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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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粉-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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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陡然,我的耳畔听到一泓箫声,是《陌上别》,莲衣的《陌上别》。它宛若一道凛冽的甘泉注入我的四肢百骸,我激灵灵打个冷战,猛地清醒,琴声戛然而止。     
    蓝心月止住舞蹈,疑惑地问:“公子为何不弹了?”    
    我冲动地说:“你可曾听到箫声?”    
    蓝心月觉得莫名其妙:“心月的耳畔只有公子的琴声。”    
    我放下古琴起身,大脑也渐渐变得清醒:“方才在下弹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箫声,和我的琴声相和,美妙至极。我想……若是有那箫声相伴,今夜才是一场平生难遇的快事。”蓝心月有些伤心:“许是公子的幻觉吧?”我固执地道:“请小姐叫她来。”    
    蓝心月无趣地说:“她……一向足不出户,不懂得人情事理,心月怕扫了公子的雅兴。”我没说话,不悦地看着蓝心月。    
    我很想听莲衣的脚步声,可惜,因为那声音的怯懦和细碎,响在这空旷和森然的将军府里,就宛如几根雨丝润在宽博的水面上,卑微到悄无声息,但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被侍女鹿儿领过来。    
    莲衣的一袭鹅黄衣裳是新换的,裙子下摆还有些褶痕没来得及抚开。我想,这衣裳定是在某一只箱子的衣物下面深藏了许久,上面淡淡的霉味让人心酸。    
    拿着洞箫的莲衣走到门口,不再往前迈一步。蓝心月和我从屋里出来,莲衣看到我后并无反应,只把目光定在蓝心月的脸上。    
    蓝心月假装热情地说:“莲衣妹妹,这么晚了打搅你,真是不好意思。掬霞坊的林公子请你合奏一曲,进来吧。”莲衣静静地说:“我不喜欢‘七步迷香’的味道。”    
    蓝心月慌乱地掩饰道:“哪里是什么‘七步迷香’,只是普通的檀香而已。”    
    莲衣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对不起姐姐,可能是我闻错了。”说完转身向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我随莲衣来到凉亭,蓝心月面露失望,但很快招手示意侍女将古琴拿到屋外。    
    月下,我和蓝心月抚琴,莲衣以箫声相和。蓝心月妩媚地看着我的侧影,我却不时地看着莲衣的神情。莲衣神情专注地吹奏,月光给她的脸洒上一层冷霜。    
    也许是蓝心月过分强调了主人的位置,才使得琴声格外尊贵和盛气凌人,而琴声本是没有富贵贫贱之分的,但是琴声又不可能不为人心所用,凭蓝心月的技艺,她不可能不把心境揉捏到琴声之中,于是,在她高贵的琴声后面,我和莲衣索性用指尖窃窃低语。    
    在莲衣怯生生的笛声边缘,我一次次轻扣了琴弦的脉搏,我想用旁人无法解读的语言告诉她,在这月下能够见到她,我是如何的欣喜,又是如何的悔愧不已。而她分明听懂了我的琴音,她在小心翼翼用笛声追随蓝心月的同时,居然能够巧妙地和我的亲近与问候若即若离。     
    我的琴声变得柔媚而真诚。我像一个用琴声来偷情的人,我很快活。


第四部分:七步迷香替先人还愿

    一轮明月当空,风月舫黝黑的窗户里,窗扇被风吹得轻摇。    
    这真是个适合纵情的夜晚,就在徐徐吹拂的暖风中,大厅里的王狄和白小酌走到窗口遥望无垠苍穹。    
    白小酌的衣裳被风吹起,不禁用手捂住肩头:“公子,你方才所弹又好像不是那首曲子。”    
    王狄笑道:“姑娘不知道《凤求凰》有文、武之分吗?”    
    白小酌恍然大悟:“你弹的是……武曲?”    
    “不错,《凤求凰》乃是一百年前青城山一对仙侣所创,这也是他们相爱的见证,可惜天不遂人愿,被人活活拆散,二人从此天各一方,我……便是武曲的传人。”    
    白小酌惊喜地说:“公子,你我相见真是缘分,文曲也是我的先人秘传。”    
    王狄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一个让人心醉的故事,一个心碎的结局。”    
    白小酌柔声而羞涩地说:“公子,小酌就是来和你重新完成这个故事的,这是先人的愿望……也是天意,让我在这儿遇见你,这太好了,你和我是他们的后人,也是这首曲子的传人,我们今晚……可以继续他们没有完成的这个故事。”    
    王狄尴尬地:“姑娘的意思是……”白小酌激动地说:“今天十四,明天是月亮最圆的时候,月圆人圆,今天能遇见公子是小酌的福气,公子……随我来。”    
    白小酌说着拉了王狄的手向舫中走去,王狄的脚步有些沉重。两个人轻轻拉着手在舫中走着,一扇扇紧闭的门擦身而过后,白小酌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间。    
    烛影摇红中,一团喜气扑面而来。白小酌把王狄拉到床前,含羞为他解着衣扣。    
    王狄下意识向后躲着:“小酌姑娘,我不想……我……我不想做嫖客。”    
    白小酌的手不由停住:“公子错了,小酌今夜是替先人还愿,而公子代替的是你的先人。”    
    “可这……毕竟是我们……我们还……”    
    “不太熟是吗?一整夜的时间够吗?小酌只有这一夜了,只有这一夜……是自己的。”    
    “可是……我身无分文,他们……”    
    “从明天开始,小酌会用一生补偿这一夜欠下的亏空。”    
    王狄还想说什么,白小酌轻轻捂住他的嘴:“公子不必说了,这个美妙的夜晚是先人们的,我们只是替他们做了没能做成的事。”    
    “你这么说,王狄……甚是不安。”    
    “公子,就算小酌自作下贱吧,小酌把冰清玉洁的身子给了你,总比给了那些……”     
    白小酌哽咽地说不下去,流泪放下柔软的流苏纱帐。王狄的心陡地狂跳起来。


