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极力反对这个时候离开英国。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 再说
她早就想去参观那些教堂———约克、威尔士、坎特伯雷； 再去
看看几座古老的城堡； 到巴斯看看罗马式的温泉浴场。他们可
以一同前往； 当然； 这得在他仔细研究了目前这个伦敦计划的
各种可能性以后。而且； 贝丽莱西也希望去察看一下她刚才提
到的几座别墅。一旦安排就绪； 他们就可以一块儿开始度假
了。
现在他得进去看看她的母亲。这几天她一直心烦意乱； 心
神不定； 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惧。看过她母亲之后； 他再回到贝
丽莱西身边。然后
考坡伍德一把把她搂到怀里。
“智慧女神米涅瓦！ 也许能够按你的意思把一件事安排好。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要是这儿障碍重重的话； 我们
就做一次环球旅行。我会想办法把艾琳安置好的。要是她不乐
意； 我们就不管她； 自己去玩。她老是威胁要向媒体公开； 我
想总有办法把她制服。我有这个把握。无论如何； 到目前为
止； 已经有些成功了。” 考坡伍德温柔地吻着贝丽莱西； 感到
极大的满足。
然后； 他进屋去和卡特夫人打招呼。此时卡特夫人坐在敞
开的窗边； 正在读马丽·考莱力的一本小说。她穿戴得整整齐
齐； 显然正在等他。她朝他笑了笑显得很乐观。但他仍能感到
她的紧张； 似乎在思量着贝丽莱西和他做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能不能行得通。事实上； 他感到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忧郁和紧
张。因此； 交换了几句预料他们在英国会有一个愉快的春天之
类的寒暄之后； 考坡伍德态度随便； 但语气直截地说道： “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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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 ； 我要是你的话； 就什么都不担心。因为我和贝丽彼此了
解； 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很爱她； 她聪慧又漂亮。要
是有什么麻烦的话； 我们能对付过去。不要再这么愁眉苦脸的
了。试着过得开心点吧。我可能会很忙； 不能常来看您； 别担
心。我会小心的； 贝丽也会。”
卡特夫人略带歉意地说： “噢； 我不是在担心； 弗兰克。
我当然知道你对她有多关心； 贝丽有多机智果断。我真希望你
们能万事如意。她正是你需要的人： 又美丽； 又聪明。你真该
见见她在船上的样子； 她是多么巧妙地和那些人结识； 和他们
一起寻开心； 但同时又怎样叫他们懂得分寸。我真高兴； 你还
要在这儿呆会儿吗？ 我自己有点不太舒服； 不过希望待会儿能
见到你。”
她把考坡伍德送到门口； 那神情俨然像是女主人在送一位
贵客。事实上她也确实把考坡伍德当贵宾对待。等他走了之
后； 她合上门； 走到梳妆镜前； 忧郁地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在
两颊轻轻搽了些胭脂； 然后； 她从一只上了锁的旅行皮箱中把
一瓶白兰地拿出； 给自己斟了一小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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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五章
这个周末； 考坡伍德夫妇在贝立顿庄园出现； 跻身于哈登
费尔德爵士的一大群有趣的客人当中。座落在哈当灌木林的东
南角上； 贝立顿庄园的确是英国十六世纪杰出的建筑； 保存完
好。从西北面过来； 尽是海水般的、荒凉的灌木； 连绵起伏
绿波荡漾。几百年来； 就无人播种、耕耘、建筑； 任其自生自
灭。对穷人也好； 对富人也好； 它主要的作用就在于提供了一
块自由的牧场； 任野鹿、野兔或别的动物在其间嬉戏； 供那些
身穿红衣的骑手任意驰骋； 供狩猎的人们骑马携犬。贝立顿庄
园朝向西南； 那里是长满树木的原野和斜坡。小贝立顿即矗立
在一座小巧玲珑、全是茅屋顶的市镇； 给人一种友善好客的印
象。
考坡伍德夫妇受到哈登费尔德的亲自迎接。他还是五年前
的老样子； 开朗活泼、精于世故。他见到他们格外高兴； 亲自
带领他们参观那些叫人一见难忘的庭院和草地时； 他对艾琳说
道： “考坡伍德夫人； 我一直觉得这个灌木林的景色对您和您
先生可能是难得的清净； 所以我给您准备了几间朝向花园的房
间。这么长途跋涉累了吧； 我已叫人在起居室里备好茶点。”
尽管艾琳在纽约仆役成群； 身居豪宅； 而且此人的财富与
他们相比； 只是小巫见大巫； 但至少在眼前； 她觉得这地方更
让她神往。噢； 要是有眼前这么块地； 还有像这个人一样的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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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关系和生活保障； 那该多好！ 从此安安静静了却余生； 不用
再去拼搏。但对考坡伍德来说； 尽管这片景色也很吸引他； 但
坐地待收的土地增值税和世袭的贵族头衔并不让他觉得有什么
了不起； 他甚至也未为之所动。他已经为自身赢得了声誉和财
富。
这个周末； 形形色色的客人来到哈登费尔德爵士这里； 都
