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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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集)- 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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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真是可怕,如非必要,请勿装修。 

沙拉 

喜来登酒店有间“面具”咖啡店,他们的奶茶不及格,大淡太淡,但是沙拉很好,有个杂菜沙拉,大盘,有蓝芝士酱调拌,售八元半,连小账九元三角五分。那时因平时少吃蔬菜多亲罐头之故,有事没事去大嚼。怡东同样的沙拉售十二元五角,小得多,不值。 
吃过百来盘之后,肉痛,跑到超级市场买芝士酱一瓶,市场购蔬菜,切碎,在家用筷子吃好几天,结果味道一样,食欲大减。教训:人家装修的情调不一样,感觉影响胃口。 

香闺? 

我知道我不漂亮。但这并不阻止一个女人的房间像“香闺”。我房间永远像寄宿生时期。书桌、笔、打字机、一张双层床自香港运至台北,再运回来。小电视机、台灯、椅子,完了。住过宿舍的人都约模知道房中只备一张椅子,免得异性朋友坐得太舒服不肯走……总之看完《柳毅传》马上可以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坐在地板上看电视,拿一句炒青豆吃得“啪啪”声,真是青春长驻,可悲,数十年如一日;这不是儿时的暑假吗?水晶化妆台,粉红花墙纸,白色地毯,性感睡衣,大头玉照,全没。 

为什么 

一位先生的名字叫“薇阁”,在男人来说,这样的名字也可算是美丽得登峰造极了。我记得简而清的父亲叫“琴斋”。仿佛遥遥的与薇阁对上了。我也问过这先生,名字是谁取的,他说是父亲。有排行吗?有。但不是这个别号,薇阁是念书时候才用的,其他兄弟叫什么?答案:但笑不语。中年人总有点矜持。“薇阁”令我引起无限联想。他父亲是秀才,是否当年有一个名中带“薇”字的女子进入他的生命。为什么“薇”字与“阁”字要配在一起用。一万个为什么。 

规矩 

香港人不爱看书,这个早已是规矩,没想到连某些杂志也不受欢迎,——“咦!字这么多。”诚然,上下班包括在车子上,一天去了近十二小时,累的话都说不出来,蹩着一肚子气,还长篇大论的看《检讨中国现状》?谈也勿要谈,还是翻翻公仔书好点——图片多而悦目的时装杂志,电影画报,这才可以调剂生活的紧张。要不就索性看电视,不必花脑筋,半卧在沙发上,看到上帝保佑女皇为止。香港人懂得养生之道,是以个个精神健全,不必到心理医生处分析平衡研究。 

面霜 

为什么女人用的面霜卖得那么贵?谁知道。也许擦什么都一样。也许不擦都一样。可是只要一样东西能使人高兴——为什么不呢?又不伤天害理。五百元买一小瓶珍珠膏,如果你深信她确能增加你的美艳,甚至因此可以青春常驻,为什么不呢?五百元一瓶的喜悦并不贵。也许旁氏与幽兰完全一样,也许廿一天内看不清显著的分别,也许维他命E不能够渗透廿一层皮肤细胞,也许B廿三知识小学生班次的号码,但是像一切其他的世事一样——如果可以带来信心与喜悦,有什么不好呢? 

戴安 

有没有见过一种车子,叫雪铁龙戴安?很小很小,但是看上去,永远不会认错,雪铁龙的特征遗传一见难忘。那时候有一个女孩子常常开着这辆车子来找弟弟,非常欧陆的小汽车,可爱小巧,具气质,可是香港没有货,代理推荐DS,但是DS已经是家庭车了,想象一个女子,穿整套白色衣服,凉鞋,脖子上细细金链子,健康的肤色,自一辆雪铁龙戴安内踏出来,脸上倨傲的神色。哗!多么秀气而女性化,却又神气爽朗。选汽车很难,往往代表车主的性格与品味。 

剃头记 

剃头师傅老是爱说别家的手艺不好,那日坐在“丽花”,师傅横批评竖批评我的头,后来忍不住,大喊一声:“就是在你们这里剪的熨的!”他马上噤若寒蝉。真是同行如敌国,非把人踩下去才显得他高明。那么丽花踩美孚的师傅大概还有点道理,箫箕湾的师傅有时候走火入魔,大肆评弹维代沙宣,那就过份点。由剃头店风云可以推想到很多其他事,茶杯里的台风便是这模样。 
所以我多数自己洗头,避免是非,头是自己的好。 
128。中环风你知道吗?上班穿的衣服,最好要有领子,胸口那部分,能不露就不要露。衬衫的袖子不能太宽,头发不要爆炸,半截裙子温文,鞋子要有点跟。每处地方有它自己的法律——没穿牛仔裤已有三四个月矣。老板希望女职员斯文漂亮,赚五千最好三千五穿在身上,让他看着舒服。不成文的规定星期六上午原本可以穿西装裤,但最好还是裙子套装,面孔上稍微一点化妆。真是另一个新世界,俗云活到老学到老。连饰物都讲究呢,大串大串的假珠链最好别出现,只合小小的K金首饰。这是中环。 

