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背上、腰上、腿上……每遭一次杖击,就好像意识要被生生抽离身体般的疼痛不已。
最开始,房廷好几次得想挣扎地攀爬起身,可是又遭无情打落──那施暴者,如此穷凶极恶,好像真的恨不得要於万人之前将自己杖毙一般。
偏偏还不能呼痛。
四体麻木,头昏眼花,觉得脆弱的肋部就像被敲断了骨头般叫嚣著痛楚──而在这被折磨的期间,房廷甚至还啖出一点血丝来。
咬牙切齿地隐忍著,不知何时这个残酷的仪式才可以终结──
可自始至终,依然无人施於援手──
除了自己,他还能依靠谁?
这麽想的时候,於脑中一晃而过的,是那不可一世的男子的音容……
狂王……尼布甲尼撒……
念著这名,心脏跟著就是一阵悸动──
今晚,自己作为代替那男人主持仪式的“代王”,为什麽总想著旁人的救助?
难道说,承受著那“神之护佑”的称谓,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麽?
想想,都觉得好不甘心呢。
所以,在神官最後一记妄图击落自己的额冠时,房廷蓦地抬起了手臂,一把握住了权杖──他昂起了头,不顾额际渗流的血液模糊了眼帘,一字一句,缓慢却又清晰地开口道:
“‘神使’(大神官)大人──阁下用权杖击打我,是否既宣泄了神的愤怒,也宣泄了您自己的愤怒呢?──闹够了,现在就让仪式继续进行吧!”
难道说方才卯足力气挥动权杖,对这家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不然,自己都累得气喘吁吁,他怎麽还留有力气站得稳呢?
看到眼前这个,被自己砸得头破血流也不吭一声的异族男人,此刻忽然转性般,镇定自若地讲出这番话来,大神官一时间怔愣住了──
苍白的面孔上,黑眼睛熠熠闪亮──这模样很难将其与那个唯唯诺诺的“代王”联系在一道呢。
受到了那眼神的感染,不自觉被盯得有点心慌,大神官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被握住的权杖,怎知对方的力道陡然一下加重,硬生生地将之夺了过去──
“啊……”
知道一旦权杖交还与“代王”,在仪式中自己的使命也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由“代王”祷告,祝福巴比伦人畜兴旺、城邦富饶……
可是,好不容易逮住的机会,哪能那麽简单就放过他?
瞥了一眼下座使劲朝自己使颜色的同僚们,大神官状了状胆,还想要假借神之名再度凌辱房廷,却不料指尖才刚刚沾到袖袍,便遭到一记凌厉瞪视,心头立即一怵!
被不容亵渎的眼神,震慑住了!
咽了一记口液,眼巴巴地看著他接过所有的权物,然後头也不回地迈向王座。
从容不迫的姿态,宛如方才什麽都未曾发生──
这就是那个被王宠信的“伯提沙撒”麽?
为何完全不似诸人口中,所说的那个嬖臣?
大神官心中忐忑──
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得罪了一个,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呢……
河之殇卷 巴比伦迷情(河之殇卷第二部) 第34章
章节字数:4395 更新时间:07…09…12 12:24
农祭的最後一项内容便是普天同庆,诸臣膜拜马度克与“王”──无论黎民还是贵族均可以在今晚狂欢至深夜。
眼看著大臣与使节们一个个行至王座之前,冲著由房廷担当的“代王”一角儿,叩拜行礼,居鲁士忽然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总算……告一段落了。
一开始还以为他会支持不住──不过看来这次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伯提沙撒”还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就算没有巴比伦王的庇护,他一样能够不辱使命呢。
这般,自己也携著两个侍从,随波逐流地跟在队伍的最後上前去──揖首、叩拜、亲吻御前的薄毯。
礼毕,刚想撤走,不经意的一瞥却吸引了少年王子的注意。
隐於长袍之下,伯提沙撒的膝盖,似乎正在颤抖著……
怎麽回事?
於近处一昂头,就看到王座之上的男子,额际正悬著干涸的血渍,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厚实的前襟都被沁湿了一块,看样子在忍受著某种不为人知的痛苦。
心念一动,居鲁士不著痕迹地朝他膝前挪了半步,轻声问询道:
“大人……伯提沙撒大人?您有哪里不舒服的?”
虚弱地阖了阖眼,房廷看著半跪在身前的少年,一脸茫然──似乎根本就没有认出他是谁来,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
这恍惚的模样……是快晕过去了麽?
