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夫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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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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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离静了良久,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这真是解药,你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让自己的毒发作得那么重,让自己经历那么多的痛楚。可若它不是解药,又会是什么?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是,也许它能够替你换到解药。”我又摸了摸珠子,轻轻叹了口气,如今这毒是在我身上,所以张义才想着在此时把它送还回来,用它换我的解药,可是——我注定又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了,又或者,我一直都在辜负他的种种苦心。
我把那颗珠子递给朱离:“我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也许它不仅可以换解药,也许还能换别的东西。”
“未浠。”朱离轻唤了我一声,声音中有种种不明的情绪。
我摇头:“我说过,大奕朝需要静王……”
“未浠!”他冷厉地打断我,我很少听到他失却冷静自执的样子,“到现在,你还不信我?你还以为我会为了什么江山社稷、皇权名利而牺牲你?”
我不得不睁开眼,朦胧间尽是他满眼的痛楚与忧伤,这种表情依稀见过,是在我强迫赵阔点了他的穴道以命易命之前特意去告别的那个晚上。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气急败坏呢。
这个样子,太有损大奕朝第一公子的风度了,可这个样子,我却想一辈子记在心里。我忍不住笑了下,轻轻握紧他的手:“朱离,若我不信你,又怎么可能把心中的所有真实想法说与你听?而你当初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予我,一番心意,我又岂能不知?”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拿下它,不要弄丢了它”的叮嘱犹在耳畔,当初只以为是他的定情之物,后来才知道竟是这般性命攸关的东西——从水清扬口中得知,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感动之余却不免心惊:珠在人在,珠毁人亡险些一语成谶,如今失而复得,却终是物是人非。
他眼中的忧伤散了几分,却夹杂了心疼无奈,朱离轻轻回握我的手,柔声:“我若说张义会来我根本不知情,你可信?”
我轻轻笑:“信。”
朱离若知道我与张义这番拼死的纠缠争斗,伤人伤己,又怎么可能忍心看着我伤害至此?他就算冷情,我却信他对我的满怀怜惜关爱。
只是……我信他,却不信我自己。
我不信自己可以与朱离可以携手笑傲江湖人生,任凭边关战起,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信他可以随时放下权力,放逐地步,放开荣华富贵,我却不信他可以抛却一个正直善良的人的道德底限。
何况……
“你一直知道宁王要什么,是么?”我抬眸望向他,感觉眸中的赤色又浓了几分,“而你也知道宁王爷定然不肯出兵。可你而执意来,你便是赌张义其实并没有毁了这颗珠子,也是在赌宁王心中有无怜恤天下苍生的悲悯……”
这……也许是就是在车上,朦胧间,我听到的他那句“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信他”的承诺吧。因为就算是聪明如他,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赌得对,赌得赢。而这颗失而复得的珠子——应该可以为他的筹码增加几分吧。
虽然我没看他,但我感觉得到他一凛。毕竟我瞎了那么久,周全的感觉还是敏感锐利的。
静了良久,朱离才低低开口:“宁王,他想要大奕天下。”
因为早猜到几分,所以我并不惊讶。闭了下刺痛的双眸,我却在瞬间恍然,声音里不由带了一丝颤抖:“你的毒……是他下的……”
朱离唇边浮起一丝笑,温和却未达眼底——这样的表情,我竟也是第一次看见。
他的默然于我却仿佛是开启一扇门的钥匙,突然间,很多事情在我面前一下串到了一起,渐渐清晰明朗。
“那么,林霜是他的人?”
开始我一直以为姬暗河甚至太后才是一切阴谋真正的主使者,可是,那么多事情发生后,这个想法却早已在心中慢慢推翻。如果姬暗河真的是幕后操纵者,又怎么会不知道朱离中毒一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原本在他身上的毒会出现在我身上,又怎么会……没有解药?何况,像林霜这样风姿卓然不俗的人,在静王府早已十余年,不可能是什么蝇头小利就可以驱使她隐忍这么多年的。
“还有,段正清……应该也是他的人!”朱离不语,我继续道。
又会是什么人,可以让一向以清官自诩,在朝中颇有权势地位的段正清竟也趟此浑水?当时赵阔抓了段正清逼问,他的看不惯“我”的种种作法想给静王报恩替朱离报仇的说法可以成立但并不完美,显见还有另一方压力让他义无反顾、铤而走险,也许真正的原因却不过是想让朱离因着我的死而可以与大奕朝廷反目。
再然后……一切大概推定得越发顺理成章了。
因为我没死,所以莫长染才在我出现后极力怂恿我以命易命,或者他是看出了我于朱离的重要性,也难怪当初朱离会当着莫长染的面对我这般的“绝情”,只可惜我和赵阔终是在无意间做了莫长染的帮凶。
又或者……我蓦地抬头:“是不是青屏也是莫长染派去的?”
