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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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 完结-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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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面子上总得过得去,赫连翊便对乌溪点点头道:“巫童也在。”

    乌溪沉默着给他行了个礼,便不言声了。

    蒋雪对活着的“王爷”的兴趣比其他人都大,张牙舞爪地便从赫连翊怀里往外钻,下令道:“王爷抱!”

    赫连翊抱了她一路,手早就酸了,立刻就坡下驴地把小丫头塞进景七怀里,这可坏了菜,景七七辈子都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一坨软绵绵热乎乎地东西就这么钻进了他怀里,他只觉诚惶诚恐,唯恐用力大了掐死了她,全身都僵硬了。

    赫连翊就笑起来。

    小孩都喜欢好看的人,蒋雪瞅了瞅,发现在场没有一个人比“活的王爷”更好看,便决定腻上他了。王爷是什么她不知道,只听梁九霄说是很大的官,比自己爹爹大,于是谄媚地凑上去“啪叽”一下在景七脸颊上亲了一口,蹭了他一脸口水,再次拿出她的宝贝酥糖献宝。

    果然,这王爷和太子一样识相,都表示自己是大人,不能吃小孩的东西,蒋雪心满意足地又吃了一块。

    景七喜欢透孩子了,抱着她也不嫌累,在院子里东游西逛地逗着她玩。

    末了,景七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小雪,你给我当干闺女吧?”

    赫连翊脸上的笑容一顿,瞟了他一眼,正好和景七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摇摇头,开玩笑似地笑道:“你才多大的年纪就要当人家干爹,蒋大少爷岂不是凭空矮了一辈,别胡闹了。”

    景七垂下眼,要笑要不笑地顿了顿,没说什么,坐下来,将蒋雪放在地上,叫她自己去拿点心吃。

    蒋雪却坚持地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给你当干闺女。”

    众人一愣,只听她又道:“我长大了想娶你当媳妇!”

    她是蒋大人老来得的,家里宠得不行,也保护得太好,没人教过她这些,以至于蒋雪到现在还分不清男女。赫连翊笑得肚子疼,景七郁闷了半晌,弯下腰刮了她鼻子一下:“小丫头家家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当媳妇还差不多。”

    蒋雪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道:“那不行,我哥说了,好看的是媳妇,我嫂子就比他好看,所以我嫂子要当他媳妇,你就比我好看……”她颇为郁闷地捏了捏自己小胳膊上的肉,不乐意了,“我哥还说我是个小肥猪!”

    景七大笑起来。

    谁知乌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这时竟突然将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对蒋雪道:“他不能给你当媳妇。”

    景七扭头去看他,心里还想,这小子什么时候也会凑趣逗起孩子来了,却猝不及防地被乌溪一把搂住脖子,只听那小子用跟蒋雪一样一本正经地口气说道:“他将来是我媳妇。”







第五十六章 知君许君
    乌溪这话一出口,其实自己心里也乱跳了一通。他再怎样也不会和蒋雪这么个虚岁才四岁、男女都分不清楚的小东西计较,这话是说给景七听,也说给太子听。

    前些日子收到过大巫师的信,大巫师年纪也大了,很想念他,有了将南疆交给他管理的意思,算来,来京城也将近九年了,当初考虑到大巫师的年纪,南疆和大庆的协定便是巫童做十年质子,他如今功夫练得很好,书读得一般,却也过得去了,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日子,已而不远了。

    所以他不怕赫连翊。

    景七教过他,赫连翊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做威胁家国安全的事情,不可能会冒着大庆和南疆再次开战的危险,去得罪三千里瘴气之地唯一的继承人。

    他只是担心景七的反应。

    乌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是在逼迫对方,他不愿意这样做,可他将要留在大庆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是不得已,他绝不会用这种半带强硬的态度去勉强景七。

    他这人虽然看起来随波逐流,好像对什么东西什么人都满意得不得了,别人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不愿意了就装模作样地打太极,可乌溪就是有种直觉——不能触到这个人的底线,他还不知道景七的底线在哪里,却先忐忑不安起来。

    因为在乎,所以患得患失。

    比起吃了一惊的赫连翊,景七倒好像眨眼功夫的犹疑都没有,玩闹似的将他的手臂扯下来,轻拍了一下,随意地笑道:“扯淡,教坏了人家姑娘,感情蒋大人找不到你头上。”

    说完便弯腰,重新将蒋雪抱起来,从一边伺候的小婢那接过一条绢子,隔着,拈起一块点心喂着她吃,边说道:“别听你这大哥胡说八道,小姑娘家家的,满嘴娶媳妇娶媳妇,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刚说要认人家当干闺女,这会一边的乌溪却变成了“大哥”,赫连翊垂下眼,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没搭腔。

    乌溪方才的表情,赫连翊看得分明,心里别扭了一下,却终究是隐而未发,待看见景七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一番表现,便更稳当了。他知道南疆和大庆的协定,也知道这巫童再过一年,便是要回去的了,心里暗暗冷笑——这南蛮子还打起北渊的主意了,那和水里捞月亮有什么区别?

