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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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本纪-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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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增自言自语道:“商纣乃聪明智慧天子,每能驳臣之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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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韩谈站在尊阙的殿阶上,看着东边遥遥地似有烟尘荡起,他七十多岁的阅历,加上目力奇好,自然能分辨地出不同烟尘之间的区别,心下一阵不安:这种烟尘他已经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周章大军打到戏水,第二次是刘季军队驻到霸上,这一次又是干什么呢?
这几天来咸阳宫上下一直惶惶不安。刘季封了宫门,收了财货,却一不拿走,二不杀人,三也不放人,没人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刘季想让子婴一辈子住在咸阳宫里?韩谈这几天心里翻来覆去叨念的只有一句话,就是刘季的那句“孤可保公子平安”,只要子婴无事,他就心安了。
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喜孜孜地道:“韩爷,咸阳宫门的禁卫都撤了!”
韩谈莫名其妙:“撤了?撤了去哪了?”
“据说都撤出城去了!”
韩谈的预感不像小太监那么舒服,他的心跳得厉害起来,对小太监说:“快,出宫去看看,看看城里还有什么别的动静没,回来报给我!”
“韩谈!”子婴在殿中唤道。
韩谈赶忙跑进殿去,应道:“皇上,何事?”
子婴正把玩着一把剑,问道:“听说宫禁撤了是吗?”刘季对子婴颇为优待,他的贴身财物并未收缴。
韩谈应道:“是了,此事颇为蹊跷,待奴才们再探探……”
子婴道:“无论什么事也不由得我们,不必多去关心。倒是既然宫禁撤了,我想见个宫外的人,你安排去请一下吧!”
韩谈应了声,问:“皇上想见谁?”
“赵艳容。”
韩谈诧异,抬头看看,发现皇上手中把玩的正是那把匡家的宇宙锋,顿了顿,才道:“赵夫人如今神志不清,只恐惊了圣驾。”
“不妨,”子婴道,“哪那么好惊的,去办吧,要快,我怕……晚了可能来不及了。”
韩谈心里一咯噔,他也在怕这事儿,点点头,退出去了。
子婴放下剑来,走到书柜前,抽出一封帛卷,展开来细加端详,韩谈又进了殿来,奏道:“人已经安排出去了,跑着来回,赶往赵府,请赵夫人进宫。”宫中的车马都已经封存,拉出宫去了,宫中每个人只剩两条腿可以用来挪步。
子婴点点头说:“来看看这幅字。”韩谈凑上前来,道:“是赵贼誊写的《尉缭子》,陛下竟还留着啊。这赵高祸国乱民,字写得却真是不错,小篆的精彩不在李斯丞相之下呢。”
子婴读道:“‘悔在于任疑;孽在于屠戮;偏在于多私;不详在于恶闻己过;不度在于竭民财;不明在于受间;不实在于轻发;固陋在于离质;祸在于好利;害在于亲小人;亡在于无所守;危在于无号令。……’字字至理,奈何人皆不听。”
转对韩谈道:“以后不必称赵贼,就叫赵丞相吧,已死之人,何苦不敬!”韩谈赶忙称罪。
子婴把帛书摊开,也放到书桌上,在那把宇宙锋的旁边。接着又折返到书柜旁,伸手进去,旋开一个小门,从中取出一个小罐子,精美异常。
问韩谈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韩谈看看子婴,摇头。
子婴笑笑道:“这可是宝贝。”把这小罐也放置书桌上,在那卷帛书之旁。然后端坐于案后,看看殿外,道:“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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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卓约的女子,一身素白,看来尚在服孝期间,静静走到殿前。殿外有人报:“赵艳容到!”
韩谈走到阶下,对女子道:“赵夫人,现在没那么多规矩了,快进殿见见陛下吧!”
赵艳容点点头,目视脚尖,一步步走进殿来,便欲下跪。子婴道:“不必多礼了,我是亡国之君,能请夫人移步来见一面,已甚是荣幸,夫人便当是串门好了,入坐吧。”
赵艳容道:“谢陛下。”
子婴问:“你果真不疯吗?”
赵艳容笑笑,道:“世人有几个不疯的?”
子婴呵呵笑了,道:“夫人说的好,夫人怪我吗?”
赵艳容微微后仰,道:“我的父亲与胡亥合谋杀了我的公公,逐走我的丈夫。我的父亲杀了胡亥,陛下又杀了我的父亲。陛下是我的杀父仇人,也是为我报公公之仇的恩人,我不必恨陛下。”
赵艳容乃赵高之女,前右丞相匡洪的儿媳,匡洪与赵高不和,被赵高设计害死,胡亥贪恋赵艳容的美貌,欲纳入后宫,赵艳容装疯而逃过此事,此后一直以疯病为名在赵高府独居。
子婴道:“夫人剖理明白,活得清楚,多少朝中大臣,亦不及夫人之见识。子婴认识夫人已经二十二年,日夕牵念,如今我死在旦夕,不知夫人肯否与我共亡于此殿?”
此话说完,韩谈面容大变:陛下不会想于此时自尽了吧?
赵艳容双目紧闭,半晌,脸颊划出一道泪痕,静静地说:“罪民女的夫君虽不知去向,但尚在人世,民女不可殉于此处,使夫君声名蒙羞。”
子婴点点头,双手捧起宇宙锋,呈于赵艳容面前道:“夫人,这即是先帝赐于匡家的宇宙锋,匡丞相死后,先帝转赐令尊,令尊常佩带,如今流落我处。现在我自身难保,宝物仍依先帝原意,归于匡家之人吧!”
