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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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回忆录-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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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隔一条黄河,以示男女有别。接着是唱国歌,校长说这一项是最能体现集体力量的,所以倍受关注,要求学生放开音量唱,越重越好。可是学生不太乐意,在唱国歌的时候和不配合,越唱声音越小。校长气急败坏,亲自监督,每每国歌响起时,他就穿梭在人群中抓懒虫。由校长出马,其它老师都可以轻松了,这些老师没事情干,一齐聚在国旗下观赏聊天,时不时爆出一阵笑声来附和国歌的旋律。再下面一项内容是喊口号、宣誓。学校发了宣誓词,要每个学生都背出来,并经常练习。校长同样要求大家在喊口号时声音必须响亮,最好能响彻天宇,让大地震动。还有一项是代表发言讲叙英雄事迹。进行这个项目时,校长要求下面肃静,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最后一项是发送纪念品,退场。奇怪的是这次学校一再强调那天不许穿校服,这和往常正好相反,把我们搞得莫明其妙。

操练不到一星期,校医站的“金嗓子”便供不应求了。天天唱国歌喊口号,每个人都已声嘶力竭。最近几日,无论男女,大家说话都像打钟,要么没声音,要么能传得到方圆十里。尽管如此,同学们依然兴奋难当,压抑不住喜悦。李斌说寝室楼每天夜里都能听到龙啸声——有人在发泄激情。

到了出游那天,学校里更是热闹非凡,校长确定六点钟出发,在三、四点钟就有人起床了。深秋十月的早晨,雾气很重,天也有些冷,集合前只见操场上空密密麻麻地全是人。我挤在人群中苦苦地寻找着李斌,半天也不见他的踪影。昨天他托我买了一大堆吃的,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我望穿秋水,极目远眺,只是浓雾碍事,害我无法望远,真恨没有一张足够大的吸水纸可以把这些碍眼的雾吸干。正犯着愁,突然一个人影越过,把我手中的背包给撞翻了。背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我连忙蹲下来去收拾地上的东西,以免被人踩坏。那个身影也停住脚步,蹲在地上帮我捡了起来。“对不起。”这个人满怀愧疚地向我道歉,可是她好象有什么急事,道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手在地上摸索着,眼睛却看着其他地方。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这个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我凝神一看,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张敏。我不由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张敏也认出了我,她缓缓地站起来,注视着我,神情有些沮丧。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怎知她又把已捡起的东西又抛在地上,而且还赌气地踢了几脚,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浓雾之中。她那一抛倾注了不少力气,一瓶娃哈哈顺势飞出了老远。我木然地俯身去捡心里百感交集。我知道张敏恨我,但是却不知道她有这么恨我。

“萧海。”是李斌。

“你上哪去了?”我无精打采地问,心里还回味着刚才张敏的眼神。

李斌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径直俯下身体帮我捡起了东西,他反过来问我:“怎么掉了这么多东西?”

“刚才被张敏撞翻的。”我坦白道。

李斌捡着东西的手突然停住了,仿佛工作的吊车,突然关了发动机。他回头凝望我欲言又止,一会儿后才轻轻地说,“你别怪她,她心情很不好。”

“怎么了?”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问道。其实我很想知道。

李斌看了看我,站起来缓缓地把背包的拉链拉上,神情也很沮丧。

“吵架了?”我问。

“没有。”李斌又瞟了我一眼,似乎是怕我,但终于还是说了:“是因为莉儿。莉儿昨天晚上哭了一夜,所以张敏也被感染了。”

“莉儿,她怎么了?”我的心被吊了起来。

“她家里来信,说——说小黑死了。”李斌看了看我的反应,继续轻轻地说,“风景区开放后,引来了旅客,却也引来了不速之客,莉儿爸爸信上说那晚小黑狂叫不止,后来干脆跑了出去,但一去就没有回来了。第二天有人在水稻田里找到了小黑的尸体,小黑身上被刺了七八刀,血流的整块稻田都红了。”李斌没有再说下去,他把目光移向了浓雾深处。

七十七

 我开始是庆幸,庆幸出事的不是人,但继而又悲伤。那个寒假,小黑送我们出山时的眼神,这两年来时常出现在我脑海,而如今,小黑居然不在了。回想它那无忧无虑的神情,回想她嬉戏在田间溪畔的镜头,回想它调皮捣蛋地捉弄王亮时的可爱,回想它受到莉儿指责时的可怜模样,回想……我的整个人迷茫得几乎和浓雾合为一体。长长的队伍走出校门,连着马路缓慢地行进着,我只是傻傻地跟着队伍前行。持续了一个星期的兴奋在张敏撞我的一瞬就已经不复存在,此刻我能感觉到的,只有失落和居丧。

