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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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十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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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球事干了,你跟他们说恁么多干啥嘛,越说他越不走,你不理他们就对了嘛。你喔屁话就多,见啥人你都说。”王长安训斥着我。
要帐要得最执着的是这么几个人,一个就是去年的大年初一到婆婆家坐着不走的开小饭馆的那个姓王的家伙,他一直没有停止过到我们家里来。过年以后,他的饭馆据他说,欠帐太多,开不下去了,他给一个工厂打工,白天他在车床上干活,下了班他就到我们家里来了。他特有磨劲,韧劲,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一往无前的大无畏革命意志。你不开门,他就在门外叫,一声声的,叫个不停,敲个不停,他似乎还不急,不紧不慢地叫着,敲着,“王经理,王老兄,王长安。”叫得你心烦,敲得你血压上冲,你就只好开门。你家里没人,他就坐在门口的楼梯台阶上死等。
他也特能坚持,不论刮风下雨,我从学校回到家里,总能见到他,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钻着,藏着,你拿出钥匙正在开门,他一声“嫂子!”吓你一大跳,回头一看,什么时候他竟然站在了你的身后,你不得不把他让进家里。
这一年的过年,这个家伙仍然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又撵到了王长安在东关的婆婆家里,还是让吃饭就吃饭,让喝水就喝水,反正就是不走。三胖子气得要和他打架,还是我的婆婆拦住了三胖子,才没有打起来。
另一个人,就是那个叫做寇粮仓的。寇粮仓是个红脸汉子,有些驼背。当初收他的苹果也不少,他到底念着跟王长安是小学同学的情谊,又在公司里干过。他让他的老婆看着果园,他自己就在我家社区外的大门口,每天挑着两筐子苹果在卖,他一边卖着苹果,一边等着王长安回来。每次我领着孩子回家看见他,他还要从他的筐子里拿两个苹果给孩子,令我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过 。
还有那个罗圈腿的人,一摇一晃地也经常来,那个人下楼梯很不方便,有一次还差一点从楼梯上栽下去。 他下楼的时候,用一只手扶着楼梯的栏杆,他不是象常人那样两条腿交错着下楼梯, 而是一条腿下去落在台阶上后,再换另一条腿下,两条腿并在一层台阶上后,再迈出一条腿,从而开始下一轮的下楼梯活动。
这个罗圈腿的人在下到楼梯的拐角处时,还不忘记回过头朝站在上面的我打一个招呼,说一声:“嫂子,我走了。”
他们全都比我年龄大,可是全都叫我“嫂子。”
记得老关和“子弹头信息部”的小白在秦丰公司里有过这样的对话: 
老关说:“你说王长安喔人,看起来木木讷讷的,肉不唧唧的,也没啥球本事,但是人家还就能弄来东西,弄来钱,也就有人愿意相信他,你说怪不怪? 要是咱去了,还没有人愿意一分钱不要地就把苹果给咱哩,还没人愿意借钱给咱哩。人家还不相信咱哩,你说是不是?你说这是为啥? ”
小白说:“ 王经理是好人嘛,他从来没想过要骗人,也不会骗人,人咋能不相信他。象你喔贼熊,抡抡刮刮地,看着就象是个瞎熊,谁敢相信你!”
“你说他是好人吧,可是他专害好人,也只有好人才相信他。你看现在多少好人,老实人,栖惶人,跟着他受累,你说他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
想起这段对话来,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 是啊,谁能说清楚王长安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要说他是坏人,他的确是冤枉的,真真正正地冤枉!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谁,骗谁,我敢保证,他甚至连想也不曾想过的 。
小学时,老师让我们“斗私批修,”常给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要“狠斗私字一闪念!”我敢保证,在王长安的脑海里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这个“私”字,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过要害人骗人的念头。从这一点上来说,王长安算得上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好人,完完全全的好人。但是,要说他是好人吧,可是他却又的的确确坑害了那么多的好人,连累了那么多的好人,善良人,可怜人。那么多的好人,善良人,可怜人吃了他的大亏,遭了他的毒手,以至于后来有些人还为此丧失掉了生命。
到底要怎样来评说王长安呢?王长安的是非功过谁与评说?
第十一章 纸箱厂老板
    寇乃旺和肖万寿这两个人终于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俩已经无法回到村子里去了,回到山上去了,只好一天到晚地跟着王长安,他们成了休戚与共,生死相依的患难弟兄 。 
他们三人在外面游荡了一天,晚上王长安就把他俩领回来,他们三个挤在那张做了半截子的“空壳旯”床上,同衾共卧,同甘共苦。
早晨,我去上班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等我回到家里,就不见了三个人的踪影。
我的钱会经常失踪,有一次给孩子交下一学期学费,当我打开抽屉去取时,发现没有了,我气愤之极,猜想又是王长安干的。好啊,胆子越来越大了,拿的越来越多了。一千块钱竟敢全部拿光,一分不剩,我真想立刻找到王长安,斥责他:“这是给孩子交学费的钱你也敢拿!”
