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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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上苍-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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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回去?”拍拍身上的灰尘,抬头问罗远山。
“明天走。”
他们两人很熟悉?我抱着弯刀立在一边,到是三个人里最受惊的那个,怎么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我,其他人都相互熟识?
“要带她回去吗?”罗远山以头示意了下我的位置。
博尔术没有看我,顿在那好一会儿才回身,“先不用。”
瞅着博尔术半天,希望他能主动给我些提示,关于刚刚他们俩的话题。
“大汗希望你能回来。”他却并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已经习惯了汉人的生活。”转眼冲着我笑了笑,“这辈子就只打算当个郎中了。”
我想,他们俩大概是打算一直把我晾在这里吧?背过身,站到帐子外面,不管帐子里那两个人是否在意我的举动,我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时还难适应女人只是附属的社会。
布日固德喷着热气,凑近我的脸,大眼睛眨了半天,估计它也很无聊,已经被当成一个摆设放在那里,战场是去不了了,已经有又快又有耐力的马顶了它的缺,我突然有了种空虚感,等我像布日固德一样老态必现的时候,会不会也会被又漂亮又温柔的年轻姑娘代替?而作为专一的表现,他还要把我摆在正位子上,以显示他对爱情的专一?那样我受不了,还不如抛弃了的好,起码不用整日忍受折磨。
苦笑,就不知道这会是多久以后的事,那时,我还有没有勇气离开他身边?
“你还懂马语?”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罗远山驻足,摸了摸布日固德。
“跟懂鸟语的人比,还差了一大截呢。”
他笑,牙齿白白的,甚至还有点反光。伸手指指天空,天上正盘旋着几只草原雕,“如果想学,我教你。”
我瞄瞄天,不打算理他,这人神神叨叨的,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何况跟博尔术这么熟。
博尔术正立在我们身后,解下战袍的他,表情正常了不少,或许要倒过来说,穿上战袍的他才是正常的。
罗远山笑笑,背身离开,转到帐子尽头时,背着身冲我们挥挥手。
除了布日固德,只剩下我们俩,我闪到帐帘另一侧,躲开他伸过来的双手,如果他觉得我不问,就代表我不会生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对每件关于我的事都了如指掌。
“现在可以说了。”正视着他的脸。
“什么?”未知可否。
“关于我的所有事,我不想再做木偶,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所有事都是对你——”我伸手阻止。
“我不想听到任何为我好的话,就算要杀我,也起码让我知道为什么。”
他望着我,眼里看不出情绪。
我在心里叹息,难道已经到了争吵的阶段了?腻——吵——分,这恋爱三部曲,据说是不变的定理。
他瘦削的脸,映着夕阳的余辉,显得有些肃穆,良久后才答我,“馨儿,有很多事,你是很难明白的。”
“比如?”倚在门杆子上,也许我是需要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了,这么多年,只知道爱他就好,从没考虑过我们俩的身世、背景和性格问题,可以说,我的爱只是一种虚幻的幻想,而他也配合着我,制造出这般纯爱的假象,我们的爱情,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画得一幅画,画里面,只有我和他。关于这个时代,关于战争,关于我们两个人的真实性格,都已经淡化到连我们自己都不记得了。
“很多,你只要知道,我会保护好你就可以。”
“你爱的……就是这样的我吗?”
“……”他瞅着我的脸,再抬眼望向天空,无语对我。
“你还会把我送走?”弯刀的手柄已经被握滑,上面还有些血渍,我用指尖触摸着。
“馨儿,你不能死。”伸长手,拨过我额头一侧的乱发。
“完颜戟……怎么样了?死了?”从他的眼睛里,我得到了答案,苦笑一下,人的生命原来这么脆弱,前天还在说话,如今却已经不知道躺在哪里了,“铁木真不喜欢留着后患吧?我还能留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个月或者一天,就算把我送到中原又怎样?他不是照样想要踏破南朝的土地?这身子姓完颜,是大金的皇室,完颜家的后裔,他能让我继续活在世上、继续留在你身边?还是……你已经决定让我一辈子躲在荒山野岭,等待你偶尔的垂幸?”我知道这些话说得还早,但如果明天就被送走的话,也许又要等上三、五年才能再问,时间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多攻几座城池,多打几次仗,而对我来说,却是全身心的思念和折磨。
他摸着我的头发,没生气也没说话,那静默,更像是在承认我所说得都是正确的。
奇怪的是,我连一滴眼泪也没流,手指刮一下眼角,只有干涩的皮肤。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穷极我所有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到我们的结局。
“将军,大皇后的使者求见。”士兵站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单膝跪下。
博尔术看看我,见我一脸镇定,才挥手示意把使者带来。
“需要我暂时避一下吗?”
