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欧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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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欧洲行-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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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告状的感觉,只给他个耳朵——听听而已。银月公司自打牛利接任后,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法,一方面,强打硬掰,放黜老孔;另一方面,将计就计,随波扬流,任李鸿跳槽,将银月变成了巨方化工的一统天下。倒是和尚少了好念经,短时间里办了几件事。此时正是牛利公司走红之时。巨方服装公司每个月给银月发来一个40英尺的货柜。象牛利原来说的,小孟已被他送去学习英语和匈语。牛利说小孟真灵,学了半年多,就已顶大事云云,赞不绝口,津津乐道。姬逸夫倒觉得话说三遍淡如水——让人讨厌。

    那天从牛利家出来,正好路过一个跳蚤市场,甲西跟姬逸夫进去采购。甲西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对吃喝拉撒的物品一向自己采购——叫姜六买,他不放心。甲西主要在周六才有的跳蚤市场买东西,很少去超市,万一有个一两次是不得已。姬逸夫跟他乘有轨电车来过几次。跳蚤市场离甲西家挺远,在一条街旁,方圆有4千平方米。布达佩斯近郊的农民或附近的小商贩会开车前来,他们将汽车放在摊后,前面开摊卖货;也有附近生活窘迫的居民,将自己家中认为可能能卖的什物,如衣帽、用品等,拿来出售。市场每周六上午六七点开始,到下午2点多准收场。在那里,人们能找到菜蔬、水果、香水、洗涤用品、鲜肉、熟肉、粮食、副食、糕点、鸡蛋、各种面包、自制葡萄酒、家酿蜂蜜、服装百货、家用杂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是有一样,不准外国人卖东西。那里东西的价格比ABC(超市)的价格低大约百分之10…30。甲西会跟摊主不厌其烦地讨价还价。他买的东西,一般都是质差价廉的。如土豆,他不买新鲜、大的,会买小的、去年收的。他买的葱会又小又蔫儿。他不买1公斤袋装的大米,会买农民用塑料袋盛的散装碎米。甲西的蔬菜主要是最便宜的卷心白菜,跟巨方的灰子白一样。肉,就是猪蹄或鸡翅……甲西的节省真厉害。姬逸夫觉得它已脱离了节俭的属性,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嗜好。

    甲西不单单在生活上刻意节省,对商品更看值重。尽管伊万对甲西帮助那么大,他都不会将自己发来的鞋子送他一双。“他要买,我可以给他便宜点儿。凭什么给他呀?我也是拿钱买的。”甲西曾这样回答过姬逸夫的发问。这不,因为凉鞋不好走,甲西准备明天乘礼拜日跟几个北京朋友上外地去甩货。晚上,他把姬逸夫垫钱发来的,一堆发霉的女凉鞋从小储藏室般出来,用抹布沾肥皂水清理。并感慨地说:“咳,人家还以为咱在国外发大财呐。这干的是什么活?一天有多累?你说不檫吧,都是钱;檫吧,能值多少钱?就这种鞋,去年卖疯了,恨不能枪。今年可好,卖不动。听说后面还有人发来好几个货柜呐——找死呵!咱们还算幸运——来货早,就省这点儿底儿了。赶紧处理掉算了。”第二天天不亮,他的朋友开着一辆衣维克来了,姜六跟姬逸夫悄悄帮他将凉鞋一箱一箱从家里捣到门口,再从门口捣到汽车上,送他走。晚上10点多,甲西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满面春风的脸庞昭示了他甩货的顺遂。

    第二天,搭着高兴,又恰巧哪天空闲,姜六走后,甲西和姬逸夫一人斟了一杯匈牙利农家自酿的葡萄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海阔天空地侃起大山。甲西说他的祖籍可能和爱新觉罗氏沾亲。说起他怎么因出身“低下”而插队。怎么在农村吃不饱。怎么只身闯“大关东”——莫斯科。怎么颠沛流离到匈牙利……姬逸夫也扯他祖籍绍兴、可能跟周家村有血脉的家族佚史。说他文革之中怎么不理解文革方向而成了保皇派。怎么被造反派排斥下乡。怎么自学外语、翻译美国小说《枯叶》,三易其稿。怎么在省外办主持的翻译职称考试中考入前10名,取得初级职称。怎么抓住机遇、北京名院寒窗三年。怎么设计事业方案,今日与甲西荣幸相见……及至兴奋处,姬逸夫突然吭奋地说:“你知道旧社会山西人走西口吗?咱这也是走西口,叫改革开放走大西口。过去,山西老西儿出扁关,去内蒙、银川;今天咱们出阿尔泰山,来匈牙利、多瑙河畔。呵,我给你唱一段民歌吧。小时侯在内蒙学的。”姬逸夫清清嗓子,先唱了一曲《走西口》,又唱了一首《五哥牧羊》。那抑郁起伏的曲调,悲沧高吭。一会象直钻云天的苍鹰,一会象折翅垂落的鸿雁。姬逸夫也不知道,他的曲调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忧郁、凄切的情感,听来如泣如诉。甲西连连叫好,也上劲了。赶紧关上窗户。甲西给姬逸夫唱了一段《智斗》里刁德一的马派老生唱段。不等他唱完,意犹未尽的姬逸夫也连连叫好,又唱了一段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扬子荣的唱段《党,给我智慧给我胆》。不过把歌词改了:“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为改革,只身来匈国,似红旗,插在多垴畔。‘摸着石头过了河’,想法留下就是我。百折不挠向前进,完成任务是挣钱。”他们哈哈大笑不已。把样板戏唱了半天。还不尽兴,又唱苏联国歌《辽阔的祖国》、苏联歌曲《共青团员之歌》、《喀秋莎》……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了,又唱中国歌曲:《社员都是向阳花》、《十五的月亮》、《雄赳赳气昂昂》、《尕达梅林》、……一个接一个。欢快的气氛将他们心中积蓄的臆气,消融的一丝不省,觉得淋漓尽致、无比痛快。

