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苏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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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苏凝篇-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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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说我和他很像,仔细想想那天在这里看见他时我就已经察觉了,只是没有深思,他的疏离,他的淡漠,他的神秘……这个瞬间我忽然前所未有地了解了沈坤,这种情感不能称之为爱,也不能说是不爱,事实上它与爱情无关,只是一种知音般的理解与明白。
“小凝?”殷杰温柔的声音骤然打断我的思绪,我猛地回神,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拿过我手中拎着的阳伞撑开遮在我上方,见我看他,微微一笑说,
“走吧。”
于是,我又恍惚了。
第五十五章 远走
    整个暑假我脚不沾地地四处旅行,不肯停下来被纷乱的思绪侵袭,再回C大,早已物是人非。
沈玉的养母在暑假病逝,其父在继承妻子庞大的产业之余更迫不及待地与儿子相认,听说沈坤母子的拒不相认在当地掀起了轩然大波。可以想见那几日报纸的头条都是关于沈氏的陈年秘闻,最终得以冰释前嫌,我想更多是靠沈玉的居中斡旋吧。
还没开学,沈氏兄妹便双双出国。沈玉留给我和安琪她在国外的通讯地址和联系方式,叮嘱我们要时常想她,否则回来找我们算账,沈坤则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下。
对于这些新闻,安琪惊讶地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脱臼,然后打趣我放跑了金龟婿。我懒得理她,她自个儿笑够了也就忘了,很快抛诸脑后,鲜少再提,兀自忙着又把东西搬回来,然后继续约会,难得看到人影。
我又回到简单懒散的单身生活,日复一日在教室、食堂和图书馆间穿梭。与表哥见面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倒是维扬常来找我,带来沈玉的近照和一些小礼物。有时照片上也会出现沈坤的身影,总是抿着薄唇,郁郁少欢。
殷杰的电话隔三差五打来,我总是把电话远远放在一边,闲适地享受悦耳的铃声欢快地唱了又唱。有时仍会被殷杰堵在某处,好在他不曾再似那夜般失控,我也总能淡然应对。
天气日渐转凉,再起风雨时已没了夏天里的气势,雨丝变得纤细,风里也带了几分萧索。待到有人穿着雨靴在湖里采藕,已是金黄的银杏叶铺满校园小径的时节。
怀抱刚用完的教科书走出教学楼,被寒风吹得连打两个喷嚏,赶紧将外套裹得更紧,安琪小脸冻得通红,在一旁悠悠言道:
“维也纳现在是不是更冷啊?没听说留学去奥地利的,沈家的人都是疯子。”
“你才是疯子,想沈玉了就明说。”我笑着拿指尖在她鼻头一点,冰的她连连皱眉。
“你才想沈坤了呢!”
她气鼓鼓地道,见我神情一滞,忙将手中的课本塞给我,一边喊“帮我带回去,你哥等我呢”一边迅速溜掉。
步上落叶满地的石经,信手接住一枚黄叶,扇形的叶面上脉络清晰,触感柔软,煞是可爱。于是兴起,伸出双手接住一片又一片的落叶夹进课本,直到几本书都被塞得胀鼓鼓的。
回到宿舍,将树叶抖落桌上,一片片展开,将平日里喜爱的小诗一首首写上去,最后还剩下一大堆树叶写无可写,心下一动,干脆拿来给沈玉写信。等她收到我的信时一打开,倒出一堆美丽的金色树叶该是多么惊喜的表情。
从邮局回来心情格外的好,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与沈坤相拥而舞时的乐曲,身体不由自主地旋转,与翩然飘落的华叶共舞一曲“金秋华尔兹”,引来路人一番侧目却也只是清浅一笑。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封信竟会夺走沈坤的性命,让沈玉终身不肯原谅于我。
第五十六章 噩耗
    寒风猎猎,我独自在灯下看书,已有了些睡意,电话响时还以为是安琪又说不回来了,一看竟是一长串的奇怪号码。
“苏凝啊,睡了吗?”竟是沈玉。
“正准备呢,怎么想起来电话?”我吃惊极了。
“想你了呗!你不想我吗?”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隐约听见她身旁有侍者用中文问他是否要续咖啡。
“得了吧,俘获了几位外国帅哥啊?外面花花世界早把你眼睛晃花了吧?还能想起我们?”我好笑得说。
“少来了,你不想我就算了,还敢污蔑我一颗诚挚的心!算了,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就知道你只会想我哥——信我收到了啊,亏你想得出来!”