第四部分:七步迷香香人合一

    芳泽宫里,诸位大臣和铁笛公主、王狄向端坐的朱元璋和黛妃娘娘跪礼,金兰公主站在黛妃旁边,一副少见的乖巧样子。    
    蓝玉和李沫大踏步走进芳泽宫,跪倒在朱元璋面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娘娘千岁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朱元璋并不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神情和往常一样平静:“蓝爱卿来晚了。”    
    “臣路上遇到一位旧好,耽搁了片刻,罪该万死。”    
    长公主听到他的话,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朱元璋挥手示意他落坐:“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平身。”    
    蓝玉的坐位与长公主相临,二人点头示意,装作若无其事。    
    蓝玉奇怪地问长公主:“公主,怎么没见驸马?”    
    长公主诡秘一笑:“他也遇到一个旧好,一会儿会来的。”    
    太监一声长宣,四名西域研香师走进宫来跪在地上听令。    
    铁笛公主看了看宫内并没我的身影,不满地说:“黛妃娘娘,你答应我要拼香的,我的人已经来了,你们的人呢?”    
    黛妃并不介意她的不礼貌,对小太监道:“叫林一若进来。”    
    “宣林一若觐见——”    
    我身穿那袭染了花渍的白衣不紧不慢走上前去,芳泽宫里出现一时短暂的寂静。铁笛公主乍一见到我,眼神突然直愣起来,而金兰看着我的衣裳,嘴角露出一丝甜蜜。    
    我站到宫内却不下跪,诸位大臣见我不跪,面露不悦。朱元璋威严地说:“林一若,世上盛传你身负琴棋书画的绝学,应是懂礼识节之人,见到朕因何不跪?”    
    我笑道:“非是一若不跪,而是不跪才更显得对皇帝陛下的尊重。”    
    朱元璋:“哦?这是什么道理?”    
    我朗声说道:“研香之人莫不通晓地上三尺有尘埃的说法,一若不想因为礼节而钝化了嗅觉,对于我,不能丢了掬霞坊的名声,也是为了有机会请皇帝陛下和黛妃娘娘知道,大明的研香之术比西域高妙在哪里。”     
    铁笛公主:“林一若,这么说,你有绝对的把握拼过他们了?”    
    我说:“我从不屑于做与人争执长短之事,因为有些东西是不知道有多高的。”    
    铁笛公主:“你什么意思?”我淡淡一笑:“你知道天……有多高吗?”金兰看着我的表情,开心地笑了。    
    殿下一位武官不屑地道:“再高,也还是个卖香的匠人!”众人一阵嘻笑。    
    我没有在乎,反倒淡淡地说:“方才这位大人之言大错特错,在《华严经》入法界品中记载善财童子参访一位名叫优钵罗华的卖香长者,卖香长者为其宣说调和种种薰香法门的经过。善财顶礼了长者的双足,围绕长者无量圈之后,合掌站立。他对长者说,圣者啊,我已经发起无上正等正觉心,所以我想求取诸佛的平等智慧,想满足诸佛的无量大愿,想清净诸佛的最上色身,想面见诸佛的清净法身,想知道诸佛的广大智身,想清净治理所有菩萨的种种德行,想照明所有菩萨的三昧,想安住所有菩萨的总持,想除灭所有的障碍,想游行十方世界,但却不知道菩萨应如何修学菩萨行、修习菩萨道,才能出生一切的智慧?卖香长者告诉他人间有种名为‘象藏’的香,这是因为龙族互相争斗而产生的。如果有人焚烧这种象藏香丸,虚空就会生起大香云,弥漫覆盖整个王都,在七日中降下细香雨。如果有人沾到这香雨,身体就会变成金色,如果衣服、宫殿、楼阁沾到,也会变成金色。如果微风将这香雨吹入宫中,凡是嗅到的众生,七日七夜都会欢喜不已,身心快乐。还能除去各种疾病,人人都不相侵害,并且远离各种忧苦,不惊慌、不恐怖、不散乱、不嗔恚,都慈心相向,志意清净。”    
    我的一席话出口,殿中众人皆哑口无言,而且面露敬佩之色。    
    朱元璋突然大声说:“林一若,你自诩世间研香奇才,可辨人间所有香味,能否为朕做出‘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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