她,应该是莫长染安排在朱离身边的耳目吧。这才是当初在世子府朱离的病刚有起色,就匆匆把青屏调走的真正原因吧。也难怪青屏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莫长染会夸她的“忠心侍主,其心可表”,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留在了朱离身边,更解释了为什么她一直偷窥我的一举一动的真正目的……
朱离目光凝在我身上,刚要开口,却忽听有人浅笑道:“静王爷你再不开口解释,不知道白姑娘会把多少过错全都扣在我身上。”


谋天下

夜色苍茫间,隐约站着一个人。
我的眼睛因为蒙着红雾看不真切,但全天下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有如此风韵气度,有如此温润风采的,也许只有那以第一君子称之于世的大奕朝宁王爷——莫长染。
朱离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青屏不是你派到我身边的么,林霜不是受你所托为你传递打探京城种种消息的么,段正清不也是被你利诱而落井下石的么……她哪点说错了?”
莫长染缓步踱进屋子。
我感觉灯火亮了一亮,目间的红色却似乎却淡了几分,许是那人周身如月华般的光彩。他坐在朱离轮椅旁的椅子上,二个并肩而坐。那日重伤在宁王府醒来时的感觉再次强烈袭上心头,他二人风姿气度竟比朱离与朱怜更加相似,虽朱离略显高贵清冷,莫长染则温和亲切,但若说二人似兄弟,竟也不会让人意外。
有什么东西隐隐划过心底,待我反应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搭上我的脉腕。
我本欲挣脱,但见朱离平静的眉眼,却终只是静默下来。
“陆叔。”莫长染收回手,忽然轻轻唤了一声,门外闪身进来一名须发皆白,总管模样的老者,莫长染又道,“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再备好银针和烈酒。”
老者领命而去,莫长染才抬眸,向我淡淡一笑:“白姑娘说得不错,青屏、林霜、段正清,都是我的人,可是却又错了,因为,”他轻轻顿了一下,目光移向朱离,“因为静王身上的毒不是我下的,更因为,一个时辰前,一万兵士已集结出发,前往百里峡……”
我怔了怔,一万兵士出发去了百里峡?那岂不是说……莫长染去解了北金对司马将军军队的围困?如此说来,事情正朝着朱离预想的方向在走……而果然,如朱离之前所说,莫长染的势力不容小觑。
“事发突然,仓促之间,只能先遣万人,去解燃眉之急。”莫长染复又补了一句。
我抬头看向朱离,却见他只是面色沉静,仿佛莫长染的做法早在他预料当中:“我信你不会拿大奕朝百姓的性命去赌。”
莫长染摇头笑了笑,却不语。那目光中的东西,或许只有朱离能懂,而我猜不出,看不透。
“朱离的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又会是谁?”静了片刻,我见二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由开口。
我觉得朱离握了我的手一紧,此时却听莫长染缓缓开口:“是……他的父亲,静老王爷。”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转头盯着朱离:“他……说什么?是,是你的父亲?真的么?”
即便透着漫天的红,我却依旧能够感到朱离的面色一点点苍白,仿佛一个点头可以费尽他全身所有的力气,而又有什么事情,比承认自己的诸多苦楚都是来自自己的亲生父亲更痛的?
我的心渐渐缩紧,只觉得越接近真相,就会越残忍,心也会越痛。但这世上有些东西,却不是我们想回避就能回避的,而越是痛,便越发清醒。
可是静了良久,我的一句“为什么”却还是迟迟说不出口。
莫长染却似猜到了我的心思,缓缓开口:“静老王爷一番良苦用心,自然是想保全朱氏这一血脉。”
我沉默不语,虽然知道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但这位老王爷的心思却不能体会。
朱离却只是转头盯着他:“我只想再问一遍,我父王当真不是你……”
“有些事不得不为,有些事却绝不可为,我一向敬重令尊为人,岂会害他送命!”莫长染一向温润的眼第一次冷了冷,他不笑的时候有丝说不出的威严气势,让人不由觉得凌厉逼人。
朱离却不为这种凌厉所动,冷笑:“好个有些事不得不为,你父宁王为大奕朝打下半壁江山,鞠躬尽瘁,你却企图谋这天下,让百姓重陷水火,又谈何君子之道?”
莫长染忽然笑了下:“朱氏皇帝鸟尽弓藏,我为何要为他守这天下?说是封王加爵,不过是卸磨杀驴,我父王戎马一生,却终落得困囿于此,说穿了还不是先皇不放心他的存在,想尽办法卸了他的兵权,甚至用计或毒杀或放逐了当年跟他出生入死的数十位心腹手足……我父王根本就是抑郁而终,你不知道,看着自己最尊敬心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感觉,我纵有绝世医术,却医不了自己最亲的人,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伤痛是这世上无法医治的……”
他明明在笑,我却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忧伤。前世中父亲和小冉去世带给我的悲痛仿佛再次如潮水袭来,让我对他的情绪感同身受,又或者还是有那么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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