探出手轻触了一记膝盖,感到一阵紧绷僵硬──知道他业已还魂,居鲁士又将方才的话重复,语音未落便感到手背上一湿──
豆大的汗珠。
“没……没有不舒服……对不起……让……让阁下操心了……”
那液体的主人这般抖抖瑟瑟地道著歉,连话都说不周全,完全是在逞强呢。
其实,都已经疼得快晕厥了,可还是硬撑著让自己的意识清醒──
不简单呢。
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他──
就趁著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向他再次游说同自己一起去米底吧。
打定了主意,居鲁士诱哄般开口:
“大人,我这次来巴比伦的目的,就是为了再见您一面……”
眼看著下位的俊美少年嘴唇翕张,轻柔而快速地诉说著他的愿望……房廷因为浑身的不适并没有很仔细聆听,不过仍是猜到了七八成──
这又是在劝说自己离开巴比伦呢。
米底之行十分令人向往,少年的执著确实教人感动……只可惜此时的自己,却早已失去了两个多月前的那份心情──
狂王,为了他负伤。这种时候,又教他怎麽忍心离开?
即使被厌弃,被侮辱,被毁谤……房廷还是不得不留在“神之门”,因为责任,因为未尽的义务……以及一点点,不该存有的非分之想。
耳上的伤痕,闪耀的金轮,是尼布甲尼撒的象征。而那男人施加的更深烙印已经植於灵魂身处,无法连根拔起。
习惯他的强势、霸道、不可一世……他的亲吻、爱抚、疯狂掠夺……在男人的身边呆得越久,羁绊就越深。
这种悖德的感情,让房廷悲哀地想要仰天长哭,可是,还是不得不面对──
即使,没有未来,也没有结果。
“对不起……”
第二次的抱歉,“伯提沙撒”的声音透著一丝悲怆,当湿润的黑眼睛望进居鲁士的眸里,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不能离开这里。”
少年就猛然听到了肺腑震动的声音。
混杂著一丝无名的无奈与忧伤,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
是年轻的波斯王,初次品尝。
疼。
痛。
辗转难眠。
浑身就像被拆散了一般,叫嚣著违和的痛楚。
房廷起将的时刻,还曾经解开过衣襟,看到身体上遍布的青紫淤伤,虽然还没有到骨头断裂的地步,也接受了简单的治疗,可是内部受到的创伤似乎要比表面上看到得严重。
走路时左腿有点瘸,是昨日忽然站起时扭到的。
都是拜那出闹剧般的惩罚仪式所赐!
这样的事情,还是再经受多少次?
不得而知。
蹙了蹙眉,房廷一想到这里,心中便一片茫然。
“和我一起去米底吧……”
忽而耳畔好似响起少年诱惑般邀请,摇了摇头,使劲地将其挤出脑海──
说什麽,都不能动摇呢!
作为“代王”,自己一定要坚持──哪怕担当这角色仅仅是众人想要除去他的一个借口而已……
意识从沈睡的肉体中转醒,过了良久,男人还是难以适应大敞的室内充盈著对他而言耀眼的日光。
确认了一下自己胸前的伤,发觉已经被仔细处理过,便欲撑著身体坐起,怎知稍一动作就牵动了创伤──
闷哼。
然後,就是这记轻响惊动了距离床榻几尺远,一个背负阳光、凭栏而立的人。
瞧不清面目,不过从那蓦然回首的姿态,一望便知──那是谁。
自己沈睡了多久?
他一直就在身边麽?
这般念道,胸中荡过些许甜蜜。
“过来。”
才刚醒来就这麽发号施令,一如负伤前的霸道呢。
瞬间的惊喜稍纵即逝。房廷露出惨淡一笑,蹒跚著依言上前,靠近他时,但见男人的眉头纠结都在了一起──
“腿怎麽了?”
不知该怎麽回答,就说是“扭伤”──此般道,对於这个答案自然不甚满意的尼布甲尼撒,看了看房廷愈发憔悴的面庞,忽然间像是意识到什麽,伸手一扯,便将那单薄的围巾衣挂开了半边──
昭彰的淤痕,霍然入眼,那明显是被击伤的痕迹瞧得他一怔──然後……
“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男人不悦地低吼,刚才转醒,暗哑的喉音就像要被撕破般艰涩刺耳──
房廷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随即就看到宫室外候命的御医和随侍们闻声而动,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陛下,您终於醒啦!”
“陛下,要不要用膳?”
“陛下……”
不耐地听著诸臣们谄媚的声音此起彼伏,愠怒地喝了一声“全部滚出去”,不消半刻又变得清静下来。
室内,唯剩二人。
僵持了一会儿,知道按他的脾气又会别扭地什麽都不肯吐露,终於放弃的男人,最後还是唤来了当值的禁军统领。
将“代王”及“农祭”一事,一五一十地俱实秉呈後,拉撒尼有些担心地偷眼看狂王──
果不其然,瞥见了一副山雨欲来的恐怖表情!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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