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查尔士· 史东莱琪爵士前一天从伦敦赶
来。他是伦敦戏剧圈颇有地位的大腕演员； 但装腔作势、行为
夸张； 从不放过拜访有贵族身份的朋友或熟人的任何机会。哈
瑟维小姐正在出演。他带了一个叫康斯坦丝·哈瑟维的女演员
来； 是一部很火的戏剧——— 《情感》的女主角。
埃丁格爵士夫妇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埃丁格爵士是航运
事业和铁路方面的头面人物。他满面红光、体形庞大、嗜酒成
性、性格霸道。喝醉的时候； 他倒还显得稍微和蔼可亲些； 可
是神志清醒时； 他却言语尖刻； 时不时来几句刻薄的话； 不愿
与人平心静气地讨论。埃丁格夫人倒是长于交际。这一次； 被
哈登费尔德特意请来充当。她熟谙并容忍丈夫的习惯和性情
但这并没有完全把自己的个性淹没。她体格健壮、个头很高、
面颊红润、青筋毕露； 有一双略显冷酷的蓝眼睛。她也曾像任
何一个可爱的十六岁的少女一样标致迷人过； 这一点她清楚地
记得； 埃丁格也不曾忘却。他曾狂热而真挚地追求过她。埃丁
格夫人比丈夫埃丁格爵更懂得迎合时代。埃丁格出身世家； 承
袭祖业； 尽管他本人在商界也颇为活跃； 但看重的是推崇光大
家业而不是一时之功。他的夫人； 虽然和他一样出身名门； 却
更能关注和看清眼前的时世变迁。因此对考坡伍德之类没有贵
族头衔的金融巨头她十分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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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作陪的还有波斯维克爵士夫妇。这对年轻漂亮的伉俪
颇受欢迎。他们热衷于赌博和赛马； 精于各种玩乐。由于热情
开朗； 任何集合都少不了他们。私下里； 他们常嘲笑埃丁格夫
妇； 不过同时对他们的地位又很尊重； 因而故意对他们阿谀奉
承。
一位真正重要的客人———至少在埃丁格和哈登费尔德的眼
里阿宾顿·史卡。此人来路不明； 没有家世； 没有头衔； 但在
当今金融界轰动一时。四年前； 他在巴西开办了一家养牛公
司； 获得空前的成功。当时的投资者已从中回收了可观的利
润。现在非洲的牧羊业又深深地把他吸引； 颇感兴趣。从那儿
的政府手中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各种特权； 并且想出了许多开
发市场、降低成本的方法。大家都猜测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成为
百万富翁。而那些对他抱怀疑态度的人对他的事业进行了猛烈
的抨击； 不过还不至于伤害到他的权利。埃丁格和哈登费尔德
都为他的成功所动； 但又不敢过分地信任他。他们的确在他的
几种股票上投过资； 但都是快捷地买进抛出。目前史卡正致力
于开发伦敦的新地铁培克街———滑铁卢线； 他已从议会那里把
特许经营权拿到手； 但这次投机并不像以往那么成绩斐然。因
而考坡伍德的突然造访； 令他颇为留心。
由于艾琳坚持要精心打扮一番； 因此考坡伍德下楼来赴宴
时迟到了。大部分客人已经到齐； 对此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尤其是埃丁格； 他打定主意不去理睬考坡伍德夫妇。但当他们
一出现； 哈登费尔德热诚地表示欢迎； 其他人立即转身； 恢复
了他们的友好态度； 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的美国人。当哈登
费尔德介绍到埃丁格时； 他懒散地欠了欠身； 僵硬地鞠了个
躬； 但也不免专注地打量了一下考坡伍德。埃丁格夫人最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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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地从报上看到有关考坡伍德的评述； 她立即断定； 除了她丈
夫之外； 宴会上的首要人物将是考坡伍德。因此她本能地为艾
琳的事宽恕了他； 断定他一定结婚很早； 所以艾琳才会成为他
的夫人； 后来又很达观地决定维持这个不幸的结合。而史卡
他立即明智地意识到今天遇到了自己领域里的大师。艾琳由于
在纽约长期倍受冷落有点局促不安； 她竭力想显得自然些； 却
适得其反。她的话让人感觉她对自己毫无把握； 向人微笑时
她显得过于热诚；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样子。这一点被考坡伍德
觉察到； 不过他断定自己能替她应付过去。以他一贯的社交手
段； 他跟在座的最年长、显然也是最显要的女宾———埃丁格夫
人攀谈起来。
“我对英国的乡村生活并不很熟悉； ” 他简洁地说道； “ 不
过今天下午一瞥之下； 证实人们对它的赞誉十分真实。”
“是吗？” 埃丁格夫人对他的脾性和品味有点好奇； “您觉
得它的确那么可爱吗？”
“是的； 因为这是目前我国一切最可爱的东西的发祥地。”
埃丁格夫人留心到； 考坡伍德特别强调“目前” 二字。“意大
利的文化；” 考坡伍德接着说； “ 被我们当作一种完全不同的文
化来欣赏； 德国和法国文化也不例外。但在这儿； 我们却感到
息息相通； 我们很自然地辨认出； 这是我们自己的发展之根、
文化之源； 即使那些非纯英国血统的人也看得出来。”
“听起来； 您对英国过于称赞了。” 埃丁格夫人说； “您的
祖籍是英国吗？”
“是的； 而且我的父母均是教友会教徒； 我完全是在英国
教友会那种纯朴的生活中长大的。”
“恐怕并不是所有的美国人都这么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