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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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年春-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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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进了院子。她见到了奶奶,心里本是五味陈杂的。她既怯又喜,喜是喜在二爷总算院子里有的人,怯却是从今往后,她心中的爱恋都得埋在心里。如今,她的奶奶却要让她知道,她心里那个温柔的人其实也是个薄情寡义,朝三暮四的人。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她心中不愿再去想那荷包,只听了东来的话,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一路回院子的时候,是见人一个笑。
胭脂挑了帘子进屋子,荣瑾正将那百花络子,编到一半,隔着百花帘,远远的便唤道:“可是胭脂回来了?”
胭脂走进里面,做了个墩子道:“是,胭脂从爷那里回来了。”
荣瑾见胭脂眉目温柔,想必是听了一番好话的,心中大致也明白了七八分,也不说什么,只笑着道:“既然回来了。便帮我来挑一挑画像吧。我在桌上放了几张画像,里面的姑娘都是姿容瑰丽的。我挑花了眼,你可指几个好的。等到四家会的时候,我们去亲自瞧一瞧她的品性。”
胭脂低着的头,霎时抬起来,微微怔了怔,道:“是。”
她只怔怔的走到桌子前,木然低下头,眼中慢慢升起雾气。画上的人物早已模糊不清,胭脂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拿出来放到了火上。
荣瑾看着胭脂微微发颤的背,轻声叹一口气道:“傻丫头。”
胭脂原本微微颤动的背愈发的抖得厉害,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转身,跪在荣瑾面前,磕头道:“奶奶,奴婢主子的话就是天。可是,今日,您就算是杀了奴婢,奴婢也要说这一番话。”才说几句,她的泪早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一直掉。
“您这一回是真错了。单不说其他,就您嫁进来之后,爷对我们沁春居可曾委屈了?院子里的护院是最好的。丫头婆子也是精心挑选,非得是身家清白的没有犯过错的才能进来。您在屋子里装病的时候,也就是爷照料着,奴才们才不敢对您不敬。就算是您的用度和房里的用度也是爷亲自吩咐交代的。奴婢不懂,为何奶奶您在心里就是不愿意相信爷呢?就算红玉那件事儿,是爷的不是。可说到底也是红玉自己怀了不该有的心思,才酿成的祸事。只怪她倒霉,与人无尤。您喝下那一碗避孕汤药的时候,可知道爷心里该是多心疼啊。”
荣瑾苦笑。她倒成了坏人了?她这正妻可曾有半分失礼?她敬他,重他,为了配合他学习了古代繁琐复杂的礼仪。人前人后都将他当做自己的天一样侍奉。只是,她不曾给他心。这有什么错?他们不过是假夫妻。一场姻缘,各取所需。
他需要一个妻,她需要一个夫。他们两个都是形势所迫。就算一开始,她是受了他的恩惠,可就在那个醉酒的夜晚,他们两个人的帐应该就已经算得清清楚楚了。
她只是不爱他。为了大家好,她才要避免那个隐患。一个在虚伪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必然不会得到幸福的。她已经忍受过这样的痛苦,也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要面对这样的痛苦。孟时骞有太多的秘密和包袱。本来就不适合她。
她要的是海阔天空,一心一意。既然给不了,不如趁早死心。
荣瑾缓缓低下头,面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你这个傻丫头,真是不懂人心。我怎么忍心让你去做他的妾?”
胭脂霎时瞪大的眼睛,泪珠滚落面颊。
屋内沉香寂寂,打了一半的络子,放在案上。荣瑾看着窗外又下起来的雪,心想这是这个冬日里的最后一场雪了罢。


七十 旧梦
更新时间2012…4…9 19:00:35  字数:2401

 待送走了客人,已到了晚膳的时候。东来在身边小心候着,吩咐外边早已摆好了碗筷,就等着主子移步了。
孟时骞略带疲倦的从里面走出来,东来立刻猫着腰跟在后面道:“到了晚膳的时候了。外边已经摆好碗筷了,还请爷过去。”
孟时骞略微点一点头,撩起袍子跨过门槛。走到侧处的另一个屋子,推开门,便瞧见里面水曲柳涂漆的桌子上放了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
“爷,可要饮酒?炉子上热着扬州送来的杏花酿。”
这一日累得慌,他摆摆手道:“不必了。”
东来听了,转过身便叫小厮将屋内的小火炉抬出去,接着给孟时骞盛了饭。
可饭吃了几口,顿时觉得没了胃口。他刚一放下筷子,东来便忧心忡忡道:“爷,可是菜做得不合胃口?奴才命厨房重新给您做几个您爱吃的。”
“撤了吧。我今日累了,打算先歇息了。”孟时骞轻声道,眉间已是深锁愁绪。
东来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心思,心思转了转,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对着孟时骞。
半响听了后面没应话,孟时骞转了身子,见东来摆出一张哭丧脸,忍不住笑道:”你主子我不过是累着了,你怎么像是要给我送丧似的?”
东来连忙跪下道:“爷明鉴,奴才可没有咒爷的心。奴才就是心里不好受。”
“哦?”孟时骞话梢微挑,微微转了脸,面上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道:“你这包子样的猴精什么时候脑子里不装几百件事情的?怎么突然在我面前诉起苦来?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情想让主子帮你的?”
