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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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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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过也连忙掰手指头,说:“几百万斤。一斤粮食丰年六个钱,是几千万钱,几千万钱折银,折银……”
狄阿鸟问:“一个郡几百万亩呢?!一个州呢?”
赵过算不过来,只好“喔、喔”地把指头当零加。
突然,狄阿鸟一伸双臂,问:“全天下的人呢?能买多少千里镜?!”再猛地张大嘴巴,喷了一口白气,怒吼道:“历法要是用上十年,二十年,几百年呢?!”
赵过都呆了,立刻问他一个问题:“我们找谁收钱?!”
狄阿鸟头一低,愕然说:“我也不知道。”
他立刻把手往前一指,说:“老范家不远了,我们别扯这些烂账了,走快。”
第一卷 雪满刀弓 十六节
    狄阿鸟和赵过在范先生家的这阵儿,校尉邓相公已经在府上会客多时。
头天晚上,他们家殚尽所能,为几位上官安排接风宴,不曾觉得有谁被漏请,不料这第二天仍然有好几位特殊来客携带京城权贵的书信和重礼,登门求见,颇是有些准备不及,只好草具一些酒食。
好在这几位客人并不是来此吃酒做戏,其中一人还在守孝,更是不沾酒肉半分,邓北关知道他们的来由——上午私下见到镇守副使时副使大人耳授过的,情知这些人都是自己想请也请不来的,日后免不得靠他们飞黄腾达,虽然撑着平等论交的架势,却半点也不敢怠慢。
来客中最没有背景的是一位冷俊的武士,仅仅自称大理寺食禄客卿。他头带直角缯绢软幞,身穿齐膝武士袍,虽不怎么说话,但每每出口,都是在几人争执未决时,决定最后的结果。
大理寺客卿是大理寺请到的一些擅长缉拿盗贼的能手,虽然可能有一些能耐,地位却远远不及那些豪门代言人。
邓北关的注意力本来不在他身上,随着他接二连三地自主决断,而一干人均能听命,这才明白此人是众来客的主心骨,因而判断:这位大理寺客卿是别人慕名而请、专门负责此事的人。
这么一判断,他认为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主张攫取策略的决定权,即不让这种不利自己的局面出现,又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才是办成这件事的关键,于是说:“这个事儿缓一缓,最好别指望暗杀。”
众人先后朝他看去。他便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说:“雕阴这儿险山恶水,又在打仗,那些谪戍贬官、髡黜流囚,不是水土不服,就是神志颓废、行为失常,即便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事理常情,反倒暗杀是下下之策,朝廷上还有一份秘旨,令我一定把他保护周全。要是用了暗杀,弄不好,反而成为人家的把柄……”
几个有来头的听了都点头。
一个老管家模样的放低面庞,扭身越人问另一人:“说的是。此人武艺是有目共睹的,不是有人曾动用卫戍的力量?!结果没杀死对方,反而触怒了天子。最好按校尉邓大人说的那样,让他死一个不明不白,行不行?!”
那大理寺的客卿冷冷地横去一眼,说:“不行。你怕?!你是太师家的人?为太师公的长孙来的吧?!听说令公子自幼和王子们一起长大,小小年纪随父叔征战,立下战功累累,人也生得玉树临风,很有可能成为驸马都尉人选,却因为此人,毁了一张脸,可惜不可惜?!难道太师府的人这么没胆量,只肯干那些等死的买卖?!”
那管家模样的人格外不快,说:“此事和老公爷没有关系,你休要乱扯?!”
那客卿笑道:“我也没有说和老公爷有关,只是——”
他站起来,缓缓地说:“你们都该清楚,我们背后都有哪些人,上到朱太师,下到备州降臣,赫赫有名者二、三十,杀他一人,即便是万岁爷知道又怎样?!陛下难道为了他一个流囚,降罪满朝的文武?!”
邓校尉想不到他对太师府的人都冷嘲热抨,而众人又都不吭声,怒道:“你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客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这是要干嘛,摆明和朝廷对着干?!要是这样,老子干脆不管了,谁他娘的犯事,老子就去抓谁?!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出什么问题,老子是要负责的。”
客卿看了看邓校尉,流露出一丝冷笑,却是说:“邓校尉勿惊,你不知道咱们的力量。”他往旁边一指,指上个头顶丧帻的年轻人,说:“你该知道他是谁吧?!他叫宇文九吉,他的父亲宇文元成,勇悍无敌,素有‘帝国第一勇士’之称,因为几年前与博格阿巴特的父亲比试输了一着,有意让自己的养子约斗博格阿巴特,扳回昔日颜面,却上了当,身中五疮,面目被火砂喷得血肉模糊,于数日前陨落……”
邓校尉记得他自称宇文九吉,也知道他出身宇文世家,却还不曾知道这些,惊愕良久,转身朝向那名丧帻少年,肃然说:“还请世兄节哀。”
那客卿笑笑,又指了一旁的一个,说:“这一位是信成侯的本家,受信成侯所托。信成侯只有一子,从征武县,在博格阿巴特的驱赶下溺于河中,等打捞上来,已是面目全非,尸体涨了一倍有余。”
邓校尉这次又是惊愕,却是借惊愕在心里盘桓一、二。客卿又说:“他为了抓军权,在陇上郡逼死夏景棠,为了抗拒朝廷,在武县不知毁了多少名门菁华,前不久,还妄议陛下的家事,恨他不死的人比比皆是,朝臣接二连三地联名上书,要除掉这个祸害,陛下只是还在犹豫而已。陛下袒护他,袒护的是活人,如果他死了,陛下只会接受这个事实?!又怎么会罪及大家呢?!”
