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岗在北京 作者:赵家梁 张晓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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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岗在北京 作者:赵家梁 张晓霁-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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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不需要休息,我是新病,我想不通呀!你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可是现在,你却要我自己“好好反省”。“尽量挽救”?谁来挽救我呀……
他想过去,想现在,似乎不怎么想将来。他更多的是懊丧自杀未遂;是埋怨身边的人不该阻拦他自杀;埋怨他们不理解他内心有多么痛苦,不了解他的处境多么困难。
夜里11点多,他终于摁灭了烟头,站起身,慢步沿着走廊向西走去,从开着的房门里突然看见张秀山,感到有些意外,便进去坐沙发上,欲言又止。张秀山,这位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此时此刻,又能说些什么呢?两人默默地抽着烟,千语万言,尽在不言中。过了好一会儿,高岗说了句:“一切都完了!”也不等张秀山答话,便起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卧室以后,他又坐在沙发里抽烟。
李立群柔声说:“早点歇着吧,折腾了一天,很累了。”
高岗没有答话,默默地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算是回答妻子对他的关怀。这样坐了好一会儿,才对妻子说:“你们不该阻拦我,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这些天来,特别是今天中午出事以后,李力群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强打精神劝慰他、照顾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想不到他还在钻牛角尖儿,自己的心意算是白费了!她坐在他身边,满腹委屈涌上心头,不禁伤心落泪、低头哭泣。高岗仍自想他的心事,有过了一会儿,搂搂她的肩,说:“别哭了,你到外边去看,有没有人藏在哪里监视我?”李力群抹抹泪,起身出去转了一会儿,回来说:”哪有什么人!”
直到次日凌晨三点半,他才上床,可是不一会儿就惊醒,慌慌张张地起来东张西望,看看室外、走廊、窗外,像是噩梦余惊。
他的管教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二、被管教的日子
高岗是1953年1月住进东交民巷八号院的。
这里原是法国大使馆,门楼巍峨,一对青灰石狮雄踞两侧,庄严威武。平时,两扇红漆大门紧闭,只开旁边的小门出入;院子约有百亩,布局井然;两层的主楼坐北朝南,青砖灰墙,长廊向阳,上下两层,房间数十,楼下大厅可容纳数百人翩翩起舞。当时,除高岗一家住在这里以外,秘书和警卫的办公室、值班室也都设在这里。主楼两侧是四座配楼,东三西一。起初,高岗一家住在西配楼,暑假时孩子们回来后才住主楼,楼梯吱吱响,摆设很简单。现在西楼暂时空闲着。院子四角均有配房,为秘书、警卫和服务人员的宿舍和花房、车库等。主楼东门外有一片空地,现在既是停车场,又是篮球场。大院四周青灰高墙,绿树参天;院中花香罗列,芳草铺地;散步其间,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高岗和的夫人带着小女儿一起住在主楼楼上东南角的一个大房间里。在他事业辉煌的顶峰之时,这里曾经车水马龙,宾客如云。
自从对高岗实行管教以后,他的卧室斜后面增设了一个管教人员的值班室,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偌大的盥洗间,但实际上值班室的西门与高岗卧室相距仅四、五步,只隔着一堵薄壁。因此,值班人员能够听到卧室内的动静。按照周恩来的指示,安志文和赵家梁住进起居室斜对面的一个房间(原来是孩子们放假回来住的,现在空着);张秀山住进西边的一个房间。如今,院子里警卫森严,一般人员不能随便出入;无论院中还是室内,都绝少人员走动,楼房里也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切都了无生气,犹如一座“冷宫”。
起初,管教工作由周恩来负责联系,他几乎每天来电话,甚至一天两三次电话询问高岗的情况,每隔三五天就亲自听赵家梁汇报,一再强调要努力挽救高岗,先好好休息,稳定情绪,安定下来,然后再检查反省;要求管教人员保持警惕,防止意外;要安排好高岗的生活和文体活动等等。
1954年4月初,周恩来出国参加日内瓦会议,接着又访问东德、波兰、苏联、蒙古等国,直到8月初才回来。在此期间,先是由中共中央秘书长邓小平负责与管教组联系,不到一个月,改由中央副秘书长杨尚昆联系,7月以后,由公安部部长罗瑞卿联系(有时由副部长徐子荣和八局局长岳欣联系)。但是,实际上谁也没有像周恩来那样认真管这件事。
高岗从1954年2月17日开始被管教,至8月17日自杀身亡,整整半年,大致经历了稳定情绪、准备检查、进行反省、等待处理和紧张绝望的过程。
(一)稳定情绪
开始的两三天,高岗似乎还没有从自杀引起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他吃不下,睡不着,经常独坐沙发,抽烟喝茶,终日神不守舍;呆头呆脑,却有很紧张、神经质。有时深夜被噩梦惊醒,突然做起来大叫:“楼下来车了,来抓我来了!”