    赫连翊原本最头疼景七那三天两头胡闹一番、还偶尔四处拈花惹草的性子,这会儿却有些得意起来,他想这人天生就应该是在富贵乡里锦衣玉食的,放眼天下,除了这三十里望月河畔,万丈红尘中,还有哪一出能养活得了他?

    南蛮子真是南蛮子,做梦都这样不着边际。

    乌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一贯寡言少语,便是连表情都习惯了平静无波,只是默默地伸手在景七推开他手臂的地方蹭了蹭,一言不发地仍坐回原先的地方,看着景七和蒋雪玩得不亦乐乎,听着赫连翊偶尔凑趣。

    像是变成了一个不动不摇、不说不笑的假人。

    他紧张一晌,却到底低估了这景七绕弯子的能耐——南宁王底线不容触碰,可他也有本事不让人触碰到。

    直到太阳西沉,周子舒才阴沉着脸,带着梁九霄过来,亲自将蒋雪接走送回蒋家,梁九霄耷拉着脑袋,模样活像叫霜打了的茄子,在周子舒身后委委屈屈地转着眼珠。蒋雪玩累了,不乐意走路,赖在周子舒怀里,趴在他肩膀上,挤眉弄眼地给梁九霄做鬼脸。

    赫连翊也跟着离开。

    景七送走了一干人等,这才回到院子里,却见乌溪站得笔直,定定地看着他。

    景七一开始只觉得胳膊被蒋雪那小胖丫头压得有些酸疼,见了乌溪这样子,便连脑袋一块疼了起来,颇有些秀才遇上兵的惆怅意味。

    王爷当习惯了,总觉得世上有些话,是那么个意思,点到就行了,大家心里虽有数,可不应该说出来,话留着,便能进能退看,何苦捅出来,一条路堵死了呢。

    他有些挫败,觉得这么多年,给这活驴讲书,完全就是对牛弹琴了。

    还没等他说话,乌溪便道:“我哪不够好,你说一声,要我怎么样都行。”

    他常年习武,身量颀长,宽肩窄腰,十分好看,五官也长开了,不复年幼时那般青涩稚气,五官似乎更深刻了些,棱角分明,像是刀刻出来的似的,是个极英俊的青年。

    景七靠在院门口的柳树下,双手抱在胸前,闻言摇摇头。

    乌溪往前迈了一步,有些急切地道:“你说实话,我什么都可以改……还是你讨厌我?”

    景七又沉默地摇摇头。

    乌溪问道:“那为什么你不要我?”

    景七微微哂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自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以降,男耕女织、阴阳调和,乃是天理人伦,我给你讲过那么多,都打水漂了不成?”

    他目光微微往下瞟着,眉目疏淡,下颌略显尖削,看上去表情有些冷。

    乌溪道:“别敷衍我,你明明和皇帝说过你喜欢男人……”

    “我?”景七长眉一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辈子,就得是靠荒唐活着,别说只是看上个把男色,我就是跟皇上说喜欢猫喜欢狗,想和畜生过一辈子,他都高兴——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么?”

    言罢不等乌溪回话,便甩袖子转身道:“我才疏学浅,教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教出什么门道来,巫童也不必再来了,另请高明吧。”

    乌溪却闪电般地上前几步拉住她,不敢碰他的人,只敢用手指尖轻轻地捏住他宽大的袍袖,努力隐忍着,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浓重的感情/色彩,他努力了半天,光顾着脸上,心里却空白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才从喉咙里低低地冒出几个字来,他说道:“你……别生气。”

    景七不言不笑地看着他,乌溪低低地道:“你别生气,我不这样了,你……不要不见我……”

    他慌张极了,唯恐对方一句无情的话打下来,便万劫不复,觉得心里从未这样难受、这样后悔过。

    那少年时候第一个砰然心动的刹那,那少年时候万般求而不得的年月,那少年时候柔软的心弦被别人捏在手里,轻轻拨动一下,便痛不欲生的感觉。

    而经年累月,心如结茧,便再没有那样耗尽了灵魂似的情意,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的神色忽然唤起景七多年来埋葬在心底的古旧记忆,想起自己那三十二载催心挠肝似的年月,几百年奈何桥头坐等的痴心。痴心累人多深,世上在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景七低低地叹了口气:“乌溪,不要这样,何苦呢?”

    三百年前,周子舒也在一个深夜里,皱着眉,对他自己说过:“北渊,你这样是何苦呢?”

    个中滋味,旁观者不清,万般心绪,人间无处安放,不足为人道哉。

    三百年前的自己突然和三百年后眼前人重叠在一起,景七几乎不受控制地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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