一辆轿车从市政府开出来,横截队伍而过。我低头想着小黑,没有看见汽车,差点被它撞了个正着。轿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来骂我有没有长眼睛。我无语地走开没有没有理会那个肥硕的脑袋。矮胖子从队伍后面赶上来,嬉笑着给那棵脑袋赔不是。那个脑袋不屑地叽咕了几句又催回了龟壳。轿车开走后,矮胖子回头警告我走路小心点。李斌望着远去的轿车愤愤道:“还是市政府里出来的,平时说什么学生是祖国的未来,全是放屁。”李斌说完还朝着市政府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到达目的地,已经九点多了,太阳已经把浓雾驱散,此刻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烈士的墓在一座荒山上,那山像聪明人的脑袋——一毛不拔,整座山丘找不到一棵树木,惟有满地的枯草伴着烈士的英灵。晨风吹过,枯草低头,给人一种极其萧飒的凄凉之感。今天这个扫墓的场面倒是出乎意料的宏大,山坡两侧插满了彩旗,彩旗之外站着很多围观的百姓,几个警察在高处来来回回走动,监视着场内外的一举一动。烈士的矮土坟旁边搭了一个很大的戏台,台上摆着了各式各样的盆栽,这些盆栽把舞台装饰得像在开花展。而相比之下土坟被衬得更加破烂不堪。校长命令我们排好队伍,原地待命,说领导们很快就来了。很多同学不解,我们扫我们的墓,领导扫领导的墓,没什么还要让我们排好队等领导来了一起扫。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校长的意思,我们不好违背,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认真地排起队伍。话说回来,为了排这个队,我们在学校里已经练了一个星期了,不排一下倒也让人觉得窝火。只是校长说的那个“很快”实在太漫长,这两个字好象是从历史课本里剪贴过来的,说不准这个很快是几个月还是几年,或者是几十年,总之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些所谓的领导还是不见人影。旁边的百姓倒是越聚越多了。这些老百姓估计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看到一大群人莫名其妙地穿过他们的村子,还在这个荒坡上搞了这么大的一个场面,他们可能以为那个舞台是用来唱戏的,所有都聚集过来看了。我偷偷地扭头看了看四周,不由地想起了十面埋伏。

过了好一会总算看到有一帮人朝这里走来了。一个警察望风而动,奔上戏台,对准麦克风大喊“立正。”可是这一声来的太突然,麦克风像是被吓呆了,一点反应也没有。领导们越来越近了,那警察窘地几欲拨枪自杀。

人群前有一个小女孩在前面扬着碎彩纸开道。在我记忆里只有死人出葬时才有扬纸钱这一礼的,没想到今日长了见识。那女孩后面跟着一群乌鸦——这些人身上统一穿着黑色西装,想是黑手当成员。旁边有一大群记者,有的背着摄像机一路跟踪,有的拿着相机,走几步拍一张,再走几步又是一张,很像在拍电影。其实我倒是很希望那是拍电影,因为拍电影欢迎式一般是不会这么太平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个扬彩纸的女孩应该会在甩手之际带出来一颗手榴弹……

那帮领导终于走近了,当他们从我身旁走过时,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这些领导个个身怀六甲,肚子一个比一个大。我原以为我们校长的肚子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没想到这些领导里面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胜过我们校长。校长如果和他们站在一起肯定会自卑死,他的肚子在这些领导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想古人真有先见之明,一个“大将风度”(丰肚)把这些所谓的大人们讥讽了个淋漓尽致。更有意思的是,这些被讽刺了的人居然还能把这句讽刺的话天天挂在嘴边。骂人不带脏,还能让被骂者欣然接受,并且引以为豪,这一招实在是高明。我想发明这个词的人,决非泛泛之辈。

常见这些领导经常引用鲁迅先生“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一句名言,我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当孺子牛。能吃得像牛一样健壮,这样的工作谁不喜欢?

领导们上了戏台,一字排开,那个警察及时说服麦克风,迫不及待地指着领导给下面人介绍了起来。这些领导无非是什么市长,镇长,书记之类的东西。具体是什么称谓,我没有留心听,也不屑去听。我自顾自地在下面想小黑,还有莉儿。现在她一定很伤心,一定需要个人来安慰——

“出旗。”那警察破铜锣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应声而出,拿着一面国旗,踏着雄壮的音乐朝一根棋杆走去。这个小伙子身后还跟着四个警察模样的人。当他们走到棋杆下的时候,那台上的警察作了个九十度转弯,然后向一个孕妇警礼道:“一切就序,指领导指示。”那个孕妇上前一步整了整喉咙庄严道:“升国鸡。”我一阵苦笑,不知道国鸡为何物。音箱传来了国歌声,校长说过此时我们就应该放声歌唱,大家不负所望,唱的既齐又响,只是唱了半首还不见国旗升上来,似乎那国旗也学会了摆架子。国歌唱完了,棋杆上还是光光地。周围的群众哈哈大笑不止。那警察窘得又想自杀,匆匆忙忙从台上跳下来,我还以为他想跳楼呢,觉得他很蠢,一米多高的舞台根本摔不死。怎知这个警察并非跳楼,而是跑到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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