礼仪 

在中环午餐良久,隔壁左右喜欢吃意大利粉的人极多,但完全没有吃意大利粉的正确常识。当然,只要顾客付钱,他用手抓来吃也不犯法,警察并不请他去谈话,但是吃意大利粉这么简单的事…应该用一只叉与一只匙羹:左手拿匙羹,右手拿叉,把意粉绕在叉上在匙羹中转,卷得整齐之后,往嘴里一送。哪有直接把叉往碟子里乱掏,捞得多少便多少,然后像抹地拖似的往嘴巴里塞,塞不进的还得“沙沙”响索进嘴里。坐在他身边吃饭的人尚有什么胃口。 

保守 

三哥穿衣服很保守,不瘟不火。他是那种很拘谨的人,要不就不出家门,否则衬衫裤子袜子鞋子永远整整齐齐,甚至乎送妹妹回家,五分钟路程,口袋里还要放进一块手帕。当然这是美德,太多男人睡衣一度逛遍弥敦道。三哥不是这样的。胶拖与他绝缘。做他妻子,恐怕不能穿露背装,透明装,超短裤,幸亏三嫂自然而然与这类服饰相拒,什么叫做投缘呢?这便是夫妻之道。有时他也问:“你这条裤子简直是亚里巴巴穿的嘛,现在流行这样吗?” 

好了 

很晚的上午,做梦。梦见暑假结束,抛下香港一切不快,又回到英国继续课程。夏绿蒂说:“你这么早就回来干什么,距离开课尚有十日。”我欢呼,决定马上到法领事馆办手续去巴黎玩十日。刚在这时,电话铃打断好梦,是追稿呢。自来好梦最易醒。一百样苦恼马上纷沓而至,呼吸有困难。可是你别说,我也有过愉快的日子,像无端带一点点零用到欧陆去逛这种。现在受难折磨也是应该的,你知道,若有“好”,就必有“了”。 

快乐 

G是剑桥硕士,任职副总经理,常令我想起读书时的教授——既有才干,又够谦虚,火烧眉毛,犹以其温文之剑桥音曰:“这样吗,好得很,咱们瞧着办。”声线永远镇定恒静,高贵甚。今日G说有某VIP到酒店。我重复阅读名单,并无其人,故昂然进入办公室,说:“没这人!”G跳起来笑:“啊哈”翻出另一张〃十日VIP名单〃,“你没看这一张吧?”几乎把我气翻。G对女秘书说:“有一日衣莎贝斗赢我的时候,你们会听到开香槟。”马上回忆在校中与诸教授斗法之温馨时刻。快乐。 

多好 

早上九点多,各式蛋糕们被推出厨房,送到楼下饼店发售,在电梯中相逢,常常被我指指点点,诸多批评,后来推车的小儿大概是转告大师傅了,大师傅转告我:“当心脸上被印上一个苹果奶油批!”酒店各部门中最向往的职位是甜点师傅,这也是唯一近乎艺术的部门。呵!机器把意大利蛋白打热,放进布袋,在美妙的姿势下挤出一只只瑰丽的点心……并不用花太大的力气,也不用站在火热的铁板前,工作时间也不算长,多好。 

还老板 

你知道酒店的设备有多齐全。衣服懒洗吗?取返酒店洗。头发在楼下丽花做算了,懒的走远。想喝咖啡,拨个四字,送上写字间,友人生日,花点去订两打玫瑰。周末带盒蛋糕回家。吃完饭签个字,账单也不细看。仿佛都不要钱,每日开销不过是数元车钱。——真如此吗,又不见得,月底薪水七折八扣,差点儿没倒欠东家几千块,可不就因为方便,而且都是一流的,大堂的首饰店买只戒指,裁缝店作袭旗袍,书摊买一叠杂志,解嘲地想:全又还给老板啦。 

银狐 

三年前到国际皮草去做银狐,方老板阻止:“倪小姐,这种皮草女人自己出钱做没意思,太贵了。”他真是苦口婆心。没想到三年后更找不到老衬,还得自己掏腰包,银狐上涨四倍,方老板被埋怨得头冒青烟。但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件银狐……对于银狐我简直已经上癖上瘾——小说中的女主角全部都有银狐大衣,长的短的,无不当雨衣般穿,靴子踏过泥泞。哗。这大概是一种发泄。到不一定要穿在身上,就等于买套百科全书,没道理抬着它们上街。 

老字号 

“丰昌顺”令你想起什么?如果你是在香港念英文中学的,这三个字不会陌生。那年初升中学,校长叫我们缝制冬季校服,指明深蓝色的“线仔绒”要到丰昌顺去买,好几十块钱一码呢。线仔绒在上海叫“哔叽”,时髦点叫“加巴甸”,是不皱的上等货。呢料买回来以后由母亲缝制成裙子,父亲特地为我拍张黑白照留念,满意地说:“是大人了。”那年十二岁。后来,后来就毕业了。最近车子经过中环,猛一抬头,看到丰昌顺的招牌,真是老字号。 

真假公主 

你有没有看过英格烈褒曼主演的“真假公主”?这种事是真有的,欧洲小国极多,女孩子爱吹牛,搅一个名衔,也不是不行的,于是女伯爵们,女大公们满天飞。一日写字间里来个这么两个女郎,牛仔裤绒布衫,放下名片便不肯走,喝咖啡,聊天,直到我这个平民小职员站起来对她们说:“对不起,公主殿下,我可要去开会了。”大概是值得纪念的日子,赶走两个公主。俗运居移体,养移气,在没落的贵族,也该是傲气盎然,哪儿又不预约时间,咚咚跑进别人办公室,一坐老半天的。 

本钱 

我一直穿胸罩,我知是什么缘故。这与个性与潮流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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