众人一片沉思,唯有邓校尉心里仍在擂鼓,暗想:“他们没事儿,我却未必。”他想到这里,“噌”地起身,说:“胡闹,此人和国丈之间,关系非同寻常,人家那边儿早一步来过话,此地营兵多出直州,国丈久为禁军教头,不少人均称自己出于门下,就连王统领也和他兄弟相称,岂能儿戏……听我的,缓上一缓吧。”
客卿收敛住仅有的一丝表情,冷冷地说:“校尉大人,来不及了。暗杀已经发动。”
邓校尉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有力地按剑柄,一字一顿地说:“你一个小小的客卿,哪来这么大的本事?!你?!到底还听不听我们的?!”
客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狭窄的缝隙里闪烁着锐利的寒光,冷得像是两段冰锥。
邓校尉感到一股无形中的压力,立刻起手,拔剑,剑仓“噌”地一声长吟,酒客惊慌,霎那一刻,客卿猛地起脚,八仙桌突然竖立在邓校尉面前,刮了一团菜风。邓校尉失去了拔剑的空间,惊惧急退,客卿缩地一般出现在他的身侧,放指搭了他拔剑的手。
邓校尉退步,猛拔,客卿制肘下按。
几进几退,邓校尉就退到取暖用的宽口大铜炉旁。他感到自己背后一阵炙人的火热,已经忍不住,提前惨喝出声。
正是客卿嘴角露出几分迷人的笑容时,一道身影风驰电掣,从门口卷来一道寒光。
客卿卷手反抽了邓校尉的宝剑,回身甩手,撞出一道火花。
寒光突然一敛。
紧接着,两条人影在室内腾挪,剑光连闪,扑得人面生寒,两腿颤颤。
宇文九吉虽远不及其父,但武将风采,生怕殃及,几蹿出门,旁人都没来不及,只好各奔东西,四处乱钻。那太师府的来人年老体迈,一个失机,竟被两道左右交击的长剑裹在中间,不要说进退不得,身体都要随着不胜春风的两条杨柳腿左右摇摆。
两人中间夹个人打斗,动作要收敛许多,而邓校尉畜养不少家兵,也在争先抢入,邓校尉更是守在墙角喘气,候机待扑,客卿情知不能继续下去,突然后跃,用剑横指邓校尉,喝道:“让他们都住手。”
邓校尉冷笑,回首看一看是谁救了自己,见是一个面如紫铜,胡须飘舞的大汉,喜道:“公明,你来得正好,杀了他。”
客卿哈哈大笑,忽然一扭头,伸手亮出一块银牌,喝道:“让他们退下。”
邓校尉看了一眼,顿时面如死灰,回头摆了摆手。
刘公明不甘心地喊道:“恩公。”
邓校尉大喝:“退下。”
众人怏怏而走。
那客卿这才收剑,往邓校尉面前一掷,说:“校尉大人的武艺,领教了。”
邓校尉扑通一声跪下,连声说:“小人不知道上官身份,罪该万死!”
客卿连忙搀扶,说:“大人客气了,都是为主子办事,何来万死。”客人们重新聚到跟前,惊魂不定,那人向众人道了句歉,说:“邓大人没错,只是不知实情……”他沉吟一下,又说:“陛下即将称帝,到时必定大赦天下。咱们不赶早要他的命,谁说大赦的名单上不能有他的名字?!就算没有,陛下已经准备赦长乐君为皇太弟,你们都应该知道他和长乐君的关系,长乐君一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会扒他这位铁杆心腹出来,到时两人一君一臣,祸大矣。”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说:“是呀,暗杀,暗杀。”
邓校尉有点儿古怪地点头,回身说:“就为这个也要喝个痛快,下官让人送些酒菜。”
众人也知道甲兵还在外头,他是要赶着清场,容他出门。
邓校尉到了外边,看几个儿子等在门外,一边让他们遣散人手,一边让他们准备宴席,末了,凑在大儿子邓艾耳朵边,低声说:“他们正在伏击博格阿巴特,你想办法,把消息故意送到那姓王的面前。”
说完,也不等后话,转身回到屋里。
他大儿子如坠五里雾中,在那儿愣了几愣,实在领悟不透,只好着急地找到自己家的杜师爷,问他:“我是不是听错了?!这是要干嘛?!怎么去做,我爹他?!是他糊涂了,还是我听错了?!”
杜师爷捻一会儿山羊须,小声说:“大公子,老爷这手真高,实在太高了。今天的客人都是大有来头吧?!这就对了,事儿不能让人知道,透要透到恰到好处……”
他大儿子点了点头,等师爷想法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师爷再吭声,只好左右乱走,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刘公明,记得今天全靠他,大步走过去,说:“刘老师,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这一身在雕阴城里数一数二的武艺,我爹非吃大亏不可。”
他压低声音,说:“那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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