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春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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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春意闹-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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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月儿光光的中秋夜,月色映水,水色连天,他第一次说喜欢她。

她嘴角轻露一抹羞怯的甜笑。很久以前,她就好喜欢他了。

正待熄火,街头远远传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是谁在除夕夜还在外头遛达?米软软踮起脚尖瞧看,莫不是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乞丐来讨饭吃吧?

随着迟缓的脚步声,也随着低沉咽呜的风声,夹带了悠悠歌声而来。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那唱曲声抑郁而绵长,像是有吐不尽的心事,令人听了不觉凄凄然。

悠悠缈缈,如慕如诉,是来自天涯海角,也是咫尺可及。

米软软痴痴地提着灯笼,心在颤抖,一步步迎向那熟悉的歌声。

那人,那形,那影,那声,那俊秀容颜,不就是日夜思念的敖哥哥吗?

陈敖背着包袱,低头吟唱,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一抬头,正是令他朝思暮想的软软啊!

两人同时止住脚步,彼此的眼眶朦上了水雾,恍如置身梦中。

“软软,真是软软?”他沙哑地问道。

灯笼扔下,燃起熊熊火花,米软软扑上了陈敖,竭尽所能地抱住他那温暖厚实的身躯,放声大哭。

“敖哥哥,我好想你!”

“软软,软软,你好像仙女下凡,就这么突然出现……”

陈敖也是激动落泪,泪水濡湿了她的秀发,就是这份相思情怀,教他不辞百里路途,冒着寒风兼程赶路回苏州啊。

“敖哥哥,你好不好?有没有照三餐吃饭?有没有穿……”

“我很好,非常好,软软,我想死你了……”

迫不及待地,他低头寻索,吻上她的脸颊,想要汲取她的甜蜜。

“呵,你的嘴好冻。”米软软又哭又笑的。

“我要冻住你的嘴,再也不分开,好吗?”他又以唇拂着她的脸。

“你老爱闹……”

“喂,我说两位。”米多多出现在身边,用脚踩灭残馀的灯笼火尽,笑眯眯地道:“外面这么冷,别在这儿哭嘛,眼泪都冻成咸冰柱,嘴巴也可以切下来做砂锅麻辣鱼唇喽。”

“哥!”米软软一扭身,跑进了店里。

“来!陈大人,欢迎回来,进来吧。”米多多热情地为陈敖取过包袱。

进到屋内,安居乐和米甜甜各抱着娃娃,惊喜地道:“陈大人回来了。”

“姨爹大人!”安心心立刻跳下,手里还抓着没吃完的鹅腿,笑呵呵地举起小手要人抱。

“心心乖。”陈敖抱起小人儿,拍拍她的头,有些难为情地道:“我不当官了,别喊我大人,叫声阿敖吧。”

“那有什么问题!”米多多爽快地回应。“阿敖,喏,软软帮你盛饭出来了。”

米软软眼睫犹湿,脸蛋却已一扫忧郁,如鲜花般绽放光采,娇艳而明媚。

她低着头,为陈敖摆好碗筷杯盘,递上热手巾。“坐,温温手。”

安居乐也笑着招呼。“来,陈大人坐啊,要叫阿……”他耳根子忽地变红、搔搔颈子,以前是大老爷,怎么一下子平起平坐了?“还真不习惯呢,阿敖。”讲完这两个字,他的大脸已经通红。

“变成一家人就习惯了吧!”米多多将安心心拎了过来,摆在身边。“心心坐这儿,好让姨爹吃饭。”

陈敖擦着热手巾,感到通体皆暖,这时他才注意到两个大人手里的小娃娃。

“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伸出手指逗弄安居乐怀中的娃娃,才吃饱奶水的娃娃睁大眼睛,又吸起他的手指,小嘴嚅动着,搔得他心头暖呼呼的。

“真可爱,他叫什么名字?”

安居乐笑咧了嘴,开心地道:“这是姊姊双双,甜甜那个是弟弟对对。”

“双双对对,一模一样,还真是分不出来。”

米甜甜也是献宝似的举起安对对。“阿敖你瞧,对对左眼大,双双右眼大,就这样区分。”

米多多以手指撑起自己的大眼睛,笑道:“我看是四只眼睛一样大,呱呱呱呱,两只大眼蛙!”

“多多!”头顶立刻挨了姊姊一记粉拳。

“呜!”米多多忙用双手挡住大头。“我是说双双对对像青蛙一样可爱呀,还要敲?救命啊!阿敖,我姊就是这样凶悍,你以后可得小心她了。”

安居乐笑道:“他们闹惯了,没事的。阿敖今晚就住这里吧?”

“还没去找客栈……”

“就在这边住下吧。”米甜甜笑道:“我们还有一间空房,你的书箱都摆在那儿,软软前两天趁太阳暖和晒了被子,没想到你就回来了,正好用上。”

米多多又道:“软软还会帮你擦三弦子,上上油,拨拨那几条弦,嗳,她又不会弹,就坐在那儿傻傻地唱小曲,好难听……”

“哥!你很讨厌耶。”米软软脸上浮现红晕,早已为陈敖的碗盘夹上一堆菜,见到姊姊哥哥笑谑地瞧她,忙缩回筷子,转移话题。“姊夫不是要发压岁钱吗?瞧我做啥?”

