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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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绯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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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虬髯大汉听得火光火,扯着嗓门道:“周师弟,那小子腰侧挂的不过是个摆设,就瞅他那闷气样儿,八成连剑都拔不出鞘。”
  闻言,方霍下意识地去摸腰侧的青光剑,似乎只是确定它在是不在。
  他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灵巧修长,拂过剑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去羡慕那把悬在他腰间的剑。
  黄脸少年怔怔地看着方霍白皙的手指。他自始至终没有把目光从方霍手上移开,却依旧没有看清方霍是怎样拔剑的。
  他看清的,只是一略而过的剑影,接着是停留在他项颈的四尺长剑。
  “切鱼圆我做不来,切人头还算熟练。”方霍吐了吐舌头。
  剑气逼人,一点点咬噬着黄脸少年的脖颈。
  少年蜡黄的脸渐渐扭曲起来,颤声道:“少,少侠饶命……”
  “没用的东西!”齐掌门登时煞了脸面,猿臂一振,铁剑出鞘,夹着嘶嘶风声刺向方霍。
  班澜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戳了戳虬髯大汉,道:“喂,你师父都出手了,你还呆坐在这干什么?”
  虬髯大汉道:“对付那臭小子不过是一招之内的事儿,师父哪里用得着人帮?”
  话未说完,方霍一个剑花,齐齐断了齐掌门一把胡须。
  齐掌门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招式蓦地凌厉了一倍不止。
  “格老子的!”虬髯大汉见状跳将起来,便要冲上前去帮忙,忽见绯光一闪,接着便被班澜挡了去路。
  “刚才谁说我是野丫头?”班澜仰头,很认真地看着虬髯大汉的胡子。
  “闪开!”那大汉无心与她纠缠,伸手便去推班澜的肩。
  谁知,他推了个空。
  “早就知道你要推我。”班澜灵巧的避开后,吸了下鼻子,看了眼以一敌二却游刃有余的方霍,开始缓缓挽起袖子。
  “老子今天就是找架打的!”说着,班澜秀拳便已招呼到了那大汗的脸上。
  “妈的你终于承认了!”方霍边出剑边朝班澜喊着,甚少粗口的他越斗越是随心所欲,不禁狂性大发,剑舞成虹,压得齐周二人大气喘不出半个。
  班澜想笑,只是没笑出来。
  有多久没抡凳子打架了呢?班澜想不起来了。
  其实她不喜欢没事找事,她不过是以为,如果挽起袖子大打一架,就能再次寻到从前生活的轨迹……
  仅此而已。
  
  