我在姐姐那儿另借了钱交给了老师后,就去找王长安,到处找也找不到。实在是无法打发见不到王长安的这一段的时光 。
这时,南关纸箱厂的老板正好给我打电话,我二话没说,就跟这个老板到了一个舞厅去,我在舞厅一直消磨到晚上十二点钟点舞会结束才回家。
见到王长安,我立刻问他钱的事情。 
“是不是被盗了?赶紧报案去。” 王长安装着也很吃惊的样子说。
我真想大声地说:“王长安,你别装了,除了你还有谁?”
我知道,越是这样,他越是不会承认,他跟人对赖起来脸挺得平平的,说话说得死牙臭嘴的,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太了解他了。
“你那几个鸟钱,谁稀罕?”
果真,当我用眼睛盯着王长安的时侯,王长安躲闪着我目光,但却嘴很硬地这样说道。
于是,我强压住火,对他说:“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你也不会把这钱胡花掉的,你就是拿走了也是应该的,你还不都是为了咱这个家。要不为了咱家,你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一心一意地想挣钱,想让家里好,现在你困住了,我的钱你不用谁用,你只要告诉我是你拿走了就行了,我就害怕是别人拿走了。那我这心里就不好受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只要是你用了,我就放心了,等于这钱没丢 ,还在咱家里。”
我这样哄了半天,王长安终于承认确实是他拿走了。 
原来,开饭店的小个子四川人又截住了他,他脱不开身,四川人又跟着他来到家里,他没办法,就撬了抽屉锁子,拿走了一千块钱,他给了那人六百块钱,先打发走了四川人。
“那剩下的四百块钱呢?” 我问。
“给了寇乃旺一百块钱,肖万寿一百块钱。我留了二百块钱。”
“你安排得倒挺好!”我冷笑一声。
南关纸箱厂的老板会经常打电话来找我,他本来是跟王长安要帐的,但却黏住了我。他到我们家来了好几次,但以后不找王长安了,他直接到我们学校去找我。 
他经常开着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在学校门口等我。
这个纸箱厂的老板,长得矮矮的,胖胖的,一幅肉肉的样子,但那张胖脸上闪着贼光的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十分活泛,跟他的整个人很不相称。这个肥咯囊囊的男人,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脸上红光满面的,头发也梳得锃亮锃亮,一律朝后背去,一丝不苟的,像是新买的皮鞋似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发达起来的,据他说他在秦州郊区的野狼沟还开了一个“火火火 ”洗脚房,雇佣了一些四川的姑娘和东北的小伙给客人洗脚,生意很是红火,有好些达官贵人开着车到他的洗脚房来消费。
他第一次到我家里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他说了一会钱的事情之后,就把两个贼溜溜的眼睛停留在我身上。他对我说:“妹子穿这件衣服还怪好看哩。”一会又说,“妹子这手胖胖的,绵绵的,看着象是有福的人嘛。”
我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说我要急着到学校上课,就让他走了。在临开门的一瞬间,他把手在我的胸脯上捏了一把,涎着脸笑了笑就走了。
这一天,他又来了,让我还跟他到舞厅去跳舞,那时候,我的心烦透了,别说是纸箱厂老板叫我,换了谁叫我,我都会去的。
他先是带我到他开的洗脚房里去洗了个脚,一个年轻小伙看是老板领来的人,格外的用心,我在那里洗了两个小时的脚,我的脚被中药泡得好舒服,年轻小伙又给我修了修脚。我的脚被放在小伙的腿上,他用一个小剪刀轻轻地刮着,十分认真。一时间我的心情格外的愉快,被人用心伺侯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洗完了脚,纸箱厂老板又带我到一个叫做“蓝磨坊”的娱乐场去玩。他说上次那个舞厅人太多,太杂,档次也太低了。
幽微的灯光,缤纷的色彩,急速跳跃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扑朔迷离的光束,还有那晃动着的蜡烛的红色火苗,加上那尖锐的震耳欲聋的音响,我仿佛来到了一个离奇的世界,非人间的世界。
包厢里三三两两的人和一对对的男女,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有他们的轮廓,而这轮廓被灯光和色彩笼罩着,象是被涂上了颜色,又象是通了电,闪烁着, 斑斓着,明亮着。
纸箱厂老板带我也在一个包厢里坐定,细高挑的服务小生紧跟着优雅的托着一个大盘子走过来,在我们的小桌上又放置了四个小碟,一碟葡萄干,一碟山楂片,一碟核桃仁,还有一碟东西我叫不出来名字,纸箱厂老板告诉我那是美国大杏仁。
纸箱厂老板给我绪上了茶,问我还要什么?不等我回答,他又说,来包烟。服务小生放下了一包“蓝猫”,他抽出一根,又递给我一根。我说我不抽。
“女人应该抽烟,我就喜欢看女人抽烟,女人抽烟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我很想看一看殷老师抽烟的样子。”
他硬把一根烟往我的手里塞。
“我真不会抽,不会抽。”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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