我心下愕然,以沈玉的得体,怎会在我与沈坤分手这么久之后打国际长途来开我跟沈坤的玩笑?正待追问,她已称有事要出门迅速收线。
多年后我仍时常自责,若是那晚我及时追问了,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沈坤的噩耗传来是在一个星期之后,他所搭乘的飞机在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多我还沉睡在梦乡时轰然坠毁,机上乘客全部遇难。
沈玉是当面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她不放心我得知噩耗后独处,特意待自己回国后第一时间亲自来C大通知我。
当我看见他一脸憔悴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心中忽然毫无预兆地一痛。正要强打精神欢迎他归来,她已经一头扎进我怀里嘤嘤哭泣:“哥哥死了,苏凝,哥哥死了……呜呜呜……”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无法置信地摇头:“不可能,沈玉你骗我,他怎么会死?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也希望是他们在骗我!他是为了回来找你才死的,收到你的信他快乐得几乎疯掉,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国,结果……呜呜……飞机失事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全死了,一机的人全死了……呜呜呜……”
“我的信……我的……信?”我几乎站立不住,就要倒下去,扶住一旁的银杏树茫然地念道。
“是啊,你写在银杏叶上的信……”
“怎么会?我的信一个字也没有提到他啊?”我愈发疑惑。
“是没有提到?可你不是随信附了一首《卜算子》么?分明写着‘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啊!”她已经顾不得哭泣,抓住我的肩膀急急问道。
“《卜算子》?我那天是写了《卜算子》,可是……天哪!你是说我把那首词随信一起寄给了你!然后被沈坤看到,以为我是在寄托对他的思念,于是回国来找我,所以才……”
一阵天旋地转,我再也支撑不住,沈玉却不肯放过我,猛烈地摇晃我的身子,疯了一般怒吼道:
“你是说那首‘催命符’一般的《卜算子》你不是写给他的!或者根本就是写给别人的!你在这边风花雪月,随手误寄了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就那么夺走了我哥的性命!可怜他到死还以为你是爱他的!苏凝!你这个骗子!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我哥哥的命来!”
她疯狂地摇晃我早已摇摇欲坠的身子,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清晰地看见她脸上深切的仇恨与愤怒,我想解释,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五十七章 迷梦
    悠然醒转时,只看见安琪焦急的脸,一双红肿的眼睛让我瞬间回想起沈坤的噩耗。我艰难的开口:
“玉呢?”
“已经送她回家了,幸好维扬及时赶到,跟她解释你没有和别人交往,只是单纯的误会,好歹把她劝回家了,哭得跟疯了似的。”她一出声已是带上了哭腔。
“沈坤……”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个名字。
“没有找到残骸……”
沈坤,你竟对这个世界决绝至此么?我凄然地想着,只觉五内俱焚。安琪已伏在我枕边抽泣起来,我静静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脸颊淌进发丛,头上一片冰凉。
再出门时,我换上了黑色的大衣。
听说沈家低调地举行了象征性的葬礼,沈母却没有出席——她在得知噩耗的第一时间竟然大笑三声,对痴缠半生的爱人说了一句话:
“沈家祺,这是你的报应!哈哈,报应!我只是不明白,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她,好像是回了乡下的老家,也有人说是出家做了尼姑,毕竟隔的远了,我也不甚清楚。
沈玉再没联系过我,听安琪说又出国了,但不是去维也纳,她是不想再去那伤心之地了吧,那里有他们兄妹最后的时光。
我向学校请了假,只身出门流浪。
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我正在康定,鹅毛般的大雪扯天扯地地下着,远处的山上早已戴上美丽的雪冠。
当地人见惯不惊地做着自己的事,虽不能上山下地,却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我坐在藏民朋友家的堂屋里烤火,出神地望着门外的雪花在空中旋转,舞蹈,像在跳一曲优雅的华尔兹。
华尔兹?我猛地站起身冲出门外,不顾身后的惊呼一路飞奔到城外,站在旷野上,定定地望着铺天盖地的大雪。
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喊:
“沈坤——是你在跳舞吗——沈坤——”
回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声!我颓然跌坐在雪地上,涕泪横流,哭着喊道:
“沈坤——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跳——为什么不要我了——”
“沈坤——你回来好不好——回来好不好——”
我一直在雪地里哭喊,直到被人找到拖回借宿的客舍,然后一病不起。
恍惚中,我看见沈坤一脸心疼地走过来将我楼进怀中,在我耳际低语:“宝贝,不是说好不让自己太辛苦么?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坤……你怎么不要我了?别走,别离开我好么?”我伸出手抱紧他,“我知道是我懦弱,没有勇气面对你,怕自己给不了你全心全意的爱,是我错了,你别走,我再不会了,我会好好爱你,别走好么?”
他怜爱地轻抚我的发丝,温柔地说:“我没有走,我一直在你心里啊,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凝,答应我。”
“我答应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别离开我!”我孩子似的急急喊道,生怕下一秒他又会消失不见。
“姑娘,醒醒,姑娘……”
怀里的沈坤瞬间消失,我茫然四顾,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回应,猛地坐了起来:“沈坤!”
“你醒了?”
一张惊喜的脸映入眼帘,是我借宿的主人家荣贡大叔。
我伸手摸摸胸口,沈坤说他一直在那里,他从不骗我的,心里渐渐升起一丝温暖。闭上眼,依稀看见卖火柴的小女孩划燃全部的火柴,跳动的火苗中幻化出沈坤坚毅的脸。
第五十八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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