他摇头,我们心里都明白,大皇后铁定是冲着我来的,时间到是刚刚好,我来得第三天,她就有了动静。
二十五
    孛儿帖的使者居然是其木格,这让我惊喜难当。
她抱着我良久,连哭带笑,十足变成了个疯子,我的衣服已经被**成了她的擦脸布。
好不容易等她消停了,我才能仔细打量她,俨然已是个俏丽的少妇,眉眼间透着些女人味,身上还散着淡淡的香气,我记得那味道,是我从前喜欢用的熏香的味道,没想到她还一直在用。
“何馨,你瘦了。”抓着我的衣襟上下看了几圈。
我伸手摸摸双颊,是有些凹陷,“有没有变老变丑?”凑近她的眼前,让她看我的眼角,“铜镜子照得不清楚,不知道有没有皱纹,你帮我看看。”见到她,心情轻松了不少,虽然心里还有些晦涩。
她笑,“你还是老样子,长不大。”
“我说真得,帮我看看。”凑得更近,觉得她身上有股亲人的温暖。
“呵呵……”她笑得花枝乱颤。
博尔术一直坐在豹皮椅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
其木格的眼睛略到博尔术身上,有些不自在,想说什么,却又不想说,看看他又别开眼睛,要不就是垂下眼睑。
我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其木格,大皇后有什么事?”对上她的眼睛,撑起笑脸,我知道自己的笑看起来肯定很假,可我已经习惯了笑着看这世界。
“……何馨……”攥着我的双手有些汗渍。
“要我回避?”
“何馨……你……”其木格不停地瞄博尔术。
我回头与博尔术对视,他眼睛里有丝挣扎,最后,像还是决定让我知道。
其木格见他挥手示意她说,到是张口无言,张张合合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大皇后,恭喜……将军……”
我一直看着博尔术,他也没移开眼睛,眼睛里的坦荡到是让我的心紧缩起来,这分明表示,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结果,不管即将会发生事,我都没一点胜算。
“夫人产……下了一名……男婴……”我知道其木格说这些话时的挣扎,就跟我听的时候一样,都宁愿这只是一个玩笑。
帐子里静默地像恐怖片开头的静谧。
他始终没离开过我的眼睛,对其木格所说得喜讯置若罔闻。
震惊、空虚、痛苦过后,我反倒觉得一片清明,笑得一片温柔,还记得朋友撞见老公外遇的时候,笑得那么灿烂,当时以为她气糊涂了,现下明白了,原来笑比哭更痛苦。
其木格的手攥地我死紧,把我的腕子攥出一道死白的指印子。
我望望那道指印子,一点也没觉得疼。
“其木格。”
“嗯?”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天上有彩虹?”
“何馨?”她看着我满脸的笑意有些害怕,也许是惊讶,我居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
“有没有?”
她点头。
我笑得更加灿烂,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有魂魄抽离的感觉,“如果我说,我是从腾格里那儿来得,你信吗?”
她的眼泪滴落,不停地点头,又摇头。
我是只鸵鸟,我绝对是只鸵鸟,居然没有拿剑刺死那个我爱的却又背叛我的男人,只会独自一个人像悲剧的女主角一样眼前出现一系列的幻影。我嘲笑自己,看着其木格的脸慢慢离我越来越远,然后是大草原,像是俯视着整个草原,我看见一具身影站在那儿,那是博尔术,再过不远,一只狼站在草坡上,正仰望着我,那是豆豆……这里能让我记得的就只有他们吗?
眩晕罩住我的全身,酥麻感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我想,我应该是要回去了吧?
“啊……”嘴唇的牵动裂开了几条纹,血腥味沾了满舌。
张开眼睛,多么希望自己已经回去了,回到还是何馨的时候,回到还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时候。
博尔术满眼愁绪,剑眉打了几个结,正在俯身看我,旁边是哭泣的其木格、正在收银针的罗远山,以及愤怒的剑悔。
暗自叹息,原来只是昏过去而已。
“阿娇?你醒了?”剑悔蹲到床前,想把博尔术挤开,肩头碰了几下,他却纹丝不动。
罗远山擦着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从没见过脉搏停了的人,还能说话的。”这一句意有所指。
“你相信我吗?”博尔术抓住我的手,好象非常急切。
怎么相信?相信什么?
挥一下手,让他们都出去,剑悔执拗着站在那儿,最终,被罗远山拉了出去。到门口,罗远山回身,眼眸深如幽潭,这人的爱好可能就是这样吧,总像是在站在高处看戏一样,明知道下一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他却依然静默如松,只喜欢用眼神把你搅得一团乱。
“我不想让你留在身边,就怕会发生这种事,你一向不多问我的事,我也不跟你说,我们担心的事情是一样的,知道的越多,隔阂也就越多,我知道,总有一天,腾格里会把你收回去。”最后一句让我抬起眼睑,他知道了什么吗?
“完颜家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完颜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他把你写进了家谱,你就做不了蒙古人的妻子,为了铁木真,我要杀掉你,为了你,我要背叛铁木真。”俯身下来,“大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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