失明

  一、
  月圆,雾薄。 
  月色夹杂在一片淡雾中,显得凄迷萧索。
  长街尽头传来的脚步声,惊起了枝头的几只昏鸦,一阵“扑棱棱”的翅膀拍动,扇碎了老街固守的幽寂。
  这条街很荒凉。西风摧枯拉朽的穿过时,总能带起阵阵呜咽般的回声。
  未几,三个身影在一片薄雾中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三个身配长剑的人。年长的老者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袍,走路的时候总有意无意的抽动着下巴,似是努力压抑着什么极为隐忍之事。他的胡子像是被一把极为锋利的剪刀剪去了一半,因此随着下巴的颤动,显得颇为滑稽。
  老者身后跟了一壮一瘦两名男子,一个神情愤慨,一个垂头丧气。
  那神情愤慨的男子身材高壮,留着一脸连鬓胡须,从他快速张合的鼻翼来看,定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辱,此时正郁郁而不得发。
  只有落在最后的那个精瘦的少年,始终耷拉着脑袋,拖着步子,像个斗败的公鸡。
  走着走着,虬髯大汉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没克制住,破口大骂道:“格老子的!要不是那大耳朵的小子帮忙,姓班的臭小娘早让老子捏碎了骨头!”
  闻言,灰袍老者猛的顿了步子,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虬髯大汉一眼,冷冷道:“怎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老者回头的时候,一半侧脸被月华的清辉薄薄地覆了一层银白,显得愈发清瘦精悍。
  这老者便是日间与方霍交手的齐掌门。
  如果说遭遇方霍,是齐掌门此生中的不幸,那么遭遇班澜,便是不幸中的不幸。
  他现在还记得最后那一幕:正在缠斗中的班澜突然抽身,跳过来拉起方霍便跑,边跑边说刚才太用力脖子有些扭到于是突然不想打了所以我们回山吧。
  方霍被拽着跑时还不忘回头冲他招呼一声,他说天快黑了你们快回去洗洗睡了吧。
  耻辱,真是天大的耻辱!!!
  思及此,齐掌门阴沉着的脸又长了三分。
  齐掌门见虬髯大汉一脸的不甘,似是还要申辩,便斥责道:“哼!是不是还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堂堂铁剑派掌门,竟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不是。”闻言,虬髯大汉只得如此嗫嚅道。
  齐掌门目光一扫,见他最看重的弟子,仍旧一副垂头不语的哀丧样,不禁又怒从心起,冲着那精瘦的少年厉声道:“我们铁剑派的弟子,输了剑法不要紧,但无论如何不能输了斗志!辰儿,给我把头抬起来!”
  黄脸少年依言将头抬起,才一看向齐掌门的脸,就又被其凌厉的眼神看得垂下了眼睑。
  齐掌门大为光火。他压着一口气,继续沉声道:“抬头,看我!”
  黄脸少年不得已抬起眼,迎向齐掌门的目光。
  月光蓦地暗了下来。黄脸少年抬眼后的神情,隐匿进一片黑暗之中。
  齐掌门仰首。他极目望向天边高悬的皎皎孤轮,却只看得到一片蔽月浮云,和藏在云后的朦胧月影。
  不多时,随着月驶云移,清辉重洒人间。
  齐掌门缓缓低下头来,此时,方才看清了少年的神情。
  那少年一直看着他,眼中的敬畏似已凝固。他那大睁着的双眼早已被风吹的干涸,却依旧一眨未眨地看向齐掌门。
  齐掌门被他看得竟有些心里发怵。
  “算了,你第一次跟为师出远门,受了些挫就如此沮丧,原也怪不得你。”齐掌门略一喟叹,便要继续前行。
  才走出一步,他又站住,回过头,见他那弟子依旧站在原地,大睁着眼看向自己适才站着的地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讲的话。
  “周师弟,还愣在这做什么,快走了!”虬髯大汉等得不耐,伸手去推那少年。
  一推之下,少年倒地。
  他倒下的时候,依旧大睁着那双满是敬畏的眼,似是在等待着一个肯定,一个被师父认可后的肯定。
  虬髯大汉被少年倒地时发出的闷响,砸出了一身冷汗。他伸出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萧索的秋风,怎么都吹不干他掌心沁出的细汗。
  “师,师父……”虬髯大汉想解释:“我只,只用了三,三分力……”
  齐掌门没有说话。
  因为他看得出,少年已死。
  齐掌门半蹲下身,将少年伏在地上的尸体,翻了过来。
  月光下,少年凸起的咽喉处,赫然是一道狭长的血痕。没有血流下,因为那一刀太快,血还来不及流下。
  齐掌门深深吸了口气,齿间纷涌而入的冷气,叫他的心都凉了下去。
  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干净,利落的一刀,快得令他感到胸闷窒息。
  虬髯大汉看清那少年咽喉处的刀伤后,悚然色变。他开始恐惧起来,他瞪大着眼,努力看着身周的一片漆黑,仿佛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雾有些浓了起来,呼吸间都能感觉到缭绕的水汽。
  虬髯大汉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阻塞,连呼吸都有些粘滞。他极为警惕的紧握着剑柄,蓦地,忽觉耳后生风,他猛的一转身,着眼之处,一片虚无。
  虬髯大汉狠狠眨了眨眼,依旧没看出什么大概,于是不禁有些自嘲的撇了撇嘴,转过身来。
  只是刹那,他觉得喉颈一凉,有些细微的疼痛,似是被什么擦破了一般。
  “师……”他张了张口,发觉后面半个字竟是怎么都发不出声,任他怎么努力,喉咙里却只是“格格”直响。
  他不信,他无法相信自己说不出话。他捂着喉咙,脸部肌肉痛苦的抽动着。
  不过片刻,他倒下了,直挺如崩摧的铁塔。
  齐掌门猛一回头,见那虬髯大汉扑倒在地上,半张着的口,似是想对他说些什么。
  长街复又一片死寂。
  齐掌门看着瞬间死去的两个徒弟,原本有些恐惧的心,此时却莫名平定了下来。
  他有点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了。谁说跑江湖的人在刀尖上舔血,就不能拥有一个安定的家?
  他有,所以他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过的很满足。
  既然满足,这便够了。
  于是齐掌门站起身,冲着重重迷雾,高声道:“出来吧。”
  话音似被重重夜雾吸去,良久,一个黑影才如幽灵般从浓雾中出现。那团黑影在明暗不定的月光下,更显得诡异飘忽。
  “你是何人?”齐掌门的右手缓缓抚上剑柄,鹰目逼视着那黑色的轮廓。
  没有人答话。因为影子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月光暗了暗,那黑影也似乎隐了隐。
  就在蔽月浮云即将散去的刹那,那黑影不见了。
  齐掌门猛的抽出手中长剑。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长剑出鞘的声音,竟让他有些留恋。
  蓦地,有风拂面,柔软温凉,让齐掌门想起了妻子的手。
  他想起,临出门前,妻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嘱咐了一堆他早已熟稔的东西。
  想着想着,齐掌门淡淡的笑了。
  刀光乍起的时候,风声如鬼哭。
  夜,更冷了。
  
  二、
  岑寂坐在宽大的紫木椅上,一动不动的任由孙大夫拆着蒙在眼睛上的纱布。
  “睁开来看看。”孙大夫道。
  岑寂皱着眉头,一点点睁开了眼。
  屋里光线很暗,但孙大夫还是怕岑寂双眼被蒙了多日后,忽见阳光会刺伤眼。
  不过孙大夫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
  因为岑寂只能朦朦胧胧地看个轮廓而已。
  “看得见吗?”孙大夫问道。
  岑寂微微一笑,道:“只是轮廓。”
  “噢。”孙大夫点头,道:“看来至少能看见点东西,总比前日什么都看不见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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