赵艳容起身,敛衽拜下,双手接过剑来。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向尊阙奔来,一面大喊着:“韩……韩爷……爷……”
韩谈大皱眉头,转身出殿去,一把揪住小太监,喝道:“叫什么叫,死啦你?”
小太监喘个不停:“死了,死了,好多人!”
韩谈听个莫名其妙,倒是赵艳容开了口,仍是一副平静的口气,道:“戏亭新来的楚国军队开始屠城了,我来之前便已经开始。估计很快就会进宫了吧。”
韩谈大惊失色,又跑进殿来,道:“楚国人不是说约法三章,不随便杀人的吗?”
赵艳容答道:“这次是新驻于戏亭的楚军,与之前驻于霸上的楚军不是一路,霸上的楚军似乎还要听令于戏亭的。”
子婴笑道:“那么说夫人还不是会和我死于一处?”赵艳容低头应道:“如果真的如此,那么为人所杀,与自殉,也当然不是一回事。而且,如果陛下允许,我将立即出宫,返回赵府了。”
子婴凄然一笑。
小太监也毫没规矩地冲进殿来,看了看子婴,不敢触动,凑到韩谈跟前,摇着韩谈胳膊急问道:“韩爷爷,这可咋办啊!”
韩谈一脚踢开他,狠狠瞪一眼:“逃命去啊!能去哪去哪,快点跑!晚了就来不及了,难道想和我一块死在这儿啊?”
小太监一阵惶急,真是一点主意也没有,赶着爬起来,连哭带叫地跑出殿去了。
马蹄来回的声音已经听得见,哭喊声已经渐渐清晰。
四个人急急赶进殿来,两个人远远跪下,两个人扑到案前,道:“贼军已驰入咸阳宫,四面危急,儿臣赶来,听父皇号令!”
子婴对韩谈道:“启了地道,让两个皇儿逃命去吧!”接着对殿口跪着的两个悍卫道:“申甲、连城!”两人高声答和,子婴道:“以后两个皇子的生活和安全,就都交付两位了!”
韩谈听着不对,问道:“皇上!你不入地道吗?”
子婴笑笑:“江山易色,我留此一命,又为了什么?”
两个皇子猛抬头,大皇子道:“父皇既无意离宫,儿臣当以死卫宫!”说完转身奔出殿去,到阶外从太监手中抢过剑来,拔剑而出。小皇子叫道:“哥哥等等我!”向子婴磕了个头,也随后奔出。两个悍卫立时跟上。
子婴点点头,向韩谈道:“子婴有子若此,当不负列祖列宗了吧?”
韩谈抹泪道:“臣窃为陛下欢喜啊!”
子婴向赵艳容道:“夫人请立即于地道出宫,此道可出咸阳城,重见天日时,便应该已经安全了。”
赵艳容低头思量许久,抬起手来咬破中指,伸到子婴面前。子婴会意,这举动仿照的是他们少时一起玩耍时的一次肌肤相亲,那次赵艳容手指划破,子婴为其吮吸。子婴伸手要牵赵艳容手时,那只手又缩了回去,说道:
“陛下,你我早已血脉相连,容儿此生仅有这点福份,但求来生再报了。”说罢站起身来,道:“容儿将寻找夫君,将此剑交于他手,以证公公的清白。之后,定将手刃此次下令屠城之人,为陛下复仇。”
子婴一时无话可说。仇恨对他已无所谓,让赵艳容为此涉险他更是万分不愿意。但却知道赵艳容决定的事情,也没人能够更改,便不再多说,示意韩谈,韩谈转去龙床之侧,开启机关,一道密门突然出现,散出一股幽森之气。赵艳容当胸抱住宇宙锋,向子婴跪拜一下。站了一会儿,转头走进密门去了。
子婴对韩谈道:“韩谈,你也随夫人去吧,也许有照应得到她的地方。”
韩谈赶紧说:“陛下恕奴才这次不遵旨了,奴才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要是不走,奴才是万万不会走的。”
子婴也不多说,指着桌上的小罐子,道:“这罐中之物,以鸩酒浸泡南方毒虫之后晾干研磨而制成丸,毒性虽烈,入口却甘,人即昏迷,死得并无痛苦。当初赵高为扶苏送去的,就是这个东西。韩谈若不走,可服此丸了去。”
韩谈点点头,问:“陛下就想这么走了么?”
子婴已经倒出一丸,托在手中,笑道:“是啊,说起来还没有我那两个儿子出息呢。”
韩谈道:“皇上乃九五至尊,当然要有体面。我一条贱命,哪还用得着劳动这么金贵的药物?让那楚军搜去自己留着用吧!”看到子婴一口吞下了药丸,禁不住老泪纵横。
子婴和衣躺倒在床上,说:“韩谈,好久没听你击筑了,为我击一曲吧。”
韩谈应了声,道:“陛下要走,臣送陛下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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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的十二门都已封堵,城中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就在铁蹄中任人践踏,刀剑中辗转丢命。整个咸阳城成了地狱。秦始皇迁天下富户十二万户集于咸阳,咸阳城中富可敌国,项军抄家抢拿,乐如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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