    不久,老穆来了,还领来一个小齐。老穆来处理去年的陈货;小齐被老穆弄来考察一下市场——看能不能再发货。老穆去年那点钱全压在货里,转不动了。老穆和小齐住外屋——晚上把大沙发放倒就是个大床。生活如故。甲西依旧每天早晨扫地,……晚上写传真,忙活不闲。姬逸夫依旧那么跟着他,不过晚上陪着甲西,也动起笔杆儿:重新改写美国小说《枯叶》译稿的最后两章——国内的南岳出版社已同意出版,就等最后这两章的校样了。但是,始终“吃”成了大问题。光姬逸夫一个人时还好说,甲西知道有个吃饭的事要做。等老穆他们一来,甲西好象忘了“民以食为天”的古训。有时,大家能从早晨起床聊到下午3、4点,谁也不提吃饭!有时,乘他们海聊,姬逸夫会串到厨房,东瞧瞧西看看,得着什么就吃口什么。像吃口黄瓜,咬口剩饼,来个小西红柿……有时耗得忍不住了,老穆会出去卖回点面包、黄油、香肠或辣椒酱,招呼大家用餐。那时老穆一边吃一边说:“这匈牙利辣椒酱真香!老吃面包和辣椒酱都行。”姬逸夫心想,饿的!甲西会当仁不让地跟着大嚼;姬逸夫虽然肚子里饿的呱呱作响,却不知该不该吃。这时甲西会发话:“吃吃吃,别客气。”姬逸夫才好意思吃,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老穆来之前,姬逸夫还没出去买过东西。那时,他从没在吃上考虑过什么。老穆来后,经常出现的尴尬景况,才使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面对这种状况,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处置。有时他想,他该不该也出去买?买多少——他和甲西、老穆他们应当怎样处理经济关系。他没想过甲西是怎么考虑他的。事过境迁、好久以后,他才揣摩过甲西当时的心境。但毕竟那已成为过去。姬逸夫知道在外挣钱不易,但他不知道在国外人和人间会是这样一种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姬逸夫想过,老穆现在跟甲西除去债务关系,不象姬逸夫跟甲西这样还有合作关系,所以甲西对老穆也就没有了负责吃饭的义务。相反,甲西会想,你们两人在我这白住,还不该买点吃的?姬逸夫又想:谁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有什么经济恩怨呢?甲西虽然跟姬逸夫处于“初恋阶段”,也不能当着老穆的面给他作小灶。所以才会使姬逸夫处于如此难堪的境遇。尽管一个阶段以来,姬逸夫基本成了甲西的“火头军”,但是现在甲西不发话,他也不便主动做饭呀。只好自己饿了偷偷寻着瞎吃。得着什么算什么。时隔许久以后,姬逸夫才明白:甲西才是个真正的生意人,不是什么“小气”。其实“吃”是最具体、现实的“生意”。除去在吃饭上感到难受,姬逸夫越住得久,越觉得处处不自在。比如说天热,姬逸夫一天或接连数天洗了几个澡,姜六会找机会很自然地说:“呵,至于嘛,也不嫌累?”姬逸夫能觉察出他嫌费水了。又比如说甲西来了个朋友叫宋靳,款待他吃面,姬逸夫看到黄瓜快没了,在厨房正欲再切点儿,甲西会说:“不用了。这儿不用跟在国内一样”……姬逸夫真有点儿讨厌这种日子了。他盼着赶紧有自己的房子。那样,一是生活惬意,二是便于跟国内联系事,省得像现在,总得察言观色、憋着窝着。但是,劳奇说5月份房修不好,得等到6月初才行。

    咳,没办法!还得忍着!

    孔老师最早跟金川一起来过。

    当时金川开着一辆英神特的绿色沃次瓦根。提起这辆车,孔老师说是为推销瓷器、送货,货,请示国内好几次,相老板才发话让买的,但不让超过3千美金。这破车花了25万副林哩。姬逸夫就很羡慕。金川说他也是瞎开,其实在国内就会开过个小摩托,不过现在越开越熟了。金川还是那样,沉默寡言的。

    后来孔老师又抽空来过甲西家几次。

    那会,姬逸夫也无聊,甲西虽然出于商务缘由,心里不愿意,但还是同意孔老师领他出去遛遛。路上说起来,孔老师嫌姬逸夫不出来串门,说:“老在家憋着干吗?现在连我都不理啦!”

    姬逸夫忙说:“不是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再说怕甲西犯疑。等以后我有了房子,咱们就随便了。”

    “其实我也不好意思老来,也是怕甲西猜疑。我倒真想好好帮你。我认识的人比甲西多多了。他认识的好些人还是我介绍的呢。象爱格尔,双庖台,盖世盖玫市都有朋友。等以后再说,我给你介绍。”孔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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