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我知道你医术高超，可是，当年文衣姐姐也没有办法。我早就死心了，也不在乎这些了。”段枫的脸上出现了自暴自弃的神色。
秦狂书一听这话，心里竟然升起了无名之火，那是她慕容文衣没办法，他秦狂书难道也没有办法？！他秦狂书难道比不过一个江湖郎中？对，她在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罢了，他可是御医之首！
他一定要弄出解药来！不然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不行，我一定要治好你！”
“额……秦大人，这……我去跟王爷说……”
“不关王爷的事，是秦某一定要治好姑娘的毒！”秦狂书咬牙，“还请姑娘配合！”
“什么？”
“秦某需要姑娘平时在服用的补药几颗，嗯，还要姑娘的血……可能，需要随时来取……”
“额……既然你执意，那就多谢秦大人的好意了。”段枫想，大概这就是大夫郎中的偏执吧，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病就要挑战自己，非要解出来不可。据说当年的“妙医”也是这样，非奇病怪病不治，非奇毒剧毒不解。不过慕容文衣倒是更愿意把解奇毒怪毒的时间拿来医治更多的人，所以，她才没有去钻研段枫的毒，她当时还很歉疚。
段枫从自己的怀里取出装药的瓶子，看看里面也只有五六颗的样子，就把整个瓶子递给了秦狂书，说道：“血……要现在就取吗？”
“不用，改日，秦某带着特质的器皿再来问姑娘取血。”
段枫点了点头：“也好。”
“那么，秦某先告辞了。”秦狂书作揖告辞。
“段枫送秦大人。”
秦狂书淡淡地笑了：“姑娘不必了，王府的路秦某还是熟悉的。而且，姑娘若是有空，不如多去陪陪王爷吧。或者，弹弹琴给王爷听听也好。”
段枫的脸又一阵红。她弹奏的那么不和谐的曲调，敢情人人都听到了么？她再抬头的时候秦狂书的人影早已不见。
她又站了一阵子，最后叹了一口气，朝宇文俟的屋子的方向望了望。
宇文俟，我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你？
或者……其实，顺其自然，就好？
正视情感
段枫靠在假山上，细细地回想她和宇文俟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便是他那痴情的模样。那秋日深夜的寂寥，那邪肆暗红的锦袍，那醇香弥漫的酒香……那生生痴痴的呼唤——“馨儿……”
那冲着她迅疾飞来的空酒坛，那一声严厉的呵斥“还不下来！”，那高高举起的手重重地落下宣判她的罪行，那无情的一箭，那满眼的震惊，那跌落时落入的怀抱，那重重地一摔，那狠狠的一巴掌……他的狠戾，他的阴晴不定，他的痴狂，她第一天就领教得彻底，从此对西成王心有余悸。
接着是她的气，她气他明明已经放过她，却还在城门守株待兔，让他的得力爱将公孙宏在城门把守，若不是姜辛的帮忙，她还要落在他的手里。她只求再也不要再回洛阳。
可是，慕容大婚，安灵素的出现让她认清了现实，她不能逃避，大哥还要娶灵素姐，她要大哥好好地活下去，她必须在一年之内治好大哥的毒和他的腿，她……只能听从姜辛的建议回洛阳。
在回洛阳，那城楼之上那妖冶衣袂飞扬的暗红锦袍，那道孤寂的身影仿佛一直站在那里等着一个女子的出现，那眼神交织的那一瞬，她看到他眼底即将要抓到猎物的戏谑和嘲笑。也许……那个身影早已深深地印刻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在王府客厅，再见到他，却是他等着她去求他，她没有办法，只能低声下气，那扬言要将她凌迟千刀万剐的宇文俟，那让她做三年侍女的宇文俟，那挑着眉冷声问“你敢跟本王讨价还价？”的宇文俟明明占尽了优势却最终还是妥协……让她突然松了一口气。
渐渐地，渐渐地……她发现宇文俟并不如当初给他的印象那般冷酷无情狠戾，他终究也是一个人，他……还是一个对待侍女十分不错的主人。
他伸开双手等她给他穿衣，他坐在镜子前等她帮他打理头发，他坐在书桌前批奏折让她给他磨墨……他会在不经意间抬头，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她一眼，让她不知所措。
他莫名其妙地让她跟他去打猎还要她和他比赛，他像一个抢东西的小孩子一样抢她看上的猎物；他在黑熊下狼狈的样子，逼着她还是出手以身为饵一箭引开黑熊的注意力；他在她累的喘气都困难的时候低声问她为什么救他；他将她打横抱起，而她终于在他的怀里昏过去……
那逼着她去学琴弹琴的宇文俟，那在受伤之后看着她确定无疑地说“你关心我”的宇文俟，那书房里明明带着伤却依旧坚持批奏折的宇文俟……那低着头亲吻她的宇文俟……
那无赖地让她喂药的宇文俟；那一本正经地说“你垂涎本王美色”的宇文俟，那在她耳边低语“留在我身边”的宇文俟……
却原来，一点一滴，宇文俟的身影，早已刻在了她的心头。
而自从她得知了他和江玉馨完整的故事，她对他，已是深入骨髓。
她的心，开始为他而痛……
是的，她的确动心了。她，爱上了他的等待，爱上了他的痴狂，爱上了他的似笑非笑，爱上了他的爱情。
那么，就坦然的面对吧。
他的年纪比她大许多又如何，当年他比江玉馨的年纪还小两岁却爱的这样痴狂；他的心里有江玉馨又如何，她应该让他明白她是段枫；他有王妃又如何，王妃已经将一切解释得清清楚楚。尽管……她活不过二十岁，可是就像王妃说的那样，珍惜眼前的幸福吧……
她段枫从来都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不是么？