“差点忘了。”安居乐大叫一声,将安双双递给米软软。“软软,拜托你抱一下。”说着便从口袋掏出红包袋。“大家都有压岁钱,双双对对也有……啊!”

又是大叫一声,米甜甜明白他的想法,笑问道:“少了阿敖一份?”

“我回房准备。”安居乐说了就走。

“姊夫不用了!”陈敖忙起身唤道。

“别客气。”米多多拍拍他的肩头。“家长除夕发压岁钱,是我们家的惯例,既然你也喊一声姊夫了,咱们就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陈敖坐了下来,方才情急,姊夫两字脱口而出,好像长久以来就叫惯了。

不是吗?每回和软软谈心,听她聊着姊姊、姊夫、哥哥,他也顺着她的语气,和她一起谈他们一家的事,久而久之,他也融入了这家人的生活中。

“我不回绍兴了。”他悬宕已久的心情,终於有了结论。

米软软惊喜地望向他,不敢置信地道:“可是……皇上不是要你回家读书?”

“软软,你那天说的好,苏州也是我的家。”陈敖的神色逐渐开朗,语气显得铿锵有力。“皇上要我回家读书,并不限定我回哪儿读呀!”

“妙哉!妙也!”米多多学着读书人摇头晃脑。

“软软可真正放心了。”米甜甜也替妹妹高兴。

“我错过了什么?”安居乐回到桌边,搔搔头,搞不清楚状况。

“爹!心心要读书。”安心心也跟着凑热闹。

再也没什么比敖哥哥留下来更让她欢喜了,米软软一颗心有如远处燃放的炮仗声,劈劈啪啪爆出五彩烟花。

不约而同,两人目光胶着在一块儿,他柔情地笑看她,神情变得明亮,可在一眨眼间,她瞧见了他眼眸深处的一抹忧郁。

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明白的。

第十章

下午时分,米软软站在厨房桌台边,拿着杆面棒,杆出一张张白面皮。

“软软!”身后突然伸来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

“哎呀,做什么?”米软软娇笑,以肩头顶了顶他的胸膛。“敖哥哥,别闹,教伙计看到了。”

“他们在前头睡中觉,两个在门外拔猪毛,没人瞧着。”陈敖摩挲她的双手,吻上她的粉靥。

“真是的。”她也任他亲吻拥抱,享受那份亲腻的甜蜜感。“嗳,别抓我的手,瞧你,沾了一手的面粉。”

“我帮你杆面。我来了七、八天,总该做点事,不能总是吃饱发呆,人都变笨了。”他抓过杆面棒,也有模有样地杆了起来。

“你杆不来的。”

“瞧,这不是杆出来了?”他来回滚压,已然压成一张面皮。

米软软微笑摇头,拿起一张她杆好的面皮,透过窗子的光线照射,那白色面皮竟是透明澄亮,张开手掌在后头摇摆,也能清晰看到指头影子。

“我这面皮是做虾饺汤包的,要杆得这么薄,蒸出来才能透出里头红虾仁的色泽,卖相也好。”

“这么薄,不就很容易破?”

米软软双手拉扯面皮,笑道:“你拉看看,韧度也要够,才不会一下子蒸烂,流了满笼子的汤汁。”

陈敖接了过来,伸手扯了一下,讶异地道:“果然有弹性,这可要磨多少功夫才杆得出这等面皮?”

“所以呀——”米软软将他挤开。“你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

“软软,你教我。”

那语气似耍赖,又似正经,米软软捕捉到他眼底的彷徨。

“想学做大厨?”

“未尝不可,妇唱夫随。”陈敖笑得轻松。

“来,我教你杀鱼。”米软软牵起他的手,走了几步。

“杀鱼?”陈敖硬是不肯走,有些惊慌地道:“那活跳跳的鱼,我抓都抓不住,还要开肠剖肚,呃……不是我不行,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不会杀鱼,怎能烧出最新鲜的鱼汤?又怎能当大厨?”米软软笑了。

“我可以学……”

“洗手。”米软软舀起水缸的清水,帮陈敖洗去满手的面粉,也洗净自己的双手,再掏出巾子,为他拭净。

“敖哥哥,你先回房歇着,我煮壶茶给你送过去。”

“软软,不忙的。”陈敖神情显得十分失落,莫不是让软软看出什么了?

他落落寡欢地回到房内,桌上摊着一本《论语》,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奉旨读书,再读下去,又能读出什么名堂?哪个大官没有读过书,却还不是大肆干着违背道德良心之事?

官场上,他固然谨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原则,偏偏别人也见不得他的清流!

若他日有机会复官,是不是该放弃自我,随波逐流而去?

“敖哥哥,你这几天在想什么?”软腻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

米软软进了房,带着甜笑放下茶壶,再为彼此倒出清香醒神的绿茶。

“没什么的。”

“没有吗?”米软软拉了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来,卷起袖子,拿了墨就在砚台磨起来。

“软软要写字?”

“你喝茶瞧着。”

她微笑研磨,动作显得生疏笨拙,却是更加小心地磨着,好不容易研出浓浓的黑墨,她抓起笔蘸了,抚抚桌上的白纸,再以左手转着右手的笔,似乎在努力调整拿笔的姿势,秀眉蹙拢,水灵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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