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羸弱的身体能挨得住么?
说不定,早已死在路中了吧……
念及此,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悔意,突然想去确认一下那人还有无性命。
「沙利薛!」尼布甲尼撒从休憩的软榻上跃将起身,唤来了心腹。
果然,他还是很顽强的。
以一犹太女童的歌声为契机,于千万人中发现他,尽管房廷和其它奴隶一般蓬头垢面,浑身血污,可是尼布甲尼撒还是在第一时间,将他认了出来。
躲闪着自己的目光,又企图遮挡狼狈的身形,那副如遭洪水猛兽来袭的姿态,是在畏惧自己么?原本还以为,他和其它人不一样……不知为何,尼布甲尼撒觉得有点失望。
他拧紧了眉头,正欲离开,却不料自己的这个神情让身侧的沙利薛误会了。
「混帐!谁允许你们唱这样的歌!」
火爆脾气的臣下,误以为自己的不悦是由于女童的歌声。尼布甲尼撒还未来得及阻止,沙利薛便冲进人群,一巴掌将那女童打翻在地。
清脆的巴掌声,让四下立时寂静。
受到攻击的撒拉毫无反应地跌坐在地,抬起头时,嘴角悬着血丝。
「……不是你们……叫我唱的么?」
昂起了小小的头颅,撒拉忽然变得倔强起来,顶了沙利薛一句,立时让那俊美的男子变了脸色!
「贱丫头!你再给我说一次听听!」
「不是……我的错……」撒拉小声地抗拒,但还是被沙利薛听清了。
「小鬼……」沙利薛睁圆了眼睛,姣好的面容因这句话变得扭曲。「我要割了你的舌头!」
他要对撒拉做什么?房廷看着沙利薛拔出了佩剑,把剑尖抵在了撒拉的齿间,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转剑尖,往上一挑!
顿时,撒拉发出凄厉的惨叫!
天啊!这到底是……
眼见着颓然倒下的撒挽,一侧的脸颊沿着嘴角已被利刃划开,殷红血液从伤处滴落!
尼甲沙利薛──割裂了撒拉的嘴!
嫌不够痛快似地,残酷的美男子还想继续他的虐行……
「够了。」一旁观看的尼布甲尼撒出言喝止。
「哼!」不甘心地轻哼一声,沙利薛这才收起了剑。
「撒拉?」惊魂未定,房廷赶紧抱过女孩想查看她的伤处,但见她眼泪汪汪,一侧的面颊血肉翻卷,狰狞地向房廷昭示沙利薛的暴行。从那里,甚至隐隐地露出了被血染成红色的小小齿列!
这般严重的伤势,即使回到现代进行容貌矫正,恐怕也恢复不了!况且是在医疗水准落后的古代,若是感染了伤口,连性命都可能断送!
真是……太过分了!
房廷恨恨地瞪向沙利薛,襟前却一紧。低下头,发现撒拉正扯着那里,割裂的小嘴一翕一张地嚅动:「哥哥……好痛……痛……」
眼泪混着血液,惨淡地顺着面颊滑下。
「撒拉不想……留在这里……撒拉想……回家……回家……」
膝盖上的女孩委屈地诉说着这嫩嫩的童稚言语,一时间,房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在见识了撒拉的血泪之后,房廷忽然觉得世界上,再没有其它什么东西能比这更让人动容的了。
悲哀、愤懑──一个多月积攒下来的苦楚感受,忽然统统化作了一种仇恨,让他鼓起勇气冲着残忍的施虐者大吼出声!
忘记了身处古袋、忘记了语言的鸿沟,头脑发胀的房廷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将那满溢的怒气冲着沙利薛释放出来,就枉为一个有良知的人!
所以,即便在沙利薛对着自己拔出刀剑,准备挥刀相向之际,他迈开了戴着镣铐的脚步,奋力用身体去冲撞眼前的凶徒!
接下来的结局可想而知。
房廷一人,身单力薄,又岂是一个武夫的对手?当下便被制服!
当面前再次掠过那张有着琥珀眼的男人时,他后脑一沉,整个人便陷入一片混沌……
迎接他的,是一个黑色的梦境。
河之殇卷 迦南迷途(河之殇卷第一部) Chapter 6
章节字数:9410 更新时间:07…09…12 12:13
三日后。
巴比伦乌尔城。
五月的晚间,行宫外的池塘中蛙声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椰枣果实香甜的气息。宫室内,亦是熏香冉冉,催人好眠。
「呜……」
转醒的时分,耳畔伴着「嗡嗡」的鸣音。房廷呜咽着,于床榻辗转了一记,身下便传来了久违的适宜与柔软,他蓦然睁开眼。
这是……
我……在什么地方?
