少年。”
  就是几个月吧?从王妃被掳走的霜降时分,到现在将近雨水节气,半年都不到。
  张伯左手捶右手,沉思道,“怎会呢?这病起码四五年了。是因肝气郁结所致,郁而化火,火伤阴液。常人不能承受体内这么重的阴火,看来这位姑娘体质有些特异之处。”
  “四五年?”安琴听得不太懂,不过仍被吓了一跳,“我只觉得王、小姐羸弱,但并不知小姐一直病着啊。再说府上有专门的郎中。。。。。。”
  不对,王府上的郎中也只是替其他人看病而已。忱王的妒忌心极大,除了他信得过的暗卫,其他人都不准近距离接触王妃。
  “那你看你家小姐脸上像是涂了胭脂似的,美确实是美,不过却不似正常人么?”张伯见她迟疑,问道。
  安琴皱眉,老实说道,“不相瞒,小姐模样是最好看的。府上有侍女正是觉得小姐面上红晕美不可言,也学着涂了厚厚的胭脂上。其实只有我知道,小姐那是天然的颜色。她是极少涂胭脂的。”
  国人皆知,原朝忱王妃倾国倾城之色,一向却不施粉黛。脸上自然戴红色,常为文人所倾慕。诗曰:若得杨家胭脂色,天下钗黛不入眼。
  每年立春派米之时,不论男女老幼,难说有几个是为了一睹王妃容颜而去的。
  张伯感叹道,“传闻中忱王妃也是双颊如花。。。。。。”
  “我家小姐,正是忱王妃。”
  张伯吓得半晌嘴都未闭上。
  “张伯。”安琴一下跪倒在地上,又将张伯吓了一跳,忙去拉她。
  “好好说话,你这是干什么?”
  “王妃她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的,王爷他也不会放过你一家。当初我未竭力阻止王妃不说,反而跟着她一起从帝京赶来易州。所有的错都在我。我就一条命,王爷他想要杀了我便是。但我一定会保下你一家,只愿你千万治好王妃。。。。。。”
  只要能换回说笑的王妃,她拿她的命来换,她绝无怨言。
  “可这病。。。。。。不好下药啊。好吧,我尽力而为。”张伯将她扶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先以针刺探之。。。。。。”
  ****
  忱王军队不是那么好攻破的,更何况还有个百算百灵的文初黎。他苦思数日,乔装在云州易州之间来来回回达几十次,在两州之间布下了十大阵、五十小阵。
  珺佩骑在马上走了许久也见不到易州的影子,甚至一个人也不曾见到。再仔细回想,周围的景色根本也毫无变化!
  一路走来,十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第八棵大树下有一堆拱起的土。一模一样,怎么走都在这个地方。
  她才知中了计。
  “第一个阵,名为恒变。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大军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实则还在咫尺之间。大军以为自己在原地未动,实则已经行过了数里路,不过是通往第二个阵的路。”
  文初黎说道。能决胜于千里之外,才是一个好军师。
  昭偕点头,目光盯着桌面上他布下的阵型图。
  蛮族人是空有力量,不善思考者,此时被困便开始焦虑。像是一头头困兽,在笼中挣扎。
  有什么用?珺佩冷哼一声,道,“白莲洲呢?”
  阿土答道,“还在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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