既然爱上了，就应该承认，就应该面对，而不是做一个缩头乌龟藏头藏尾不是吗？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才是她段枫！
想清楚了这一切，段枫深吸了一口气，往宇文俟的房里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送晚膳过来的丫头，她示意他们现在门口等一下，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王爷，晚膳送来了，可是现在就用？”
宇文俟听到外间段枫的声音，嘴角勾了勾：“让他们送进来吧。”
“是。”
晚膳送进来后，丫头们离开，段枫看了一眼宇文俟，道：“王爷可是现在就用？”
宇文俟有些惊讶她的态度，刚才她还这么难以接受，现在就这么坦然了？是她……已经想通了吗？不知为何，他望着她，反而是他有些紧张。
“嗯，现在就用吧。”宇文俟掀起了被子，从床上走下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已经是冬季，段枫怕他着凉，找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
“你倒是越来越会伺候了。”宇文俟轻笑。
“为什么，你好像只有暗红色的外袍？”段枫不经意地问道，“难怪在洛阳看到这么多人都喜欢穿暗红色的衣服，原来是‘齐桓公好服紫了’。”
宇文俟敛了神色，低头，深幽的眼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暗红色锦袍外套，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沉痛的回忆之中。
段枫的心猛地一阵收缩。
他这样的反应……怕是又是和江玉馨有关吧？
宇文俟却忽然又回过头来，对段枫似笑非笑：“枫儿不喜欢我这样穿吗？那好，以后我换了。”然后他坐到了桌子前。
“枫儿，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自从上次宇文俟让她和他一起吃过一顿之后，段枫再也没有和他同桌吃过饭。毕竟，他是主，她是仆，主仆有别。
见段枫没反应，宇文俟又站了起来，把段枫拉到自己身边的位子上，让她坐下，颇有一种不让她拒绝的意味。
“枫儿，以后……都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宇文俟在她耳边低喃。
他的话这样小心翼翼，就像一个珍惜呵护自己的宠物的小男孩，不是命令，而是……祈求。他堂堂一个王爷，还是权倾天下的王爷……竟然在祈求她陪他吃饭？段枫的眼里不禁有些泛酸。这样的宇文俟……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宇文俟吗？
“你……不愿意吗？”宇文俟仿佛受了伤，声音里都是委屈，却偏偏在段枫的耳边说着这样的话，又带着几分蛊惑……
“宇文俟，你到底想要干嘛？”段枫忍着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大声地质问。其实大声地说话……也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心颤……
“其实……我真的只是想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就好……”宇文俟从段枫的身后抱住了她，将头靠在了段枫的肩膀上。
段枫感觉到宇文俟颤抖的双手，他，是在害怕吗？他在害怕什么？为什么，那个无情狠戾的宇文俟此时此刻会变得像一个精心呵护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少年？那样小心翼翼，仿佛再祈求……为什么，他会这样祈求她？为什么……
段枫缓缓地侧过头去，不知道何时起眼睛已经模糊，她看到宇文俟的俊颜就在她的脸颊旁边，仿佛一个倔强的少年，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在祈求那个少女……祈求她留在他身边……可是，那个少女终究是抛弃了他……
“宇文俟……我不是你的馨儿。”段枫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知道，你是枫儿，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宇文俟抱着她的手猛地紧缩，她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段枫闭了闭眼，那就好……她不是替代品，就好。她早已爱上了他，就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那么，就留在他身边吧……不要有所顾忌……让她原本就不多的人生不要再留下什么遗憾……
“好。”段枫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背后环着她的手猛地一僵。
“枫儿！”宇文俟紧张地呼唤，把段枫转过来，直视着段枫，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他害怕他刚才听错了，那……那是什么声音？是她答应了吗？
段枫睁开了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如同少年一般不知所措的宇文俟，缓缓地说道：“宇文俟，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