最后的回忆停滞在被沙利薛击昏的黄昏,连带的所有悲愤与惊惶也被埋没在幼发拉底河边。
房廷怔怔地起身,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处一张宽大的乌木榻之上,此时血迹斑斑的囚服被上好的亚麻织物替代,身子似乎被清洗过了,厚重的土味和汗味全都消失不见:他被软衾温被包裹着,一时间舒服得好象置身天堂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
疑惑的同时,房廷赤脚下地,透着阴凉的大理石触感告诉他:此情此景并非梦境!
难道说……先前那些恐怖的经历才是真正的噩梦?
这般臆测着,房廷走向窗边,可就当他望见翻飞的织花帷幕外的景致时,半刻前的雀跃心情立即荡然无存了。
笔直的大运河直贯城市东西,灯火摇丈,映照在河上;自己所在的宫殿应处地势高处,四处望下尽布低矮的砖型房舍,遥遥望去,是满目茂密的椰枣林。而月色光辉正倾泄在被椰枣林包围的座座乌尔塔式的建筑物上,泛出白色的光辉。
我……这是到了「巴比伦」么?
房廷喃喃自语。为晚风吹拂的乱发迷离了眼目,向着露台倾出半截身子,忽然腰上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便径自腾空!
一个温暖的怀抱。
当他从楞怔中恢复过来,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拦腰抱起,贴于胸怀。
淡淡的熏香,男性的体味……
听着耳边搏动的有力心跳,仿佛有着使人麻痹的功能……
是谁?虽然心怀疑问,房廷却无力去确认,直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音──
「你是想从这里跳下去么?」
心惊!这熟悉的音调,分明就是那狂王尼布甲尼撒的!
蓦地清醒,房廷猛力地推开拥着自己的怀抱,一脸警惕地瞪向那琥珀眼的男人!
「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呢。」他含笑道,望着房廷那副如临大敌的忌惮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将他从众奴之间捡回来,并不是一个错误。
居然敢在自己面前为了一个犹太女童,和沙利薛发生冲突,真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愚者无畏?
他,果然有趣!
如果说当初是因为一时新奇而选择亲近他,那么第二次,便是真的想此人留在身边。所以,就算是被众臣属们劝告说他的来历不明,他还是执意将之带进了乌尔城。
「你在怕我吗?」尼布甲尼撒戏谑地询问着,刚朝前逼进了半步,眼前有如惊弓之鸟的异族男子就反应过度地跟着抖瑟。
相当好玩的反应。
「你、要对我……做……什么?」
操着蹩脚的赛姆语,房廷对着那虎视眈眈的男子这般道;除了这些简单的语句,自己一时还无法组织其它的辞汇。
不过,就是这般笨拙的语言,使得尼布甲尼撒弯起了唇角。
「我中意你,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尼布甲尼撒霸道地宣告着:「做我的奴仆,随我入朝,去到巴比伦。」
语毕,眼见房廷流转的目光,飘忽不定,面上转过千百种神色。
迟迟没有听到感恩戴德的话,终于让尼布甲尼撒等得不耐。
是听不懂我的话么?难道说卜不想摆脱奴仆的身份?这对于其它人,是那么求之不得的机会,为何他却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
虽说仅识甘中的只字词组,但房廷大体上算是听明白了尼布甲尼撒的意思。
带我回巴比伦?留在他身边?
这话……难道是说……让我做他的……「男宠」么?
忽然悟出了这点,房廷被惊得倒退连连!
联想起古代巴比伦似乎是祟尚武、男风盛行的习俗,可是,这种事、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尽管匪夷所思,但房廷还是第一时间端正了脸色,认真拒绝:「抱歉,这样……不……行……请让我……回去……回到……人群中……去。」
与其做君王的玩物,还不如回到犹太人中间!房廷斟酌了一下,拣了最容易的单词表明自己的态度。
「嗯?」眉毛一挑,尼布甲尼撒温和的眼色骤然变得深沉。
「你这样的人,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么?」他讪笑道,一边说着,一边步伐加大,将房廷逼进了露台的角落。
「你不过是个奴隶啊。」
黑夜里,琥珀色的瞳仁发出妖异的光泽。这么说时,尼布甲尼撒的唇角挂着轻闲的笑容。
渐渐逼近的面庞,灼热的吐息就喷在房廷的颊侧,让他再次无所适从起来。
「吻我。」尼布甲尼撒忽然捏住了房廷的下巴,这般命令道。
就算原本听不懂这个词的含意,但在这么诡异的场景下,即使傻瓜也明白:这是要对自己做什么!
于是,房廷慌乱地想要推开他,却被大力地攥过了肩膀。
尼布甲尼撒采紧了主动,薄薄的嘴唇贴上了房廷的耳廓──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唇齿轻启含住了那片柔软……似乎,他对于这个部位格外热衷呢。
从耳垂边缘蔓延至全身的酥麻感受,让房廷不知所措,然后那亡轻吻便趁机顺着耳朵滑向了嘴唇。
如遭雷击般,房廷惊跳起来,终于反应过来需要抗拒时,却被狠狠地扼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