1954年2月18日,高岗上午八点多起床,情绪沮丧,精神萎靡。早饭勉强喝了点稀粥,就一屁股坐在沙发里,默不作声地捧读毛主席谈话的电话记录。
上午九点,张秀山、安志文、赵家梁三人一起跟高岗交谈,围绕毛主席谈话和习仲勋代表党中央的谈话精神,进行劝慰,也有批评。高岗不时流着泪表示:“绝不啦!”“听毛主席的话!”
当天午饭基本没有吃什么,也没有午睡;拿着电话记录看了又看。
下午,高岗先后三次找赵家梁谈心,他说话完全不像平时那样果断、明确、爽朗、利索,而是断断续续,反反复复,但意思清楚。他谈的内容主要是:这次犯了大错,表示悔恨;非常想念毛主席、党中央;感谢毛主席、党中央对他的挽救和处理;决心服从毛主席、党中央的指示和安排,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党;今后,关死三个门,不自杀、不(把错误)推诿给别人、不躲躲闪闪。
他还对赵家梁说:“我自己毕竟还是个人,请相信我,你们放心,我绝不再干蠢事(自杀)。”“我真心感谢你,过去你帮助我工作,这次又挽救了我;往后,你还要帮助我,不要歧视,我一定服从管教。”他最后说:“休息几天后,请你和志文帮助,争取两三个月之内完成我的检查反省。”
他说这些话时,泪流满面。
1954年2月19日,高岗虽然像往日一样按时进餐、休息,但还是吃得很少,睡觉也很少,经常独坐沙发,抽烟沉思,不时捧读毛主席的谈话记录。当天半夜上床休息,深夜惊醒,说:“下面来车了!小李,你快去看看!”
1954年2月20日上午九点多,习仲勋来。今天他非常随便、自然,完全是老战友的神情,不像17日那天代表中央来时那样一脸凝霜,十分严肃。他径直上楼,进入起居室,还没等高岗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已含笑、点头、握手,不需说话,就充分溢露了真挚的情谊。
不久,贺晋年也上楼来。他正参加揭批高岗问题的座谈会,这是高岗自杀未遂后第一次来。高岗见他进来,就迎上前去。贺晋年一言未发,双手紧紧握住高岗的手摇了又摇,然后挨坐在他右边。贺晋年的动作和眼神,让人明显感觉到他对高岗的情谊非浅。
张秀山紧随习、贺之后进来。他似乎早知他们要来,很自然,不用打招呼。他们都是高岗的老熟人,都是中央派他们来做高岗的思想工作,帮助高岗端正态度,让他早日平静下来,不要错上加错。
下午,贾拓夫、张秀山、安志文、马洪一起来跟高岗谈心,安定他的情绪,同时也批评他的错误,有时批评得很尖锐、激烈。高岗对自己的错误认识上不去,有距离。
这天的两次交谈,上午比下午的要自然些,有交锋,有交流;高对贺晋年似乎更信任些。
两次交谈,对高岗既有严厉的批评,也有入请入理的思想剖析。都讲到,高岗对座谈会要有正确的态度;说既然是座谈,就比较随便,难免有捕风捉影、随意上纲的地方,“你不能一听就跳,不能对立顶牛”;说他盛名之下,其实不符;说他“二杆子”,没头脑;说他过高估计了自己,过分听信了别人。
高岗承认他对座谈会的态度不对头;承认人家说他反对刘少奇合乎事实,他是有这个错误。但说他反对刘少奇就是反党、反对毛主席,是阴谋篡夺党和国家领导权,这些不合乎事实,他想不通,他更想不通的是:毛主席过去对他一直很好,现在为什么突然整他?他说:“就算我有错误,该批判,也不能这样上纲上线;而且越批,上纲越高,这是要把我一棍子打死呀。”“我从来没有反对毛主席,根本没有想过要篡夺党和国家领导权。议论少奇、散布对少奇不满的,不只是我一个人,为什么座谈会上把有人反对刘少奇的事都扣在我一个人头上?我现在有口难辩,也没人出来说话,这不是有意把我往死里整唷!”他几次怨气十足地说:“根本没有的事,硬要我承认,我受不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拉倒!”他一边说一边落泪,非常委屈。
谈到自杀,大家都很严肃地批评他,说这是极端错误的,有的说他以对立、对抗的态度对待座谈会;有的说他这是向党开枪,自绝于党,自绝于革命;有的说他以错误的行为对待自己的错误,是错上加错,是懦夫,极端自私;也有的说他这么糊涂,开枪自杀根本不能解决问题,自己放弃申诉、申辩的权利……习仲勋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座谈会嘛,随便说说,你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吗?”
习仲勋、贾拓夫等人走时,高岗都站起来说:希望你们能常来。他们则表示: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们会常来的。很显然,他们的到来和交谈,对高岗稳定情绪起了一定的作用。
下午,高岗表示要给座谈会写个检讨。但是写什么内容,意见不一致。张秀山、安志文坚持说,既要写检讨,那就不只检讨你这次自杀的错误,还要检讨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误。高岗卡壳了,他怎么也不能检讨自己是“野心家、阴谋家、反党反毛主席、要篡夺党和国家领导权”。直到2月24日,高岗才把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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