东来挠挠头,憨笑一声道:“奴才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爷不过动一动手指就能办成。况且,这回可不是奴才为了自己求的事情。而是二奶奶。”
孟时骞原本皱着的眉毛微微展开了些,嘴唇抿成一条线,半天才从嘴里缓缓叹息一声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东来递上那黑漆雕红纹的木匣子,老实道:“这是二奶奶今日下午送来的。”
孟时骞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脸色微微变了变,旋即又将盒子关上,递给东来道:“送去福寿园交给宝儿身旁伺候的丁香吧。都是旧物了。”
东来双手接过东西,慢慢从屋内退下去了。从门外退出去的一刻,他抬起看了屋内人一眼。那修长如竹的身影独自坐在那里,显得寂寥又单薄。远远望去,那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望不到底,好似漩涡一般。
孟时骞支着头,望着窗外渐渐飘起来的雪花,忽而想起了六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他连夜兼程,跑死了四匹好马,从八百里外的另一个城池赶回来。推开府门,一路狂奔入府。走过积满白雪的松子林,推开沁春居主卧大门的时候,屋内暖炉正烧得旺盛。
丁香屋内的哭喊声和婴儿的啼哭尚在耳边,“奶奶,您再等等啊。二爷就要回来了。您睁开眼啊!”
屋内的火炉烧得那么暖,他却觉得从头到脚像是被冰雪给冻住了一样。他艰难晦涩的开口道:“宝月,我回来了。”
屋内再无人应他。只剩下婴孩的啼哭和门外呼呼刮起的风声。
他越过绣着花好月圆牡丹夜放图的屏风,远远的便看见榻上的那个已经不成人样的女子。她的面庞尚泛着红晕,虽然消瘦,却依然有种温婉的美。
他颤抖的伸出手探在她的颈下,那里没有了脉动。他当时就在想,哪怕丝毫也好。他不再责怪她了,也不想再蹉跎下去了。他们两就这样安好一辈子。可是,已然不能。
那一年的冬天是他经历过最冷的冬天。他时常枯坐在那里,想象着宝月还在屋内的情景。她大抵会在他身边缠着他,让他陪她出去去玩雪吧。屋子的东西,每一件都充满了他和她之间的回忆。
春日的纸鸢,夏日的蒲扇,秋日的瑶琴,冬日的手炉。点点滴滴,多得让人忍不住泪流。
他记得初遇到她,不过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她活泼像只雀儿,在歌坊间弹琴,未知世事的样子惹得一众五陵少年争相求好。
可她却偏偏对他生了爱慕,当着一众人的面指着他道:“我若是嫁人,必要嫁给象这位官人一样的男子。”
那时,她还不知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晓她的名字。年少风流,他也曾流连过教坊,青楼,女子或是喜欢他的皮面,或是喜欢他的钱财。以物换物,他乐得清闲。这等大胆,只当做了日后坊间的谈资。
他付之一笑,她却将那笑容记在了心上。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脱落得亭亭玉立了。三年的时光,让她从一个不懂世事的孩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歌姬。她带上了假面,欢愉的应付每一个酒客。他也已经学着在朝廷中摸爬滚打。
一切发生在一个明月皎皎的夜晚。他送走了一批朝廷中间派,本打算划船归岸。却看见远远的,一艘不起眼的小舟向他驶来。船家带话说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正在求救。他撩开轻纱帐子,看见暗处里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带着哀求,让人不忍拒绝,心中一动,便放她上来了。
谁知上来的却是她。她似乎不认识他了。她穿着一身的轻薄的纱衣,盈盈拜身叩首,求他救她。
他听见远处的水声夹杂着嘈杂的人声,于是便让她先到了内舱去。
来人是一帮京都户部尚书府上的家奴,见了他,只消他一句打发,便灰溜溜的退回自己的船上去了。他转身回了船舱,却见她依然昏倒在了地上。他带她到了一处客栈,本想放下她就走。却不料,被她缠住了身子。
她似是中了媚药,分外的妖娆,连痛楚都不顾。他也许久没有宣泄,自然半推半就,一夜情事。
等到第二日醒来,她已然梳妆整齐,转身对着他道:“奴家叫宝月,就在长安街尾的君一笑等着您来下聘。”
她似乎不知道他的家世,这般勇敢无畏。他只送去了银两和拜别的信,为她赎了身子,本想就为她找一户好人家。可是,她却在收到银两之后,气恼得走了。
再见她以是三个月后,他正打算上朝,她站在府门口等着他出来,然后告知他,她怀了他的身孕。而那一日,破天荒的,他没有去上早朝。
去了医馆,验了身孕。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毕竟是第一个孩子,虽然家中万分不同意,可他还是三媒六聘将她迎进了府里。她做了他的妻。
她嫁过来的时候,正是金秋时节。满地的银杏落叶像是金子般铺满了两旁的夹道。少年夫妻,原本应是恩爱有加。他却想不到他们之间的姻缘那么的短暂,短得让他尚且来不及说一句永结为好。
慢慢的风散房里最后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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